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羡鱼被忍者的异能传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全程用时没超过半分钟，像是特定的定点传送。
“终于再次见面了，Free小姐。”
一道低沉的嗓音划破了室内的寂静，声线里带着某种恰到好处的熟稔，仿佛只是在问候一位久别重逢的旧识。
陈羡鱼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房间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一轮清冷的月亮，将朦胧的辉光斜斜地洒入室内。
这月光本身就是一个异常的信号，因为在污染严重的073区，早已看不到如此清晰的月色。这里，显然已非073区。
她的视线最终落回声音的来源。月光如水，在房间中央投下一片银白的区域，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仿佛置身于舞台的聚光灯下。
算不上明亮的月光细致地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他姿态闲适地沐浴在月光中，神情间带着几分懒倦，却无端让整个空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房间极其开阔，陈设却简约到近乎空旷。除了办公桌椅，再无多余的家具。大片大片的空白让空间显得更加幽深，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沉浸在浓重的黑暗里，仿佛隐藏着未知的秘密。
陈羡鱼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无人得见她的表情。只有那双透过面具的眼睛，冷静地评估着眼前的一切。片刻的静默后，她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你在跟我说话？”
Free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但对方能一眼识破面具下的身份，还用“再次”这样的措辞……
“我想这里也没有别人。”顾宴秋笑了一下，他的目光在陈羡鱼的面具上定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带我来的不是人？”陈羡鱼瞥了一眼一进房间就站在角落的忍者，忍者站的笔直，接收到目光后动都没有动一下，就像一座静止的雕塑。
“他不是女士。”顾宴秋浅笑着回答了陈羡鱼的问题，而后问道：“还记得今天给你投了100w的人吗？”
陈羡鱼直视他：“是你。”
顾宴秋刚要开口，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待平复后，他才缓缓说道：“是。你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开个价，我需要你为我做事。”
陈羡鱼敏锐地察觉到矛盾之处——拥有忍者这样的手下，何必还需要她？这必定与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而且对方身体状况显然不佳，坐在轮椅上，还有咳疾。在这科技发达的时代，钱解决不了的健康问题，往往意味着无解。
她决定试探底线：“如果老板愿意把今天赛场赢的钱都给我，我可以考虑。”
“仅仅只需要这些？”顾宴秋有些意外地问，颇招嫉恨的话从他嘴里脱出，“如果你愿意为我办事，我可以付出更多。”
在顾宴秋看来，这不过是他日薪的零头，他这么想，自然也就直说了。
可听的人却不这样想，陈羡鱼游刃有余的面具碎裂了一点：“……？”
该死的资本家，有钱了不起？好吧，真的很了不起，贫穷的她确实有些心动了。
“除了近身格斗尚可，我一无所长。”她直言不讳，“而你这位手下能轻易把我带到这里。如果你看中的是我的实力，那么你找错人了。”
“是吗？”顾宴秋拖长语调，操纵轮椅来到她面前。即使需要仰视，他的气势也丝毫不减：“我知道是你自愿来的，否则阿忍也带不走你。”
陈羡鱼居高临下地审视他，顾宴秋也毫不回避地迎上她的目光。
“你对我很了解？”陈羡鱼反问。
“谈不上了解，但我知道你很强，否则也不会押你赢。”顾宴秋回答得滴水不漏。
看来不是旧识。陈羡鱼更加放开：“如果我没猜错，你手下高手不少。”
她歪了歪头，朝着阿忍所在的方向。
阿忍整个人被黑暗笼罩，仅露出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和死气沉沉的机器没什么区别。
“阿忍确实是其中之一。”顾宴秋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过他太无趣了，我更喜欢有趣的人。”他故意停顿良久，才缓缓接上：“比如你。”
陈羡鱼伸出指头晃了晃：“不，我很无趣，我只对钱感兴趣。”
她在地下黑市看到了很多感兴趣的材料，但钱包不允许她购买。
顾宴秋从怀中取出一张卡递给她：“这是今天赚到的九千八百万，我不需要你一直待在我身侧，只需要你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换句话来讲，我希望我做什么你都不要与我为敌。”
“所以接了这张卡，即使你要杀我，我也不能反抗吗？”陈羡鱼的语调里带了几分玩笑之意，即使话语中带着对生命安全的质疑，但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顾宴秋愣了片刻，忽然低笑：“那如果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会为了钱去死吗？”
他难得起了玩心，这种脑回路果然很“Free”。
陈羡鱼斩钉截铁：“不会。”
顾宴秋：“那就不会有这一天。”
陈羡鱼：“那我为什么会与你为敌？”
顾宴秋又默了，但他很快就绕开话题，不太认真地说：“……我怕惹你生气，我的手下们应该打不过你。”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的异能吧，他的1级异能“胜利概率”可以看见所有事情成功的概率，他只要发动异能时在脑中模拟相关事件就可以得到概率，因此他从未输过。
但是这个异能在陈羡鱼身上不管用，无论他对她进行怎样的模拟，概率都是未知数。
这世界上几乎没有人可以躲过他的1级异能，陈羡鱼算一个，她太特别了。
第一次见到陈羡鱼时，他就知道她实力有多强，Dark首领在她面前说话都要掂量自己说话的语气，生怕惹她不高兴。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Free又和地下黑市的势力有所牵扯，既然有所牵扯，那就有可能影响到他，他必须排除这个隐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Free今天会出现在擂台赛上，但能看得出对方很缺钱，可偏巧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对于其他人而言，Free并不好辨认，因为她每次出现时都有着不同的装扮和身形，其他人只能通过她的行事作风来判断她的身份，可对于顾宴秋来说，这就是一个开卷题。
因为他的2级异能是“透视”，这个异能可以看穿面具下的一切伪装，可以看清楚别人背包里的物品，一切覆盖着伪装的东西对他来说都可以视若无物，所以即使1级异能出现问题，2级异能也能作为后备项。
陈羡鱼眼睛一眯：“你要做的事会影响我的财运和前途？”
顾宴秋：“怎么会？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
陈羡鱼暂时想不到其他可能与之为敌的条件，她利落抽走顾宴秋手上的卡：“那我不会与你为敌的，老板。”
速度快的让顾宴秋哑然失笑：“……”
好像有点知道怎么跟Free小姐谈判了。
“每月一千万，帮我处理些杂事？”他继续加码。
陈羡鱼：“杀人放火、危害社会治安的不做。”
她还没找到自己的记忆，不想惹额外的麻烦。
顾宴秋：“杀人真不行？”
陈羡鱼想了想：“杀坏人可行。”
顾宴秋又乐出了声，陈羡鱼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今日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操纵轮椅回到桌边，从抽屉里掏出了个东西扔给陈羡鱼：“给你，有事我会用这个通讯联系你，别人查不到。”
丢过来的东西是一条十分精美的项链，银色的链条相互缠绕，中间缀着蓝色的宝石，如果顾宴秋不说，没人会觉得这是通讯器。
项链上的蓝色宝石可以转动，陈羡鱼扭了一下，虚拟屏幕直接在眼前展开。
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人，备注是主人。
陈羡鱼看到这个备注后立马把目光投向顾宴秋，顾宴秋一直注意着陈羡鱼的动向，自然也看到了。
“咳咳，所有通讯器的备注都是这个。”顾宴秋轻咳一声，这次像是为了掩饰尴尬。
陈羡鱼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把备注改成“有钱的呆子老板”。
“我能看见的……”顾宴秋忍不住提醒，“我建议你给通讯器设置**功能，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陈羡鱼微笑：“我故意让你看见的。”
她把项链收起来，不经意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现在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顾宴秋单手支颐，“你现在可以问一点关于我的问题。”
陈羡鱼：“工资可以预支吗？”
顾宴秋：“……关于我的。”
陈羡鱼：“我认为工资比较重要。”
顾宴秋：“……可以。”
陈羡鱼毫不客气：“现在就要。”
顾宴秋噎了一下，可到底还是妥协，他操作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陈羡鱼的项链随之震动。
“查收一下。”
陈羡鱼打开看，果然发现余额那里多了一千万，该说不说，有钱人就是爽快。
陈羡鱼也不扭捏，查收后道了声谢：“多谢，现在我可以回去了？”
顾宴秋欣然同意：“当然可以，不如直接把你送回家吧？阿忍，好好送Free小姐回家。”
“不用了，我想自己坐公交转转。”陈羡鱼一口否决，“我们穷人喜欢这样出行。”
顾宴秋不意外陈羡鱼的抉择，他轻笑：“我给的工资不少。”
陈羡鱼：“我喜欢攒钱。”
这话让人难以反驳。顾宴秋挑眉不语。
陈羡鱼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顾宴秋如何认出她是Free的？这绝不能问，问就是自曝。她推测对方可能有看穿伪装的异能，很可能是透视类。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默契地保持沉默，顾宴秋能看见面具下陈羡鱼的神色，知道她显然有了自己的考量，于是他道：“记住我的名字，顾宴秋。”
陈羡鱼记下了这个名字：“知道了老板，我走了。”
顾宴秋点头：“下次再见。”
不愧是Free，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都没有惊讶，不过能让Dark首领都忍让几分的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人。
顾宴秋绝不会想到对方对“顾宴秋”这三个字根本没什么概念。
阿忍从黑暗处现身，陈羡鱼特地选了一个离家完全相反的车站，阿忍使用异能将她带到了车站。
陈羡鱼独自走进车站，头都没回一下。
阿忍耳后的通讯器亮起微光：“主人，她已经进车站了，还要跟吗？”
“不用，我知道她住哪。”顾宴秋早在认出她时就查过了。但奇怪的是，只能查到东野大道27号这个模糊的地址——那里曾住的可不是一般人，于是他不再深究。
回想起Dark首领曾经的吐槽，顾宴秋忍不住笑了起来：“回来吧，顺便帮我去买些东西。”
其实每一次地下黑市的擂台赛要开始前，顾宴秋都会收到消息。
通过屏幕他可以看见概率，但是无法使用透视，所以他今天看到概率未知时只是初步判定比赛的另一方可能是Free，并没有完全确定，因此他只投了一百万试试水。
无论比赛的是不是Free小姐，他都会想尽办法去招揽，毕竟能逃过他【胜利概率】的人都绝非等闲之辈，好在对方就是Free，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头大起来。
头疼的是Free的脾气古怪，庆幸的是只需要应付她一个怪人。
*
陈羡鱼一晚上把所有线路的公交都坐了一遍，天蒙蒙亮时才回到空中花园。
她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没有任何异常。这是一间宽敞的一室一厅，很适合独居。
她把从黑市买来的物品收拾好，洗漱后终于躺上床。
外面天已大亮，她没有完全拉拢窗帘，光线从缝隙中渗入房间。
“滋滋——”
“滋滋——”
奇怪的声响突然在房间里回荡。
那声音像是录像带卡顿，混合着电磁杂音和沉闷的混响。杂音过后，齿轮飞速转动，又猛地停下。
“嘎吱——”门仿佛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色人影溜了进来，身后的门悄然关上。
它转动着眼珠，目光死死锁定床上的人。
“滋滋——”
陈羡鱼蓦地睁开了眼睛。
陈羡鱼：关于我是Free那些事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陈羡鱼，一款脑回路清奇但格外聪明的顺直女强人。
这就是她的人设特点，脑回路很清奇，语出惊人，拿钱办事。初始不算完全正义的人，注重追求真相。
顾宴秋的话，天生赌王吧，这异能给谁都输不了，但得看对手是谁。
这章修了好久，脑瓜子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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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试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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