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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桃花殿

他好像迷路了,漫天都是飞雪,满地都是积雪。

这一方天地,很冷,很沉,很静,唯一的声音好像就是他的心跳声,还有风吹过狭缝的呜呜声,还有他的喘息声。

这是他的梦境,他突然很清晰的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一个梦。

他背上还有一个人。

那是他师弟。

这又不仅仅只是一个梦。

那座村庄死了,他们求救的呼喊声都被掩埋在微弱的风声里,一户户的人家亮着灯,却没有一户人家肯为他们开门。

甚至有人听到他们敲门后,立刻把屋里的灯熄灭了。附近的几户注意到了,于是也将灯熄了。

他们走过的地方,温暖的灯光一点点熄灭在像余生一样漫长的长夜里。

他背着师弟走到最后一户、也是最大的一户面前,那是村长的屋子,里面的灯还没有熄灭,他刚刚准备敲门,却听到头顶上咯哒的一声响,一抬头,迎上了从上面泼下来的一盆血。

那血又冷又腥,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就这样泼在他们俩身上。

他一个激灵。

新的画面忽然出现,取代了刚刚那个寒气刺骨的雪夜。他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站在枯树下,身形单薄又消瘦,应该是个男子;大雪肆意地飘摇,风烈地像是在失足狂奔;画面近了些,他好像看见有雪花落到那人的眼睫上,他肩膀上,他散着的乌黑长发上;他捧着一只乌黑的八孔陶埙,吹得断断续续,埙声也时有时无。

他的梦好像一直在下雪,静静地落雪,梦里孤寂又寒冷。

他看见那个人只是站在原地,吹着他的埙,他吹出去的气息在埙的表面上冷却,在视野里清晰地凝成一颗颗晶莹的小水珠。

埙声渐渐的远去了。那源于秋的悲声渐渐虚弱,像是一个稚嫩的幼童在风雪夜里低低的呜咽,最后陷入一个平静的梦里,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梦醒了,解颐看见了已经熟悉了许多的屋中摆设,慢慢恢复了平静。梦中所见渐渐远去,再回想时,他只记得那些轻飘飘的雪花,落进心里,针扎似的细密痛处,拔出来了,那残留的污血还往外细细流淌。

“师弟,我背上的人......是你吗?”解颐在心中喃喃自语,双眼直直的盯着这座陌生又眼熟的华美寝殿,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平静的神色。

他换好了衣裳,一套新的白色衣裳,料子不错,柔软又舒适,随着衣料摆动隐隐有流光水纹一样荡漾开来。这套的外袍有一对宽大的绣着云纹的广袖,他觉得有些不便,双手在衣袖里向上掂了好几下,仔细适应了一会,感受还是有些别扭,暗自提醒自己得留心这袖子,可千万别扫到什么东西——他还是比较习惯窄袖,不仅省布料,还服帖,写字作画都不用太担心沾上笔墨。

一只折的标致的纸鹤在殿门口停着,上面附着一道传音,解颐将它拾起来,听出是掌门大师兄的声音:“师弟有空便来钧天殿一趟,有要事相商。”

载厚的声音很平静,他心里却猛地一突——他并不知道怎么去钧天殿。

他握着纸鹤,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前往钧天殿,就看到一个人影远远的御风而来。

来人是子书云,他轻飘飘的落了地,飘逸的流云广袖垂下身侧,他将手中握着的法器纸扇合起,露出一双似笑的眼,一双微笑的唇。

“解师兄,掌门师兄让我来接你去钧天殿”他这么说道,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解颐,将折扇换至左手,朝解颐伸出右手,道“我带着师兄御风吧,别让掌门师兄久等了。”

子书云的灵根是从木灵根变异而来的风灵根,他对于御风之术掌握极好,解颐是知道的,刚刚知道,本能般的知道。

解颐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师弟你了。”

子书云笑了笑,道:“师兄的事,怎么叫麻烦呢。”

解颐将手递过去,立刻感到子书云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对方手上的温暖也顺着接触的地方持续不断的传到他手上。他反握上对方的手,看到子书云突然一亮的眼神,心里有一股怪异的感受,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子书云带着他御风而起,低声念诵法诀,在他们周围布下一层护盾,于是吹来的风和煦的仿佛是阳春三月的微风。

解颐从高空向下俯瞰,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去看他目前生活的地方。他看到下方山脉连绵,一座座耸立的山头上方隐隐可见流光闪烁,应该是有修者在上面设下了法阵;千山争翠,其间冠盖如云者甚多,湖泊河流等水域星罗棋布,如深浅不一的翡翠嵌在地上,各类灵鸟展翅翱翔在山林之间,时时引吭而歌,时时轻掠水面,点出一圈圈浮光波纹。

他们的目的地是空中的一座浮岛。子书云说,钧天殿就在那座浮岛上。离那座浮岛还有一段距离,解颐就看见那座岛上空的柔软色彩:白色与深浅不一的粉色好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盖住了那座岛的上方。

距离又近了些,他看见那是一片茂盛的花林。他问子书云:“那是什么花?实在是......太美了,美得像是一场梦。”子书云回头答他,“那是桃花,在钧天殿周围已经长了几百年了,日日汲取灵气,应该有不少都生出神志了。”

子书云指了指那片桃花林,想起了什么,笑起来:“这些桃花与凡间的桃花已有天差地别,花果常年不败,等会见完掌门师兄,咱们和师兄说一声,去摘几个桃子尝一尝,如何?”

解颐点点头,眼神有些放空,子书云的笑意里充满了宠溺,可惜解颐的心思已转到皮薄肉多、水汪汪甜滋滋的桃子上去了。

谁不喜欢桃子呢?解颐想起在凡间的时候,他们也吃过桃子。先剥开外面那层带着小绒毛的、软软的又有一些韧劲的皮,最好是能尽可能的把皮大块大块的撕下来,露出里面那泛着湿润水光的、香甜的、柔软的果肉,狠狠的咬一大口,感受香甜的汁水流进嘴里。要是不凑巧买到了那种有一小块已经软了的桃子,剥开以后的果肉也会有一块颜色更深,那种桃子的汁水吸吮进唇齿之间,带着有些发酵了的香气,带着一种甜蜜到极点才能出现的糜烂气息,让幼年的解颐吃起来有些飘飘然。他们师兄弟往往一人捧着一个桃子,虽然各有各的吃相,但吃完以后都是嘴巴周围一圈的汁水和满嘴的桃香。

他们又飞近了,美景更近距离的冲击着解颐,十六岁的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繁盛的花林。子书云忽然感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虽说修行无岁月,可看到这样的美景,还是有些感慨,春日已至,万物将生。” 子书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回头看着他,神色温柔,“我与师兄一样,见此美景,亦是心生欢喜。”

这一小插曲过去之后,他们两人并未再交流,解颐一路上看着这空中风光,子书云专心控制气流,他们都知道掌门师兄还在等着,不好意思让人久等。

大约一盏茶左右,他们便平稳的落在了浮岛上。

近观景色更美,这浮岛上分布大量水道,水道并不深,如小溪般清浅;两畔是莹白光滑的鹅卵一样的石头隔开水与地面,其中不知来源的活水潺潺流动,水道自桃花林间过,微风一拂,便有许多白粉花瓣随风落入水中,为清澈水面添上些温柔颜色。

“真美啊。”解颐看着几乎遮天蔽日的花枝,彩云般轻盈的拢在头顶上方,情不自禁道。“走吧,我们先去见掌门师兄吧,别让他等急了。”,解颐说道,看向子书云,示意他带路。

子书云握着解颐的手没有放开,他自然地牵着解颐,两人并肩往前方隐在花林间的钧天殿走去。忽然一阵风袭来,卷起点点花瓣落在两人身侧,像是一场花瓣雨。解颐点点头,眼神有些痴了,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绮丽幽梦。

子书云满意了,他就知道师兄会喜欢这样的美景,特意耗费灵力催动几股风对着树顶的花团猛吹,果然效果不错,师兄喜欢得根本挪不开眼。也不枉他特意拜托掌门师兄,借他的钧天殿谈一回正事。

笑死,从高中开始写,现在快实习了还没写完。

大纲两本全完结,一看码字就六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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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桃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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