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弈只简单地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没人觉得她一个年纪最小的小丫头片子不礼貌,反而一个个急着招呼她,热情程度堪比求帝王临幸的妃子。
这些时日他们也算是知道,这姑娘只是性子淡。人家不仅是仙京的小公主,更是最强的炼器大宗师,在他们这帮子水平普遍只能达到入门级别的小炼器师面前从不端大师架子,还愿意教他们改进大船,这简直千载难逢的机会。
泫北算得上厉害的炼器师就那么几个,就算是为了国家的以后,也不可能将那几位坐镇的炼器师送到船上来。
他们这些人大多籍籍无名,凭着潦草的炼器知识和对泫北的忠贞随徐珩越赌了一把踏上了这艘大船。
这些炼器师自从选择登船开始,就做好了成为这庞然大物的一部分,随它远去,随它破碎。
他们自愿粉身碎骨,成为融进天地的一片符文,只求终有一日,子孙后代不受魔族荼毒之苦。
可谁能真正不怕死呢?
魔族近在眼前,人间需要强大的炼器师。
眼前这漂亮的小姑娘救过他们的命,现在正在手把手教他们挽救国家的命运。
无人不感激。
“这里很流畅,为什么后面阻涩来这么多?这里就是炉子不能自己炼化灵石的关键。”
炉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照的近处的人脸上暖洋洋的。
瓷器般的小姑娘站在巨大铁器前,手中千灵机化作一根长棍,试图将复杂的机关拆开,时弈的动作很是小心谨慎,她不能在海上把这个大玩意儿拆了,但又得让其他人看得清。
很多人屏息凝神,踮起脚仰着头追随着时弈指的地方。
“把这一段乱七八糟的去掉,直接换一个带粉碎属性的炼化法阵,解决灵石残渣的问题。”
有人面露难色,时弈扬起眉梢,怀疑是自己讲的还不够清楚吗?
一个约莫三十左右,衣着朴素的炼器师说:“这是少将军特意这样设计的,灵石没了灵力也是漂亮的透明结晶,也可分为不同等级的水晶,加工成配饰可以卖钱。”
似是话题格外窘迫,男人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炼器太费钱了,我们,我们的确有些穷。这样下来苦是苦了些诸位,但是也能算是增加一笔收入。”
年纪更长的炼器师说:“确实如此,我们这些家境一般天赋普通的炼器师,几乎都有一个这样的副业。您这样的天之骄女可能不太理解。”
时弈怅然一瞬,她想说其实她理解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别的。
“这是徐珩越设计的?他还会炼器?”时弈问。
林羽说:“少将军很忙,很少有时间去研究这些,少将军只能给出一个草图,让我按照大方向建造的。”
“图给我看看。”时弈说。
林羽说好,一番搜罗之后在自己房间的书本里找到了徐珩越最初的那个草图。
时弈拿着图木木地看了好些时候,而后冷笑一声,“画的真是够丑的。”
她还以为徐珩越藏着实力,这图一看她就知道,徐珩越是真没实力,他有的只有想法。
“有空给你家将军请个书画师教一教吧,实在有些风格独具了。”
林羽把图纸卷了卷藏好,憋着笑说:“确实有那么几分潦草,但是少将军的字还是一流的,并非不懂书画。”
时弈一本正经敷衍:“嗯,我自然是信的。”
这话太不走心,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少将军当真是写的一副好字的,前年新年他还写过对联呢,到现在还在我家供着,我爹可爱了。”有人站出来个徐珩越正名,结果带出了关于新年的话匣子。
“马上又要到新年了,我们应当能在新年之前回到纡林,往年都是在歧都过年,我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家。”说话的青辇身材稍稍饱满,圆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看着很显年纪小,时弈对他有印象,好像叫张彼。
时弈静静看着张彼,他又说:“希望咱们暮春之前能回到歧都受赏,到时候休沐带着爹娘妹妹一起出去游山玩水,时节最好。”
“我倒是在外多年,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是有些想家了。”
大家手上的工作未停,你一嘴我一嘴的插着,思乡之情弥漫了整个船舱,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时弈已经不见了。
镜中。
时弈手握长刀,和数百个自己杀的有来有回,不管镜灵躲得多好,时弈总能精准地找到她。
“主人威武,主人饶命。”镜灵顶着时弈小时候的脸,噗通一声跪得极快。
时弈看得额角突突跳。
每次都这样,毫无骨气可言,受一点伤就要叫饶命。
时弈收回刀,周遭的一切化作虚无,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那里有个低矮的小房子。
“那是什么?”时弈问。
不用陪练了镜灵开心无比,捧着小脸百无聊赖:“那是我家啊。”
时弈不请自来,那小屋子里空无一物,她指了一处说:“加张桌子。”
镜灵乖乖听话。
时弈从玲珑囊里拿出一碗鱼刺剔的干净的鱼肉推到她面前,平淡随意的嗓音说:“吃吧。”
镜灵只来得及‘诶’了一声,时弈已经消失不见,离开了镜中世界。
留下一个镜灵顶着小时弈的脸无语至极:“可是人家只吃灵力啊喂。”
从镜中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时弈又修炼了一段时间,她那点灵力在镜中世界已经用完了,现在又得重头开始。
直到深夜,她才浅浅地躺了一会儿。
等听到徐阳阳他们筹备早饭的动静时,时弈已经洗漱好了。
她执千灵机剑来到甲板,不曾想徐珩越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也是一身利落的衣裳,双臂环绕于胸前抱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宝剑,并无过多的缀饰。
这是他的佩剑。
徐珩越靠在围栏上,指腹将剑微微顶起,朝时弈说:“我来陪殿下练剑。”
无须多言,时弈率先动身,一道剑风斩出,而后猛然冲去,徐珩越并未用剑格挡,而是凭借强大的敏锐力,在剑气抵达前暴起,踏着那道剑风和和时弈撞在一起。
千灵机撞上徐珩越的剑鞘,时弈刚猛有余可力量却不足以比得过徐珩越。
一招之内高下立见,时弈被逼着后退了半步。
可徐珩越的剑甚至没有出鞘。
时弈心中不悦,那股倔劲又上来了,非要压过去才能舒坦,她改为双手执剑,硬要压回来。
徐珩越见时机已到,宝剑出鞘,在空中旋出锋利的寒芒。
时弈的眼睛更亮了,她喜欢这种有挑战的战斗,不退反进,擦着锋利的剑锋近了徐珩越的身,千灵机即斩下徐珩越的手臂,徐珩越反而抛掉宝剑,长腿挑起地上被时弈忽视的剑鞘,格挡在肩头。
完全力量上的碰撞,时弈自然是不及,很快局势就反正,徐珩越用剑鞘将时弈的千灵机压到她的肩膀。
她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不可置信一个人竟然能在战斗中丢掉自己的佩剑。
这完全不合理,这是什么打法?
千灵机割破时弈肩头的布料,即将没入肌肤中。
徐珩越收了力,和时弈拉开了距离,却怎么也不必不开女孩那愤怒的眼神。
他一看就知道时弈在气什么,颇为好笑说:“殿下可以让千灵机变形。”
“我们是在比剑,我不是输不起。”时弈没好气怼他。
“可战场上只能赢,输人就是输命。”徐珩越说。
时弈当然知道,她的一身功夫就是在无数次的死亡中逼出来的,但比试就是比试。
徐珩越似乎也透过她猜到了些什么,他看向时弈时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却也没过多追问,只是说:“昨天我说过,剑是双刃,会伤自己,殿下该信了吧。”
他看出了时弈最大的问题:“出剑的时候一定要提防别人反过来伤你。”
“多谢。”时弈说。
不怎么诚心,但是徐珩越知道时弈算是听进去了。
“我们差不多还有七八日抵达,这几日我都可陪殿下练剑。”算是对她相救的报酬。
徐珩越捡起剑,收入鞘中,时弈看着那漆黑的刀鞘,忽然发问:“你的剑叫什么?”
徐珩越说:“小平安。”
时弈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遥远的记忆,恰逢日出从海平面升起,阳光扑面而来,将时弈照的明亮夺目。
那一刻,徐珩越被晃了眼,等到眯着眸子看清时,只见时弈笑了笑,那笑意荡漾在她的眼尾,跟波光粼粼的春水没有区别,她说:“也就那样。”
徐珩越状似无意反问:“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时弈神情未变,但那笑意已经变了味,她看着徐珩越,似是将他的算计一并看清:“我是南庭欢啊。”
语气带着挑衅和......徐珩越想了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时弈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埋怨。
但她的情绪很淡,淡到后来徐珩越甚至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直到第八日,徐阳阳又林羽拴着在海里摸鱼,从海里哆嗦着扑腾出来的时候,就见林羽慈祥的看着他身后,徐阳阳一扭头,眼眶都险些红了。
“我们到家啦!我们到家啦!”他把鱼高高举过头顶,朝众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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