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司玚将头转过来。
街上零零星星已经有百姓到了小摊上准备些做朝食的东西。
这个时间点不忙，大家都还有空闲叙话。
闲聊的内容正是关于这尚水山的。
一个擀着包子面皮的贩夫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听说了吗？昨天尚水山出事儿了。”
对面的老婶将酸菜放入铜色坛子中才点着头道：“当然了！这对于我们来说事儿多大啊。”
贩夫停下了擀面的动作，神神秘秘地倾了倾身，压低声音高深莫测道：“那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吗？”
老婶皱起了眉，摇头：“嘶……这个……”
抄手摊主和杀猪屠夫也好奇起来，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贩夫。
屠夫粗着嗓子问：“发生么了？”
贩夫手指了指身后的尚水山，道：“我弟弟去送菜的时候，听见世安宗的弟子在议论，说是什么……死掉的燕子飞到尚水山给他们送了一块布料。上面写着一句无厘头的话，布料里面包有一封信，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那一句话和‘送给你们’几个字。你们说奇不奇怪？”
司玚不知道这死燕送信还有后续，转头疑惑地问道桑煜：“有这段吗？”
桑煜趴在马背上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我整天都待在屋子里，怎么知道？”
他此时太后悔当时那么快就应下众长老的话了。
宋期听到两人说话，想起七长老给自己看过信封内容，她看向司玚，道：“有的师兄，他们没说错，这封信里确实就写了那些东西，没什么稀奇的。字还丑得没法看。”
司玚回味他们说的故事，已经想到这后面要说什么了，猜了一句：“小期师妹他们不会要说是燕子写的这信吧？”
此时，屠夫的声音正好传了过来，宋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悄声笑道：“师兄不若听听他们所说的故事是否如你所说的故事？”
司玚点了点头，侧耳倾听。
屠夫满脸疑惑地追问：“什么话？”
贩夫摆了摆手：“太长了记不住。不过重点不是这句话，是写这句话的东西。”
东西？
司玚挑了挑眉。
故事，应该大差不差的。
抄手摊主睁大眼睛，问道：“东西？不是人？”
贩夫点头，手指向乌漆墨黑的天空，道：“说是那群燕子写的，因为不像是人能写出来的字。”
话刚说完，宋期就笑着看向司玚，轻轻抚掌夸赞一句：“师兄适合写话本。”
贩夫想到了什么，突然叹气：“我还听说这次的尚水佳节要因为此事取消了，宗门遴选也会往后推。”
屠夫大声惊呼：“要取消？！！”
声音大得吵醒了一旁院子里的母鸡。
“咯咯咯！”
大婶瞪一眼屠夫：“你小声些。”
随后也叹了口气：“他们要调查此事，所以取消也属正常。我们平常就帮不了他们什么，送点东西他们也不会收。此时不要添乱也算是帮忙。”
抄手摊主是个年轻的，听着老婶的话，心中还是不愿，嘴上也就说了出来：“可是取消了，愿灯就无法点了。点愿灯可是九年才有一次机会呢。”
老婶愣了愣，旋即将手搭在抄手摊主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转身走向自己的小摊子，自顾自说着：“你还有机会，有时间。老婆子我倒是没几年活头可以折腾喽。”
她深深叹息，语气里全是遗憾。
“可惜了，我孩儿征战沙场还不知生死。”
三个人无奈挥手散开，各自忙活。
屠夫不自在地安慰着：“老婶，您放心，只要您平平安安地活着，小柊哥也能平平安安回来的。”
司玚抿了抿嘴，看向身旁的几人。
桑煜已经坐直，拉着缰绳一言不发地盯着老婶。宋期和宋芫沉默不语，眼里有些无措。
酸菜老婶姓桐，单名一个音字。年轻时和丈夫有一个儿子，跟随她姓。和丈夫经营着酸菜摊，一家三口生活幸福美满。
后来上了战场，父亲战死。官府又下来人将儿子带上沙场，征战多年，到现在儿子生死未卜，老婶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想着自己能点一盏愿灯，见一见儿子，哪怕是和他父亲一样的尸体也无妨。
司玚抬起头，拉着缰绳转身向着古河山，淡声对三人道：“我去找长老帮她点愿灯。”
桑煜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愿灯不是你想点就能点的。”
司玚看向老婶，叹了口气：“隐门弟子有一个特权。”
桑煜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抬起手想给司玚一巴掌，忍了又忍才放下手，骂了一句：“你疯了！”
宋芫和宋期也有些生气地看向司玚，声音大了些，同道：“不行！”
桑煜扯着司玚的衣领，整齐的领口瞬间变得皱巴巴的。
他恶狠狠道：“你的特权是要拿来换万解丹的，你要是去换一个点愿灯的机会。我就给你做顿最好吃的饭，在饭里，放奇毒。”
司玚笑着将他的手拉了下来，道：“突然不想尝尝最好吃的饭是什么味的了。”
说起这万解丹，倒是有些聊头。
万解丹，顾名思义，就是不管是什么毒啊，蛊啊，药啊。只要是危及生命的东西，这种丹药都能解。
万解丹的故事简洁，只是当年宗主误入毒蛊峰身中奇毒，师弟在毒蛊峰下寻找了半月的希珍药材误打误撞炼出来的。
因为是误打误撞，没有药方，所以这丹药极难炼成，千金也求不来。宗门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出一颗，到现在也仅仅有四颗而已。价值连城。
而隐门弟子一年到头几乎都和鬼魂打交道，身中奇毒，伤筋动骨那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万解丹自然先紧着给这些“亡命徒”了。
宗主也承诺过，隐门弟子有一个特权，可以提一个宗门可以接受的要求，宗主和长老会满足。这万解丹就成为炽手可热的东西，谁都想要，一直攒着特权不用，等着换万解丹呢。
特别是司玚就爱乱吃东西，现在浑身都是毒，不知道下一次吃下去的东西会不会和他身上的毒相克叫他升了天。所以万解丹对于他来说可谓是性命攸关，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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