纪晚舒舒服服地趴在软乎乎的沙发上,两只脚丫高高翘起,双腿交叠一晃一晃,她头顶带耳朵的毛绒绒的发带也在跟着一颤一颤。
她脸上还敷了张面膜。
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
她的手机壳本来是个超大的软胶米奇形状,比手机大了一大圈。
这会儿因为玩游戏方便都拆了下来。
连夏夏走近都没有发现。
夏夏看她玩得这么入迷,偷偷从沙发侧面绕了过去,到了纪晚趴着的那一头,猛地探了身。
“晚宝宝,玩什么呢?”
纪晚吓得哇一声大叫。
好歹死死地抓住了手机。
不过面部表情过于丰富,面膜“啪唧”一下。
应声落地。
夏夏:“……”
纪晚要哭了:“我的前男友面膜。”
夏夏敲了她一个暴栗:“你只有前夫面膜,想让你们家老郑后悔?”
“我们家老郑,不是,什么我们家,老郑头一直都对我十分不舍。”
“你还不趁你这张小妖精脸健在,赶紧出去寻找第二春,居然还在家玩上游戏了,你挺出息啊。”
纪晚:“我又找到了真爱。”
夏夏:“???”
“游戏啊,”纪晚笑嘻嘻地把手机晃了晃,“可好玩了,我简直又到了春天。”
夏夏鄙夷地看了看她:“游戏又不能解决生理需求,我可警告你,没有规律性生活的女人肯定苍老得快。”
纪晚抬手堵了她的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那套理论,可你看看我要是再找个老郑那样无欲则刚的,还不如不找!”
夏夏投桃报李,抬手就掐住了纪晚还有点婴儿肥的脸。
她皮儿薄,一被掐就双眼水汪汪的。
“你就该找个万年单身欲求不满的汉子。”
“哟,跟你们家老江那样的,隔空扛人不眨眼。”
夏夏恼羞成怒,爬上沙发来挠她痒处。
两个人挠成一团。
纪晚笑得气喘吁吁,举双手投降。
“哎夏夏,你最近帮我办件事呗。”
“嗯?”
“我想投资这个游戏,你帮我出面嘛。”
“就你现在玩这个?”
“对啊,特别好玩,我给你看。”
纪晚盘腿坐好,给她展示。
很快夏夏也被吸引住了:“哎,真的不错,可是为什么要投资啊?再喜欢一个游戏也不至于这样啊,你可以多充值。”
纪晚嘿嘿地笑了笑:“你说我又不想工作,总要投资点什么嘛,不能坐吃山空啊。”
极度了解纪晚的人,是绝对不会被这么轻易蒙过去的。
夏夏一脸抢山寨夫人的表情,女土匪一样勾了勾她的下巴:“真的?你给我从实招来。”
纪晚拒绝。
“哎呀你别问了,就是这样,你就照游戏上这个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去找,这个工作室就一个光杆司令,是一个土土的戴黑框眼镜但是长得还过得去的男人,找他就对了,唔就说你是听别人推荐玩游戏,不对不对,也不用解释!就直接拿钱砸他就行了。”
夏夏:“你在逗我???”
纪晚摇头,兔子耳朵跟着晃:“我哪儿敢呢夏娘娘。”
纪晚把手机扔到盘着的腿间,鼓了鼓腮帮子,有点苦恼:“好吧好吧,我给你交代,有点复杂,我最近不是看电影嘛,遇到一个直男,哪,就是做这个游戏的直男。我一边嘛,挺想玩这个游戏的,一边嘛,看他这么颓,游戏没钱做下去朋友都跑光了,又想帮他。”
夏夏消化了一会儿这个信息量。
“你是对他动心了?还是同情,恻隐?晚晚,你可要想清楚啊,你现在是有钱,可你没工作啊,你要投资失败了呢?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看你有钱骗你的呢?”
纪晚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才不是呢,他都不知道我有钱。”
夏夏:“……”
你这样子,浑身上下就写着有钱。
纪晚也听进去了,认真思考了一番:“我不是同情,照你的说法,我一离婚妇女有啥可同情别人的,别人不同情我就好了。我就是觉得挺想看他不这么颓的,他说游戏时候特别有梦想,整个人就像发光了一样。”
真正让纪晚有投资这个想法,是那天晚上。
她洗完澡出来,看见被她强行拉过来站在门外陪她的曹和易,背靠在大厅门口墙上,面露颓废之色。
他好像很疲惫很疲惫。
深度的精疲力竭。
他双腿往前撑着,慢慢一点点地顺着光溜的墙壁往下滑,他目无焦距,纪晚知道那种状态,叫放空自我。
纪晚毫不怀疑,若是她晚一些出来,他能顺着墙滑到地上去。
纪晚一边擦头发,一边也愣愣地看着他。
这样的曹和易,和那个被她掐得胳膊上满是指甲印还一声不吭的老实男人不一样,和那个被她逗着吃各种他难以接受的土老帽不一样,和那个讲游戏苦笑却眉飞色舞的游戏宅更不一样。
他只是老实,有点木讷,还跟不上潮流。
但他温和而不埋怨,她敢肆意妄为地欺负他。
有一点曹和易是看错了纪晚的。
她虽然大多时候,不愿意动脑子,做事随心所欲。
可她也是知道自己美的,对男人有致命吸引力的美。
只不过和那些后天打扮包装的美人不一样,纪晚从小美到大,也就不觉得这种优势多么难得和来之不易了,她从不装腔作势拿腔捏调,尤其是在异性面前。
纪晚分得清楚,曹和易是个安全系数极高的男人。
她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逗一逗他,比如听他在洗澡间外跟她说话的声音,既尴尬又有些腼腆,沙哑中透着不自在;再比如她脱了鞋,把自己涂着指甲油的雪白又骨感的脚丫,交叠着翘在车前的时候,看曹和易以为她没察觉地换了坐姿,纪晚还挺能从中获得乐趣的。
可此时此刻的他,冲着她的半边脸背着光,尽数没入黑暗,显得他满是丧气和戾气,仿佛就剩下一个躯壳,灵魂已经走失。
放弃梦想,看似是回归正常生活,不过是他走向更迷茫更颓废的开始。
纪晚想拉回他。
她伸了一只白嫩的手,在他即将滑倒地板上的最后时刻前。
曹和易定定地看着她的手,冲她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洗完了?”
他的半张脸是外面的光,半张脸是室内的暗,那个温和的笑意,都驱不散另外半张脸的阴霾。
纪晚甩头甩头,回过神,据理力争:“夏夏,再说了,我不觉得投资会失败嘛,游戏真的做的超级帮啊。”
看夏夏皱着眉,纪晚晃她的手撒娇:“我们以前选修投资课怎么说来着,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要投资关联性小的不同资产啦。我这叫高级投资portfolio,我投资了高风险高回报的,其他的就去投资低风险平稳回报的啦。夏夏放心嘛。”
夏夏经不住她晃:“少投点?如果情况好你再追加嘛。”
纪晚拼命点头:“当然啦,我觉得他现在就是陷入了一种山穷水尽疑无路的状态,突然就看不到希望了,只要有人能给他点动力做下去,他很快应该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没准到时候,大把人抢着投资他呢。总要让他把游戏继续做全一点,才有更多人发现他呀。”
**
纪晚今晚到了汽车影院的时候,发现她居然比曹和易来得早。
而且曹和易的车位,居然被别人霸占了。
还是一台比曹和易自称很便宜的国产宝骏看着低端很多倍的旧车。
唔,看着,就跟出租车一样。
纪晚撅起嘴,哪个人这么不守规则。
她掐着腰去敲车窗。
“咦,老曹,怎么是你,换车了?”
纪晚疑惑,难道夏夏帮她的投资还没到位?他连车都卖了?
曹和易居然还笑得一脸恶作剧:“吓到了吧?”
纪晚撇嘴:“傻不傻啊你。”
曹和易也有点尴尬,收起了智障笑容,跟她解释:“我以前一个同事,这两天搬家,我那个车不是空间大嘛,他借去方便搬东西,就给我换了这个。”
纪晚刚坐上去一阵嫌弃。
“空调也不好,收音机还差。”
曹和易挠了挠头:“要不,去你车上?”
纪晚瞪他:“那你给我把奶茶全运过来。”
她好不容易才把奶茶都插进槽里的好吗,幸好她为了庆祝投资成功特意买的绝味鸭脖的鸭头和鸭爪还没打开。
上次自从曹和易被她拉下水吃臭豆腐开始,他好像也对这些黑暗料理免疫了不少。
虽然依然吃得面露抗拒,脖子上褶都挤了出来。
但总算是孺子可教。
纪晚龙心大悦。
已经把他从钢铁直男的定义变成了可以掰一掰的直男范畴了。
只不过没想到,曹和易看到她咔嚓一下把鸭头肢解了,直接原地打了个冷颤。
“你怎,怎么还爱吃这种东西?”曹和易说话都有点结巴。
纪晚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故意娇滴滴地说:“你被告诉我,鸭鸭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它?”
曹和易满脸疑惑。
纪晚看他一脸啥样又笑:“笨死了,你不知道这个梗啊。”
“我为什么会知道?”
“电影啦,《撒娇女人最好命》啊。”
“我又不看这种电影。”
纪晚突然面露凶相:“我跟你说,你今天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看着这个头,就特别没有食欲,而且要肢解这个头,总觉得怪怪的。”
曹和易试图挣扎一下:“我能不能,吃鸭爪爪?”
曹和易这几天已经适应了她的说话习惯,这时候为了讨好她,连叠字都用出来了。
纪晚扑哧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不行”
纪晚熟练地掰开鸭头,一把把白嫩嫩的脑部挖了出来,送到了曹和易嘴边:“快点,这个最好吃了,我最喜欢吃了,就给你吃一个,下一个绝对不给你。”
曹和易哪里逃得过她油乎乎的爪子左右围堵。
最后张了嘴,跟吞毒药一样,慢吞吞地把那一坨白花花的不明物体一点点刮走。
曹和易嘴里全是黏黏软软,一碾就碎的鸭脑。
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头第一次期望自己以前的生物,能考不及格。
以免他的鸡皮疙瘩,几乎都要落了一地。
等吃完了,他才发现,自己的慢动作,简直是把纪晚的手指在嘴里吮吸了一遍。
男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还用舌头舔了一下。
虽然隔着塑料手套,纪晚也感受得到他唇里的温度。
她有种触电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
尤其是最后被曹和易柔软的舌头触碰了一下指尖。
纪晚刷得一下把手指抽出来,老脸一红。
故作镇定地把剩下的那只鸭头扔给曹和易:“呐,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没想到的是,曹和易居然露出了些许回味地表情。
他说的话,一点不像个直男:“我还想继续吃刚才那个。”
他笑得风光霁月,毫不含糊。
又分明意有所指。
纪晚顿时有种阴沟里翻了船的感觉。
曹和易说完这话,有些后悔。
他今天是心情太好了,以至于,好得有些飘了。
他只不过是有了个希望,依然是赤手空拳,一无所有。
纪晚这样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的女人,他哪里能碰。
男人的蠢蠢欲动,和责任,完全是两码事。
可他刚才一下被撩起来的刺激,可没这么快被冷水浇醒。
曹和易努力分散注意力,恶狠狠地吃鸭头。
今天是喜剧专场,两个人之间那点,刚露头就被掐灭的旖旎和不能说的小心思,被笑出眼泪的山争哥哥电影一下就冲淡了。
只是笑着笑着,纪晚奇怪地发现,就剩她自己一个人的笑声了。
曹和易已经一头歪靠在玻璃窗上了。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
单手搭在窗沿上,显然是放松极了。
纪晚愣住了。
她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见他睡觉。
相处了这么些天,两个人都是互道晚安,分别回了各自车里。
但他总是醒的很早,早到买了早点回来,再敲她的车门。
纪晚猜,他是不是这些天,从未睡过一天好觉。
他说是放弃了,坚持最后一个月只为了一个仪式感。
可要是真放弃了,仪式感有什么用,证明自己失败么?
不过是潜意识里说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今天这笔投资,或许如大石落地,曹和易终于告诉了自己一个不用再纠结的答案,如一剂强心剂,安心到让他终得好眠。
纪晚帮他把眼镜摘了下来。
他一看就是常年戴眼镜的人。
脸侧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深入鬓角。
摘了眼镜的曹和易,其实比戴眼镜要顺眼了不少。
他鼻梁挺拔,那点少年血性和中年男人的岁月气息一起揉碎在他面庞,意外地势均力敌,相安无事。
纪晚托着腮,下次应该安利他配个潮潮的韩式复古圆框眼镜,也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不对,还是老干部金边眼镜好了,她都是不是少女了,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年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