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继到树下许愿。
谢行止双手合十，沉思片刻道：“望同门、亲友岁岁平安。”
夏念看了一眼谢行止，又快速将眼神瞟向别处，低声道：“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在喜欢我。”
江尧：欧吼？
孟霍惊道：“？小师弟你有喜欢的人了？！”
谢行止也顿住，深深地望了夏念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夏念耳尖微红，磕磕绊绊道：“没，没有。说以后，万一有喜欢的人。”
孟霍真信了，点点头，还坚定的对他说：“一定会的。小师弟你这么优秀，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江尧扶额：没救了。
随后轮到孟霍，他两眼一闭，直接许了修为连跳十级。
到了江尧这儿，就更直接了，他说：“我希望郡守千金直接出现在我面前。”
“妙啊。”孟霍一拍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
一行人只剩下云如昼没许愿望。
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他轻笑一声，开口道：
“我希望月亮向我奔赴而来。”
“月亮咋向你奔赴过来？那不是把修仙界撞没……”孟霍不假思索便开口道，被谢行止轻拍了一下脑袋打断了。
谢行止也是有些无奈自己师弟这粗大条的神经。
“看来白兄也是有心上人了。”谢行止说道。
“是啊。”云如昼言笑晏晏道。
夏念看着云如昼的笑颜，不知在想什么，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尧。
江尧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侧过头，耳尖一点点微红被发丝遮盖了大半。
“趁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去拜访一下‘被实现了愿望的人’？”江尧道。
“虽然外乡人无法考究，但是村里人还是可以的。”江尧说道，不经意间目光移向云如昼。
两人一对视，顿时心领神会。
云如昼道：“村西李老头。”
江尧笑着一点头，便打头向村西走去。
“什么李老头？不是……”孟霍还未说完，便被他谢师兄捂嘴拉走了，跟在了江尧身后。
于是一行人稍加打听，得知李老头全名李长柱，老伴儿去世的早，儿子儿媳都外出京城打工，多年不见回来一次，只留下一个孙女儿翠翠与他相依为命。
翠翠自幼痴傻，不会读书写字，也难与他人进行交流，有时看着人痴痴傻笑，有时又莫名其妙地嚎啕大哭、放声尖叫。
祸不单行，老李头好不容易将翠翠抚养到5岁，却传来了儿子儿媳在外打工时不小心冲撞了京城的贵人，被乱棍打死的死讯。
他抱着翠翠跪在衙门前，讨一个说法，却被无情驱逐。
村里人对李老头的遭遇都很唏嘘，提到这个都说：“还好有青禾古树，不然他那小孙女翠翠还不知何时能恢复正常。”
看着村民们对青禾古树深信不疑的样子，江尧他们也没多说什么。
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了李老头的住所。
还未走近，就看见李老头家的院子里，一个看上去约摸13、4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众人心头了然，知道这大概就是李老头的小孙女了。
夏念走上前去，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妹妹，你在做什么呀？”
小女孩不理他，仍是拿着小树枝一门心思在地上比比划划。
夏念也不恼，耐心询问：“这里是李长柱老人的家吗？你是他的孙女翠翠吗？”
听见了爷爷的名字，小女孩才终于有了些反应，抬头定定的看向夏念。许久，才缓缓地点点头。
孟霍此时又在谢行止耳边犯起了嘀咕：“师兄，这小姑娘不是说治好了吗，我看这也不像……”
谢行止已经是第三次敲他脑袋打断他没过大脑的话了，算是彻底拿这脑子缺根弦的师弟没辙。
屋内的李长柱听见门外的动静，推开门走了出来，一看几人服饰以及腰间的佩剑，便心头了然。
李老头道：“你们也是为郡守失踪案，来找老头子我问青禾古树的事儿的？”
看来先前那几波仙门人士早已到访此处，但大概率没问出什么来。
小姑娘一看见李老头，喊了一句“爷爷”，立马跑了过去，站在了老人的身后。
江尧答道：“是的，老伯。有些冒昧，您能给我们讲讲，您孙女是怎么被古树治好的吗？”
李老头“哼”了一声，有些不客气的说道：“郡守千金失踪了，就这么大动干戈地来找。那之前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呢，怎么没见你们为他们找过来。”
“你们这些仙门正派，也不过跟那帮衙门的人一样罢了。”
众人摸摸鼻子却一时间无法反驳，这是事实，普通人遇难，没有点金钱背景，根本求不到他们仙门头上来，连脾气最急的孟霍都几番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只得默默熄了火。
江尧道：“老伯，我理解您的心情。我向您保证，一定会查清所有人失踪的真相。请您告诉我们当年您治好翠翠的经过。”
李老头听了，沉默半晌，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
“三年前，在听说了青禾古树实现了外乡人的愿望后，我牵着翠翠跪在古树下，一遍又一遍地请求它治好我的孙女。”
“那时翠翠爹妈刚没，老头子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我不能留翠翠一个人痴痴傻傻地在这世上，会受尽欺负的。”
“村里镇里的大夫都看过了，没人治得好我的翠翠。”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奇迹上。”
李老头回忆到此处，苦笑了一下：“当时确实是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如果古树不显灵，干脆就跪死在树下算了。老头子我啊，也活够了。”
“我跪了一整天，黑夜笼罩下来，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绝望。当我快放弃时，那棵树显灵了。”
“它的叶子发着星星点点的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很明亮，光点一点点汇聚到翠翠的额头上。”
“我兴奋的不能所以，连忙向古树叩首，眼泪模糊了双眼，当我再度看向翠翠时，她已经没有了之前痴傻的神态。”
“她对着我喊了一句：‘爷爷。’”
说到此处，李老头似乎是又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一幕，浑浊的眼睛好似有泪光闪烁。
江尧在听李老头叙述的时候就感觉到莫名的不对劲，此刻终于想明白了怪异之处，他问道：
“老伯，你说是三年前家中刚出了变故那时带翠翠去许愿的。但我听村子里的乡亲说，当时翠翠才五岁。”
江尧又看了一眼个子明显不像八岁孩子的翠翠，问道：“那翠翠今年应当是八岁，怎么会看起来像十几岁的孩童？”
李老头看向了身旁的翠翠，沙哑地苦笑了一声，道：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在古树显灵之后，我的翠翠一晃眼就长这么大了。”
“但这不重要。”
“只要我的孙女健健康康，就够了。”
“我现在也只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
夏念柔声安慰道：“会的，老伯。”
江尧在一旁托腮看着这一幕，陷入思考。
如果李长柱所言无误的话，那么必定是树仙医治好了翠翠。
如果所有的传言都是真实的，那么这只树仙，究竟有多么强的法力，能够实现那么多人的愿望。
但如今的青禾古树，身上并没有任何灵体的存在，顶多算是“还活着”。有云如昼在，如果这树仙依然存在，不可能不被察觉。
种种谜团如烟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时，在一旁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挂件”云如昼却开了口，他问：“老伯，村子里近几年，可有过天灾？或是天灾的预兆？”
李老头愣了愣，下意识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云如昼一笑，道：“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其他人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一插曲，都在兀自思考迷题的真相。
只有江尧看向云如昼，不知在想什么。
不经意间，
夕阳已落，夜晚将至。
孟霍一抱头，蹲在地上哀嚎：“两天了，根本什么都没查清楚啊！那李老头说跪了一天一夜树仙才显灵，难不成咱们也要大晚上去那儿跪着吗？”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再接着查。”谢行止说道。
“也好，看看我们今晚的许愿是否有效。”江尧笑着说道。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许的愿望是什么，心里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于是一行人拜别了李老头，回到了租住的小院子里。
一关门，离开了人群，江尧就迫不及待问：“师父，你怎么看？有发现什么吗？”
他知道，他师父对不认识的人开口，目的绝不会是闲聊，一定是有察觉到什么。
“关于青禾古树的传言，不可不信，亦不可尽信。”云如昼站在窗边，月光洒在他身上，高洁而神秘。
“你是说，李老头刚才所说的那些？”江尧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他所说的那些是假的，而是……”
云如昼点点头：“嗯。小姑娘身上还残存着一丝信力，可见其所言非虚。但是隐瞒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人在叙事的时候，习惯将真实无害的地方说的尽可能地详细，而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轻飘飘带过，甚至隐去。
这样，即便一个人说的从头到尾都是真话，描述出来的故事也和原本的真相大相径庭了。
王婶家的院子建在一处山坡上，江尧他们住的这间屋子，从窗子往外看，正好能俯视大半个村落。
云如昼倚在窗边，不知是在看天上被黑云遮蔽了一半的月亮，还是在审视这座被月光浸染的村落。
江尧第一次查案，就碰上这桩被各路人马调查至今仍未解决的案子，难免碰壁。
脑中纷乱的线条指向了不同的几种可能性，却又一时间理不清。
云如昼回过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这才是第一天，不用心急，接着说道：
“这方天地，仍有被树仙庇佑过的痕迹存在。只是里面的信力已经很稀薄了，但我感觉得到。”
云如昼作为如今修仙界第一人，他对灵力的感知力是远超他们这些小辈的，他说有的，就一定有。
“那棵青禾古树，里面同样存在着微不可查的独属于树仙的信力。”
“但如今这树仙，确实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无意识的生命体支撑着衰老的壳子。”
“树妖成为了树仙后，法力和寿命都会提升一大截。就像人成为了修仙者一样。”云如昼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如今它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要么是天灾，要么就是人为。”
“……或者说是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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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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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许愿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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