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鹤筠一个跨步来到薛沛易身边,朝逢惊越挥挥手:
“我跟薛公子已经约好了,逢公子请回吧。”
逢惊越看出她眼里的疏离和拒绝之意,没有再强求,目送二人离开。
聂鹤筠的步伐如平日一样轻快。
薛沛易笑问道:“聂姑娘莫非与我心有灵犀,不然你还会用什么理由拒绝逢公子呢?”
他作势思忖,聂鹤筠不等他猜就说道:“我原本要去茶楼喝茶的,只是碰巧遇见了你而已。”
“玄清观为纪念清妙真人飞升,往年皆是在近几日兴办庙会为百姓祈福,舞龙舞狮甚是热闹。”薛沛易说道。
“那好玩,我还记得去年林家班一连开了好几场,不知道今年还是不是他们。”
两个人说说笑笑就来到了玄清观这条街。
农历十一月初,江南这边的天气还不至于天寒地冻,更别说今日是个好日子,来庙会上游玩的人们都喜气洋洋的。
聂鹤筠先去道观里为亲人好友祈福。
她出来时薛沛易正站在观内的祈愿树下,看上面各人的祈愿符。
“没想到你也写了这个,挂在哪让我也瞅瞅?”聂鹤筠顺便把自己的也系在上头,一脸明媚。
“可巧就在你旁边。”
聂鹤筠正要去看时忽然听见一个急促的祷告声:“爹娘、大哥大嫂、小妹、幺弟,你们一定要平安,我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的!”
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脸上黑乎乎的,分不清是男是女,大冬天穿得很单薄。
聂鹤筠刚想问她要去哪里救人,那乞丐像看见谁来追她了一样,一下子跑了,钻进人群里无影无踪。
负责庙会治安的道士问他们:“公子,小姐,刚才那个乞丐二位可注意到她挂的是什么?”
“我们来时她就在这,并未注意到,可有什么异常?”聂鹤筠不明就里。
“不曾不曾,她是个小偷,大师怕她扰了庙会的安宁。”那道士向两人行礼后离去。
“你可曾听见她说什么?”聂鹤筠问一旁默不作声的薛沛易。
薛沛易一只手抓住一张祈愿符,拽到聂鹤筠面前。
聂鹤筠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愿贼寇俯首家人平安
“我刚才便见她嘴里念念叨叨,双眼悲戚,家里一定遭了什么大的变故。”薛沛易和她边走边说。
“我大哥在越县任职,听他说今年山贼十分猖獗,却久攻不下,十分苦恼。”聂鹤筠叹息地说。
“姑娘,公子,算一卦吧,保管心想事成!”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被一个算卦的老头拦住。
老头背后背着他吃饭谋生的东西,有一旗子上大写四个字:命由天定
聂鹤筠摆摆手想拒绝,在庙会上摆摊算卦的她见多了,这玩意她从来不信。
“姑娘可是一直被人纠缠不休,难以脱身?”老头见她们要走,忽地说道。
聂鹤筠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老头,最后眼神停在“命由天定”四个字上。
“老大爷,你说如果大家都信了命由天定,还找你算卦作甚?”聂鹤筠笑着说。
“改命是一回事,算命又是一回事,这是活的。”老头笑吟吟地说。
聂鹤筠和薛沛易对视一眼。
“那你给我算算财运。”聂鹤筠双手交叉在胸前,嘴角扬起笑。
“我要算姻缘。”
薛沛易一说完,聂鹤筠就凑近他耳边悄悄说:“你不会真信这江湖骗子吧?到时候肯定坑你钱!”
“这位姑娘可不许瞎说,我在这里摆了这么多年摊,可从来没人说过不准!”
老头先是问了聂鹤筠的生辰八字,随后拿起八卦盘一阵摆弄。
聂鹤筠见他面色越来越沉重,心中在想这老头肯定憋大招呢,肯定不是只算一卦这么简单。
“本来想算姑娘的财运,可卦上说姑娘有血光之灾,我便私自改了主意。”老头笑呵呵地说,脸上又恢复如常。
“你咒我?”
“此乃天机。”老头却无论如何不愿再多说,反而问起薛沛易的生辰八字来。
这次倒很快,老头只看了一眼薛沛易和聂鹤筠,便手捋白胡子,意味深长地说:“彩云易散琉璃脆。”
“这老头,怎么一句好话都不舍得说,怪不得摆一辈子摊。”
聂鹤筠从没见过这样算卦的,好的不说专挑坏的讲。
“那依你来看,我们该如何破局?”薛沛易认真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也。我只算命,不改命。”
聂鹤筠不情愿地掏出钱给他,却被薛沛易拦住,替她付了钱。
老头接过钱,转身笑吟吟地似旁若无人般唱起歌来:“千里奔途终无悔,斜风骤雨缘尽散……”
聂鹤筠见薛沛易心情似乎不大好,便劝慰他说:“不必听他的,我才不信这种见钱眼开的鬼话。”
薛沛易笑了笑,不再计较。
“走,请你吃糖葫芦。”聂鹤筠拉着他往热闹的街上走去。
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站在路边看着桥上路过的一群少男少女。
聂鹤筠一只手叉腰,十分感慨:“想当年,我跟我一大帮朋友来这里玩,多威风。”
薛沛易与她逛了一上午,不仅不累,还很兴奋,他好久没玩这么尽兴了。
“聂姑娘呼朋唤友,自然是耀眼非凡。”
聂鹤筠忽然想起一件事,坏笑道:“我记得薛公子曾经跟我同一年入学,后来怎么又走了?说不定你不走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薛沛易低眉没有立刻回答,在聂鹤筠的注视下,他才缓缓说道:“家父不愿姐姐在男女混校的地方上学,就请了先生在家,我没办法。”
“可惜啊可惜。”聂鹤筠摇摇头,又咬下一块山楂。
薛沛易眼神复杂地看着聂鹤筠。
若是早点遇见你,又怎会是“彩云易散琉璃碎”?
旁边走过舞狮的队伍,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聂鹤筠转过身来,兴奋地和舞狮人互动。
薛沛易与聂鹤筠之间只一步之近,他吃完最后一口山楂果肉,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舞狮的队伍往前走了,薛沛易和聂鹤筠从桥上走过。
“聂姑娘,家父前几日提起给我说亲的事,你那日说的话可还算数?”薛沛易突然问她。
聂鹤筠惊异地转过头来:“哪日?”
“悠然居初见那天。”
“嘶——”聂鹤筠心虚地扭过头去,“我当时说的是玩笑话,再说我身边的女孩子近期也没听说过谁要找夫家。维莫是不用说的,赵家老三还小,吴家妹妹有心上人了,陈家大姐不想远嫁……”
聂鹤筠竟然真的细细数起自己身边的人来,直到听见薛沛易的轻咳声才缓过神来。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聂鹤筠大呼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呦完了完了!”
薛沛易好奇:“怎么回事?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我答应去找姐姐给陈二妹求幅画的,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她肯定以为我食言了。当时要不是因为结婚的事忙来忙去,我怎么可能会忘!”
薛沛易知道聂鹤筠姐姐聂欢束的名声,毕竟是徐潜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就一一幅《游春仕女图》名震江南,仰慕她的画作之人自然很多。
“名人多忘事,想必她会理解的。”薛沛易忽然有一计。
聂鹤筠立刻在脑子里记下,今天回去就要赶紧告诉姐姐。
“偏题了偏题了,刚才还在给你找合适的人,怎么又说到画画上了。”聂鹤筠笑了笑。
“不过,你还年轻,又刚接手你家的生意,慌什么,以后肯定有大把的人给你说亲,你操心这事干嘛?”聂鹤筠郑重其事地拍拍薛沛易的肩膀,俨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薛沛易垂眸,眼前的姑娘果真如他之前所打听的一样,哪哪都很敏锐,除了感情。
“聂姑娘若是不介意,送我一样东西如何?我也可拿着它去应付一下父亲。”薛沛易故意抬起头凝望着她。
聂鹤筠斜眼瞧他:“你又打什么主意?可不许拿我当挡箭牌。”
薛沛易勾唇轻佻地说:“不敢不敢。”
聂鹤筠撇撇嘴:“我现在没有,等我回家找找吧。”
“多谢。”
两个人并肩走着,街上依旧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聂鹤筠望着前面的人流,漫无目的地乱瞅,忽然在人群之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袭白衣,正逆流而上往自己这边走来。
她急得要钻到地底下,只可恨周围人多的走不动。
薛沛易也看见了,是逢惊越。
看来今天他是跟了一路,居然忍到现在才绕道抄近路来找他们。
薛沛易眸底全是不屑。
“聂姑娘,可否小叙片刻。”逢惊越好不容易走到聂鹤筠眼前。
薛沛易今天已经心满意足了,就向聂鹤筠作揖后悠哉悠哉地离去,毕竟也不能把人逼急了,像逢惊越这等固执倔强之人,最难猜测。
聂鹤筠只好和逢惊越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逢惊越拳头紧握,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开口:
“我想送你样东西。”
“你不是去骑射了吗?”
两个人同时出声,这时周围的喧嚣似乎离二人很远,他们不约而同地都盯着面前的一株杂草。
“你先说。”
“你先说。”
聂鹤筠咳了一声,逢惊越知趣地先说。
他从袖兜里掏出一支簪子,放在掌心,伸到聂鹤筠面前:“这支簪子是当初我去阮紫堂给你做的,一直没机会送你。”
聂鹤筠一眼认出是那只珍珠簪子,看来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见过了。
她垂眸不语,心里很乱。
逢惊越揽起袖子,轻轻地把簪子戴在了聂鹤筠头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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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算卦不顺天机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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