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君祁刻意偷听,是她本身修炼神识,自然耳聪目明。
君祁勉强端正身子,走出宫门,唤来灵心直奔宗内。
天师院中,君祁看着萧索的院子,才意识到已是深秋,她踩着落叶,神思却已经不知飘在哪里。
上官雅川心中惦记君祁,跟黄杰斌聊了几句就将人打发走。
刚出殿,一眼看见了端着食盒的佳荷,佳荷上前问礼,上官雅川问到,“你怎么在这?”
“陛下,天师大人来寻您用膳,但刚突然说教中有事需要处理,先离开了。”
上官雅川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她用过膳了?”
“没有,本来是要跟您一起的。”
上官雅川心里涌起些不安,“知道了。”
天色已深,君祁还没回来,上官雅川放下奏折,“天师还未回来吗?”
佳荷摇摇头。
正说着,一内侍走进来,“禀陛下,天师大人派人来传话,说是教中事务繁多,今夜不回来了。”
教中哪有这么多事务,结合上午种种,上官雅川此刻确定君祁是在躲自己。
如今上官雅川出宫不易,夜深人静,她才在暗卫的护送下去往教宗,来到天师院外,却见到灵心守在院门口。
上官雅川上前,被灵心拦住,之前她从未被拦过,疑惑的看着灵心。灵心摸摸鼻尖,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本该住在宫中的君祁,今天神色很差的回来了,还让她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进去,还特意叮嘱了任何人都不行,“陛下,姐姐已经睡了,您请回吧。”
“我只看她一眼就回。”
灵心摇摇头,“抱歉了姐姐,我不能让你进去。”
见灵心坚定的样子,上官雅川在院外站了片刻,离开了。
君祁自然没睡,她站在窗边,眼睛没有目的的望着,手里握着那只凤簪。
翌日上官雅川再派人来请,君祁本不想去,但想到昨日黄杰斌的话,给自己侍疾,也是为了上官雅川的名声,她便回去了。
上官雅川听到人回来了,不自觉的开心起来,趁着晚膳从勤政殿赶回去了一趟。
眼前的君祁是笑着的,但好像有些勉强,她上前抓住对方的手,温声问着,“今日按时吃药了吗?”
君祁借着就坐轻轻拂开她的手,“吃了。”
上官雅川坐在她身边,为她盛了一碗汤,但那碗汤,自始自终,君祁都没喝过。
用完晚膳,君祁便催着她走,诸事繁忙,她只好先回去勤政殿处理政务,等她尽快处理完回到寝殿的时候,君祁已经睡下了,只留给她一个单薄的背影。
上官雅川沐浴躺下,伸手去揽君祁,却感觉到君祁的身子僵硬着,但君祁终是没躲,被她揽着。
上官雅川心中酸涩,“你怎么了?为什么躲我?”
“没有,最近太忙了,脱不开身,下个月我就回去了,住在宫里还是不方便。”
今天已经是十月二十八,也就是说,君祁只会在这里再住两日。
上官雅川不想放君祁回去,“我可以让人日日将你教中事务取来。”
“不必了,我需得指点弟子修炼。”
两个人不再说话,久久才睡去。
即使君祁说下个月才走,但这几日除了晚上,白日也见不到人。
十月三十日晚,上官雅川实在忍受不了君祁的疏离,“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君祁还是淡淡的笑着,“没事,我受伤之后总是情绪不太好,你别见怪,等伤好了就没事了。”
“可你明明在躲我。”
“没有,情绪不好不想见人罢了。”
上官雅川上前想要抱住她,君祁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上官雅川苦笑着,攥紧衣袖,“这就是你说的,不是躲我?”
君祁没说话,她能说什么?质问对方那日听到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有必要吗?每一句都是上官雅川自己亲口说的,她如今是陛下,自然该做她该做的事。
当晚两个人同榻而眠,但中间仿佛有鸿沟一般,无法逾越,等上官雅川昏昏沉沉醒来,天边已经透亮,伸手摸去,君祁躺过的地方冰凉,已经离开很久了。
上官雅川对着空着的床铺出神,直到佳荷进来帮她更衣。
君祁回去便宣布闭关,上官雅川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说是闭关,实则是君祁将自己关在天师院,整日无所事事,白日晒晒太阳,晚上小酌几杯。
伏瑶抽空来看她的伤如何,却见她一个人在喝酒,“怎么就你一个人,灵心呢?”
“灵心还小,我做姐姐的怎么能拉着她喝酒?”见伏瑶坐下,君祁在一旁拿了个新杯给她倒上。
伏瑶喝了一口,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她,“你还有伤!你竟敢喝酒?”
“药酒罢了,无妨。”
“那也不应多饮。”
安静片刻,伏瑶听君祁问了句,“她此次下来,定的姻缘是什么?”
伏瑶摇摇头,“少君斩断红线,此世无姻缘。”
君祁饮尽一杯,“好一个无姻缘。”君祁傻笑着,原是无情,才会那么做。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二人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君祁之前已经喝了不少,有些醉了,喃喃自语,“已经在一起了?”说完摇了摇头,“在什么一起?她要嫁人了。”
伏瑶仔细听着才听出来她说什么,“小少主你说什么呢?少君就不可能嫁人,这是少君专门提的要求。”
君祁看着夜空,星星一闪一闪的,“世事无常,命数一说,又有几分确定呢。”
伏瑶看着君祁的侧脸,明明她笑着,却又感到那么悲伤,“你到底怎么了?”
“与她人间一世,本就是我的梦,如今梦醒了而已。”
伏瑶在君祁的醉话里,听的明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少君要嫁给别人?”
“是呀,她是陛下。”
“小少主,不可能,就不可能有这个人,她能对你生情我都觉得意外。”
“哪有什么情,不过是我自欺欺人,不过是权势的勾心斗角。”君祁醉了,她极少会跟别人说她跟梦川之间的事。
伏瑶此刻才全部明白,“你是说,少君利用你对她的情登位?”
“我们之间何谈利用,都是我心甘情愿,都是我欠她的。”
伏瑶看着君祁的样子,不再让她喝了,强行放下她的酒杯,扶着她去睡觉。
一个月过去,君祁伤好了一半,心情也好了很多,长久躲着也不是事,还有教中几百人等着自己,便宣布出关,恢复到之前的生活。
指点完弟子们修炼,她来到书房,看着书案上堆着的情报,翻看了起来,这一个月没什么要紧事,看起来也快。
直到翻看到一则,上面写到,边境城传起一则流言,说这古往今来圣上皆是真龙天子,护佑万民,如今竟成女子,还没登基南方便发了水灾,暗示阴阳逆转,是老天爷降下责罚,并说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必取灭亡。
君祁将情报扔进火盆,看着火苗将纸张一点点吞灭。
君祁刚宣布出关,上官雅川便来了,还是带着仪仗来的,君祁自然不会不见。
两个人坐在云月阁中,都不说话,气氛凝滞。
上官雅川一身帝王服饰,绝色无双,气势逼人,君祁则平静无波的坐在那,只看着自己眼前的茶盏。
上官雅川看着对方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开口问道,“师尊身子好些了?”
“嗯,好多了,陛下无须挂怀。”
上官雅川感受着对方的疏离,“后日便是我的登基大典,师尊会来吗?”
“自然。”
上官雅川看向佳荷,佳荷会意带着众人出去,将门带上。
两个人封闭在同一空间,让君祁很不自在,拇指轻轻的磨搓着食指指节。
上官雅川起身靠近,君祁轻轻别开了脸,上官雅川胸口酸涩,“这么久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陛下不必将精力放在我身上,忙好家国之事就好。”
“没有你,我何来的家?”上官雅川红着眼睛哑着嗓子。
君祁眉头轻皱,她竟然还在骗自己,君祁站起身,看着上官雅川的眼睛,“我本方外之人,本也不可能和陛下成为一家。”
“你说什么?”上官雅川伸手抓着君祁的袖子,一脸不可置信。
君祁轻轻拂开她的手,“陛下还年轻,今日我便准许陛下退教,陛下该成家了。”说完抬步就要走。
上官雅川慌乱的一把抱住她,“君祁,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只信我可以吗?”高高在上的女皇此刻的语气带着些乞求。
君祁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叹了一口气,“我自是只信你。”,就是因为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才相信。
君祁想把上官雅川的手拿开,对方却不肯,“上官雅川,今后,我们各自安好吧。”君祁从没叫过对方全名,第一次叫后面却跟着这么冰冷的话。
“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要这样不清不楚!”上官雅川感到一丝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自己要失去眼前这个人。
君祁微微使力,上官雅川力气自然比不过她,被迫放开手。
君祁借此机会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还有别人,上官雅川不会不顾颜面的跑出来,她急忙转过身,缓着自己的情绪,等她叫佳荷进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只是眼角还带着淡淡的红色,但她是陛下,又有谁敢直视她。
入夜,君祁进阵唤了伏瑶,伏瑶再次抱着一具天藕现身阵中的时候,有些疑惑,“你又要干嘛去?”
君祁摇摇头,“不出去,多谢你。”
伏瑶眼神打量着她,“你可别瞎折腾,伤还没好全。”
“我有数。”
登基大典当日,有些阴,天空灰蒙蒙的,君祁站在台阶上,望着一身冕服的上官雅川缓缓走上来。
上官雅川看着她,但君祁却并没有回应她。
仪式一步步进行着,上官雅川向祭天台走去,原本阴着的天气,此刻又雷声阵阵。
观礼的官员们看着天象,小声说着,“难道真是天罚吗?”
“你不要命了,小心掉脑袋!”
上官雅川面色如常,按照礼官的指引一步步走着,雷声丝毫影响不到她,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开,所有人都被惊到了,议论声不禁又响起来。
正此时,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中,金光透过乌云照出,一条银龙在云层中穿梭,龙身旁伴着紫金祥云。
银龙停在祭台上空,龙目扫着众人,最后定睛看向上官雅川,微微张口,口中飞出一粒金丹,金丹落在上官雅川面前,上官雅川虽心中震撼,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见对方接过,银龙转眸看向深空,天雷正在酝酿,它急忙翻身而去隐入云层。
君祁此时上前一步,高声喊道,“真龙现身,护佑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民哪见过龙,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听到君祁的话,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此一事,上官雅川接下来非常顺利。
臣民从原来的质疑变成笃信,甚至狂热。
天师院中,君祁虚空出现,半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灵心吓得魂飞魄散,“姐姐你怎么了?”
刚刚的真龙自然是君祁,君祁的龙身本为入神境,现身自然会被雷罚。
君祁看到天雷在酝酿,为防止登基大典有人看到她遭受雷罚联想到什么,第一时间远遁千里接雷罚,本就有伤在身的她,此刻伤上加伤,晕倒在灵心怀里。
灵心不敢耽误,直接找了伏瑶来。
伏瑶絮絮叨叨出现在阵中,“我就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来到屋中探查一番后,震惊的问灵心,“她又让雷劈了?”
灵心红着眼睛点点头。
伏瑶知道这次自己搞不定,传讯让伏山也过来了,伏山比她更善医。
两个人忙了一下午,才把君祁断裂的经脉重新拼好。
君祁到了晚上才醒,看清两人抱歉的勾勾嘴角,“等我回去,必重谢二位。”
伏瑶叹了口气,“你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交待不了。”
“添麻烦了。”
伏山取出一颗丹药,放在君祁手上,“醒了就没危险了,吃了这丹好好睡一觉,经脉再生,痛若蚀骨。”
吃了丹药君祁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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