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清想起当年的自己，也会不动声色地跟在林崖身旁，却又抑制不住喜悦，只好假装低头或是看向别处，在风里抓一把若无其事短暂地披在身上。
林崖看了看手里的纸币，问苏芷清：“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苏芷清收回目光：“不加班的话，就在家，或许会去书店看看有什么新书。怎么了？”
“请你看电影。”
“看电影？”苏芷清感到意外：“为什么？”
“因为赚到钱了，而且你帮我这么多，我想感谢你。”
“说到周末，咱俩是不是应该想想去哪里出摊？这周还是他们月假，学校没人。”苏芷清边走边说。
“难得放松一下，不好吗？”林崖问：“而且看电影也不会耽误赚钱，我们可以买早上的场次。”
“说实话，我还没去过电影院。”从小到大，苏芷清只路过电影院，到了大学，她也不曾去过。
到了大学虽然有一定的生活费，但因打小没有被父母带去过电影院，所以并没有新片上映想要去看的好奇。
2021年很火的《阿凡达》上映，她也是过了很久在网上用迅雷下载种子后才看的。
“啊？”林崖不信：“不会吧？”
“没有看新片的习惯，我都是下载下来看的。”
“那我必须请你去一次了”，林崖说：“一场电影十几块，也不贵。”
苏芷清想了想说：“看情况吧，可能有事情吧。”
她回望刚才那对学生离开的方向，有一幕出现在脑海，便问林崖：“我有话想问你，你必须如实说。”
“你问。”
“有一年暑假，下了很大的雨，并伴随着好几个落地雷，那天，我和你在Q·Q上聊天，你回我一句说，来我家吃饭，让我准备筷子，你当时是怎么想要发这么……奇怪的话的？那时候，我还没去你的城市找过你吧，应该对你来说，我只是高中同学而已。”苏芷清的目光落在林崖脸上，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林崖想了想：“好像是发过。那天，我记得我爸妈不在家，我也不想做饭了，你刚好提到晚饭，我就发了。”
“那你……不觉得这话会让我胡思乱想吗？”
“会吗？我当时是真的有些饿了，而且我知道你家就在附近。”
苏芷清无奈道：“可我是女生啊，你是男生，突然说来我家……而且，当时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上课明明有好几次目光交接的时候……”
林崖无辜地摇头：“我当时可能真的饿昏头了……我确实是在你找我第三次的时候才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好吧”，见他一脸诚实，苏芷清又问：“那我有次来找你，因为太累了找了间标间，我倒头就睡，醒来时却发现你给我盖了毯子，你为什么给我盖毯子？”
“怕你着凉，不盖被子，容易拉肚子吧？”
“也……没毛病。”
——原来，暧昧只是自己的误解，而对林崖来说，那仅仅是出自本能的行为，不带任何感情。
“那还有一次，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你还记得吗？应该是我第三次去找你的时候，你帮我把头发卡在耳后，你也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任何不妥吗？”
“就是那次吃饭……我才觉得你对”，林崖顿了顿说：“一开始，只是自然反应，看到你头发落了下来快进碗里了，就帮忙弄了一下，但后来……我的确觉得气氛变得奇怪了……而且……”说到这，林崖忽然停住了，表情复杂。
“说话不要说一半，吊人胃口。”
“我说了之后，我怕你骂我渣男。”
“嗯……应该不会吧。”
“我当时，差点去摸你的耳垂……”
“啊？”苏芷清跳开两步：“你……会不会有点变态？”
“所以我才不想说的”，林崖尴尬地笑着：“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及时收了手。”
“不过，要是你没有撤回这个动作，说不定我就不会告白了，我当场就对你态度反转。”
“这么夸张？那你变化也太快了。”
“当然！这种行为不能算暧昧了吧，已经属于调戏了，道德问题。”
“幸好我没干，不然和你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承认了？”苏芷清从他口中第一次听到“朋友”二字。
林崖点点头：“要不是你和何骁，大学后还回来找我，恐怕我三年的时光都是灰色的吧。”
“最后一个问题”，苏芷清说：“你高中刚转来的时候，摸我头干嘛？你知不知道，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才关注你的。”
末了，苏芷清摆手道：“你先别回答，然后我猜一猜，你是不是要说‘摸一下脑袋很正常’之类的话？”
“是啊，看到你头发蓬蓬的，就想碰一下。”
果然如苏芷清所料，她继续说：“那你怎么不去摸其他女生的脑袋？”
林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碰过？”
“什么？”
“开玩笑的。那天真的只是觉得你的短发很松软，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了。如果当时，我能像现在这样坦率又直接的话，我就可以少走好几年弯路了。”苏芷清摊手说。
“看来，我又得道歉了。”
“倒也不必，我了解你。现在的问话只是要一个确定的答案罢了。感情这种事，又没有对错，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解释迟到了这么多年，但也终究是来了。它们是苏芷清早已预见的冬雪夏蝉，是既定的存在，没有任何突然的改变，自然而然地出现，为她的感情历程终于画上句点。
***
晚上，绿豆汤卖得很好，准备的二十杯都卖了出去，炒饭和炒面也依然热销。
等学生散去，苏芷清数着收入说：“比昨天又多了一百多。”
林崖甩了甩因持续不断掂勺而发酸的胳膊和手腕说：“势头不错。”
苏芷清把钱放进专门的钱包里，拍了拍。
“你要不要先走吧，这边我来收拾，不然又太晚了”，林崖说：“快十点二十了。你先上去拿包，下来时，我应该也到了。”说着，把房门钥匙递给苏芷清。
“行，那我先走了，周末看电影的事情，我晚点给你答复。哦，对了”，苏芷清抓着钥匙说：“昨天我回去，路过你家小区，看到你家的车了。你爸妈他们还是挺辛苦，那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他们才…”
“你上去吧。”林崖回避了苏芷清的话题。
“八月要是还没凑够十五万，我可以帮你问他们…”
“不要提那种人。”林崖故意弄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以阻止苏芷清的继续。
见状，苏芷清便闭口不言，回去背了包，下来还了钥匙就走了。
***
到家洗漱完回到房间，Q·Q弹出消息，是林崖的。
【到家了吗？】
苏芷清——
【嗯，准备睡了】
林崖——
【晚安】
苏芷清放下手机，看着被月色填满的窗帘缝隙，想起自己和他的相似——原生家庭都是他俩割舍不掉的本源，都让他俩对父母有着本能的疏离，并且也让彼此对外界有所戒备，没有安全感，让自己成为孤岛。
她转身，抱住床上的抱枕拥在怀中，深夜总让人成为另一个自己，心中感慨万千会于此刻喷涌而出。
她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在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
***
苏芷清到公司，看见桌上放着快递。
她连忙拆开，正是Bang！E的写真。
她打开Q·Q，滑动至显示手机在线的李帛雨头像处，点了进去。
聊天记录是清空状态，因为毕业后苏芷清换了手机。
空白一片的界面，提醒着她已经和李帛雨断了联系好几年。
苏芷清最终只发了一个字“嗨”。
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显得刻意，不如就以最少的字数将这份刻意的含量降至最低。
五分钟后，李帛雨回了个表情——
【（疑惑）】
苏芷清连忙回复，生怕晚一秒，对方就不理自己了——
【这周末你有空吗？】
【我们一起逛街吧】
【好久没见了】
李帛雨——
【好啊】
【姐妹是要聚聚了】
没想到李帛雨答应的这么爽快，而且言语中并没有因为苏芷清的多年不联系而有苛责，反而还和此前一样，表现得非常亲密。
***
于是，苏芷清和林崖说明了情况，在不加班的周日，在市中心的喷泉处和李帛雨约见，手里拿着两瓶橘子味的美年达。
“小红！！！”
苏芷清正探头张望李帛雨会来的方向，远远见到身穿黑色衬衫配牛仔裤斜挎着小皮包的她小跑了过来，接着就是一把抱住自己。
“好久不见！！！”
苏芷清习惯性地向后退去，却因为李帛雨拥抱的很用力而动弹不得。她对于现在的情况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不理解。
“那个……伯伯……”，等李帛雨松开手，挽起自己的胳膊后，苏芷清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你……怎么？”
苏芷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她设想过很多个见面的场景，但没有一个是以李帛雨对自己仍有单方面付出情感作过程填充以及收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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