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阁回来时见到房子没有开灯，顺手把灯打开后才看见黎若飞盘着腿坐在阳台，旁边放了个烟灰缸，烟灰缸里已经有一堆烟头了。
“怎么了？”他在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吃过东西没有？”
黎若飞情绪比刚下班时已经好了许多，她轻轻摇了摇头。
于之阁拿出一个蛋糕盒，放在烟灰缸旁边，“我给你买了开心果巴斯克。”
她突然伸前手去抱他，温柔地搂住他的脖颈，将头靠在她的右肩上。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次，“还在想今天的事？”
“没有。”她的声音因为一下子抽烟抽太多变得嘶哑，“之阁，其实我今天碰到你姐姐了。”
“我姐姐？之池？”他有点诧异。
“不是这个，是......你的堂姐。”她犹豫地说，还是隐去了她的名字。
于之阁沉吟了一下，“于之亭啊。”
黎若飞不是那种爱挑事生非的人，但总觉得有些事不吐不快。
于之阁听完之后久久不作声，黎若飞以为他在想要怎么解决，刚叉起一块蛋糕准备放进他嘴里，只听到旁边的人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很讨厌她。”
她愣了一下。
“她从小就喜欢欺负我。”于之阁张大嘴巴等着她喂，“还好后来去了国外，不然都不敢想会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
于之阁想起童年时一大家人住在一起，每次看见于之亭她总要把自己当个洋娃娃一样来玩，又捏他的脸，又掐他的手，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看见这个臭名远扬的堂姐都会哭个不停。
她窃笑，“原来你也会有害怕的人吗？”
“那可太多了。”他毫不在意她这样说自己，“只不过于之亭比较特别，她很擅长，怎么说，bullying.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啦，我看见她都懒得理她。”
黎若飞听完，笑嘻嘻：“那我就大度一点原谅她吧。”
于之阁突然想起今晚的事：“对了，今晚之桥说谢谢你。只是没有见到你她觉得很遗憾。”
“啊，你妈妈今天来过。”黎若飞突然捶了他一下，“你怎么把和之桥与你妈妈的时间约在了一起。”
“我没有约我妈啊？”于之阁困惑，“她来做什么？”
黎若飞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简珊来的目的，“没事，她就是想来看看你。”
-
遇见于之亭并被她在众人面前羞辱这件事好像是黎若飞的一个转折，小小的不幸换来的是一段平淡舒心的时光。
在电视台工作一切如常，在家里有于之阁陪着练英语，这样稳定的恋爱工作两平衡的生活给她一种莫大的安全感——她那种奇怪的“幸福小偷”的感觉再次浮现。
简珊提到过的条件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对方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诱惑了，澳洲的大学硕士项目可以随便选，能力不足便以于家的财力来补足，而且她现在手头上还有一张20万的支票，除了生活花销估计还绰绰有余。
但简珊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这个月的十五号她就要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致使她现在老是会莫名其妙地问于之阁一些古怪的问题。
“如果你一年看不见我，你会怎么样？”
“如果我突然消失，你会不会大哭？”
......
有时于之阁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回答，说如果一年看不见她，他就会坐在原地哭一年；有时他会很正经回答，说如果她不在，他会满世界找她。
他好几次问她受了什么刺激她都不愿意说。
“不说就不说！”
某天晚上回答完她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于之阁撇了撇嘴，“不过未来几天你都不能问了。因为我要跟着老板出差了。”
吓得躺在床上敷面膜的黎若飞突然坐了起来，面膜掉在了腿上。
“你要出差吗？”她的声音里有种终于望子成龙的欣喜，“要去哪里？”
“上海。”他得意洋洋，“老板说我最近的几个方案都做得不错，决定带我去学习学习。”
黎若飞把面膜重新敷到脸上，声音含糊：“第一次出远门，你怕不怕的呀？”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语气是小孩子般的倔强。
她看着时间到了，便起身去卫生间摘掉面膜，经过在书桌上工作的于之阁，母爱泛滥地拍了拍他的头，“我觉得你真是长大了。”
于之阁没理她，继续埋头工作。
没过一会，黎若飞的声音又在卫生间里传出，“诶，记得买礼物给我。”
“知道了！”
-
趁着于之阁出差的这两天，她把所有能搜到的澳洲高等院校的硕士项目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来看去，最后看中了墨尔本一个和金融有关的硕士项目。
时间终于到了她要做出决定的那天，她有点忐忑，颤抖着拨出电话。
“喂，若飞呀。”对面的简珊声音传出。
“那个，阿姨您好，就是......”她沉思了一下，“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事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
对面沉吟一会，才继续说，“若飞，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简珊挑选了电视台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私房菜。
本市位于美食大省，无论是在哪里都能在附近找到食肆，但有钱人的要求不绝于此，他们为了吃到最新鲜的美食，连地理位置偏僻的私房菜馆都能找到。
黎若飞跟着导航走了许久才找到，发现门口停放了几辆车，其中一辆是她在于家见过的七人座。
她跟着简珊提供的信息找到房间，推开门看见简珊已经坐在那里，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颇为干练的中年女人。
“对不起，阿姨，我来晚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她首先打破沉默。
“没事，阿姨知道你下班过来也需要时间，我已经点好菜了，我们边吃边说。”简珊态度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
旁边的中年女人立刻拿起手机提醒店家上菜。
这顿虽然比不上于家那顿年夜饭，但点的菜都是黎若飞从小就爱吃的，只不过用了更为精细的烹饪手法，一次过满足了她的味蕾。
“我问过你姐姐，她说你喜欢吃这些，看来是真的。”简珊用公筷夹了一块藕饼到她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
黎若飞诧异，她怎么会找得到姐姐？但这些富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手段，估计找过什么私家侦探吧。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单刀直入，“阿姨，你之前给我提过的建议我考虑过了，我接受。”
“好孩子，阿姨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简珊笑，给她介绍旁边的中年女人，“这位是于氏银行其中一位教育顾问张小姐，你告诉她你的需求，她自然会帮你解决一切。”
名为“张小姐”的中年女人微微点头示意，向她递出自己的名片。
“张小姐是个可靠的人，同时我也有一件事请求你，”简珊继续说，“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之阁。”
“为什么？”她快速地问。
“我不希望之阁认为这件事是我和他父亲的主意。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的。”简珊说话只说一半，给黎若飞留白。
她乖乖点头，“阿姨，我知道了。”
谈完她自己的事，简珊没有马上提出离开，反而是跟她说了于之阁一些童年往事。
说是童年往事，其实于之阁在家中待的时间并不长，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国，简珊说的不过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会发生在每一个小孩子身上的事。
只是简珊这样周旋在上流交际圈数十年的女人，自有一套说话艺术，听得黎若飞入神。
简珊把时间控制得刚刚好，饭吃完，事情也刚好谈妥。
她本意是想送黎若飞回家，免得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但程文文临时打了电话让她回去加班，黎若飞便礼貌推辞了。
“那好，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简珊话音刚落，司机便驶车离开了。
黎若飞一个人走在四月的街头，这里距离电视台正门只需要走几百米，她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享受一个人放空。
电话不适时响起，来电显示是“姐姐”。
“妹妹啊，最近过得还好吗？小两口有没有吵架？”那边的黎若游用一口亲切的乡音说。
“一切都很好，怎么突然想起打给我？”
“大后天就是爸妈的祭日了，想问问你今年回不回来。”黎若游说，“我前几天在家里收拾了些东西出来，如果你回家的话我就先放着，看看你还需不需要。”
黎若飞一拍脑袋，她怎么连父母忌日都忘了。
“回的呀！后天回。”她用本地话回答，“你收拾了些什么？”
“就是你高中的书本之类的。”黎若游说，“那你到时候打电话给姐姐哈。”
她“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黎若飞的父母葬在乡下的家族墓地，她每一年都是提前一天回去，次日再和姐姐一起搭车回乡下，拜祭完的夜晚就赶晚班车回到本市。
因为双亲忌日都在清明前夕，所以她清明节便不会再回家去，这样既不用担心塞车，还多了几天假期。
-
黎若飞一大早就赶回家，黎若游这次没有那么好心机招待她，叫她先过来自己工作的美甲店。
美甲店在小县城商圈的一家楼上铺，这一层还有很多美甲美睫和售卖饰品和明星周边的格子店，一般都是年轻的女孩们在逛，黎若飞还是个中学生时也是这里的常客。
正巧今天是周六，许多学生拿着奶茶在这里逛。黎若飞慢慢走了很久才到姐姐的美甲店。
美甲店今天除了黎若游，还有以前和她一起做精神小妹的朋友，黎若飞认识她，姐姐经常和她一起混，她叫莫思。
听到黎若飞问好，黎若游先叫她坐下等会。
“若游，你妹妹长得好生漂亮喔。”莫思抬头看了一眼黎若飞，又快速低下头继续工作。
“长得像我吧。”
黎若飞看了看姐姐的头顶，一头黄发，中央冒出一圈黑发，看起来像只水母。
“你妹妹比你漂亮多咯。”莫思笑，“自己夸自己，不害臊。”
处理完最后两个客人，莫思出去吃，黎若游顺手点了外卖，“收拾一下，外卖送过来刚好就可以吃了。”
“姐，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找上门？”黎若飞想着或许于家的手已经伸到了这里，不然简珊怎么知道她姐姐的事？
黎若游把那些美甲工具一一收好，“好像是有，有个女的来过，说是小于家里的人。”
“真的有人来过啊？”她诧异。
“是啊，她说你俩有事过不来，她专门来看看。”
“所以你就这样轻易放她进来了？”
“那不然呢？”黎若游叉着腰，蹙眉看着她，“人家穿得那么好，难不成还骗我一个乡下的？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不告诉我原来之阁家那么有钱？现在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爸妈保佑你找到个好人家。”
说完还对着天花板拜了几下。
“胡说什么啊姐。”她嘟囔。
姐妹俩闲聊了几句，外卖送到，黎若游暂时关了店门，支了个折叠桌吃饭。
“姐，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去外国读书会怎么样。”黎若飞咬着筷子，寻思着要不要和姐姐说这件事。
“啊？”黎若游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夹菜，“你要去外国读书吗？”
“我是说如果，如果！”
“啊，”黎若游回答，“我没有想过诶，你也知道姐姐从小就不爱读书，感觉什么学历啊文凭啊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是如果你想去外国读书的话，姐姐一定支持你的啦。”
黎若飞承认被稍稍感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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