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孩子不要了？

木衔月脑袋一片空白，憋了半天只蹦出一句，“所以这个阵法能改变性别？”

医师赶紧出列解释，“瑶葶尊上，挽月仙尊至今是男非女，老朽与三位医师可以保证。但我们也验过，腹中的孩子并非灵力虚构的迷雾假象。若是瑶葶尊上不相信，可以用灵木一族的方法再次检验。”

木衔月三两步走到床边，手伸了出去又停住，迟疑了半响才轻轻地放在沈清云小腹上。她伸出一道神识小心查探，腹中感知到她的灵力传来几下有力的回应。

从气息上识别，与寻常灵木族女性的身孕一模一样。不单是木衔月，木亭溪和两位医师也一一上前验过，确凿无疑。

木亭溪和两个医师低声谈论，木衔月却出神回味着方才感受到的那两下可爱的回应。沈清云看着她不自觉地摩挲抚过他小腹的手掌，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同样的位置。

玄剑宗的医师加入到三人讨论，“我们刚探明时也讨论过，思来想去，问题大概出在挽月仙尊先前疗伤的阵法上。然而兹事体大，我们刚得阵法尚未仔细研究，一时不敢断定其中关联。”

灵木族这边颇为认同，木亭溪主动提出派人帮忙一起研究，并顺势追问，“研究归研究，正如各位医师所说的，孩子是实实在在已落腹生根，不知挽月仙尊打算如何处理呢？”

在场之人对木亭溪的试探心知肚明。本来这事都翻篇了，现在好了，兜了一圈，孩子倒是先怀上了。

沈清云没接这话，沈卓跟着装没听见，见他们不似想留，木亭溪有些着急欲再度开口，木衔月出声了。

“可以让我和挽月单独聊聊吗？”

沈清云没有出声，却也没有拒绝。沈卓和木亭溪领悟，带人出去。

设置好障音符，木衔月慢慢回到床边坐下。她嘴巴张开几回了没个下文，目光一味地在沈清云脸上和小腹间来回巡视，巴巴地观察着沈清云的表情。

可惜沈清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无懈可击，她猜来猜去只觉郁闷，索性直抒胸臆。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左右这孩子的去留。人族不同于灵木族，怀胎十月吃不好睡不好，艰苦万分。况且阵法影响尚未明晰，你又是带着伤以阳体有孕，要经历的磨难只多不少。我没有资格让你来忍受成全我的喜欢。

“所以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论如何我一定支持你，也保证不会让流言蜚语影响到你。”

提到不要孩子，木衔月的语气明显低落不少。

沈清云从始至终没有回避木衔月的视线，将她眼里的不舍看得一清二楚。

“你想留下这个孩子，是为了给你姐姐，给灵木一族交差吗？ ”

木衔月并不为沈清云带刺的话语恼怒，反而十分心平气和地解释。

“亭溪向我提及此事时，确实考虑到了族内长远发展的需要。但孩子不是被用来交差的物品，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要去拥有的宝物。”

“我有能力并愿意付出心血去孕育，有时间并愿意投入精力去教养，我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引领前路，并且不需要她回报我做任何事。如果她将来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那很好，如果不能，只要她不顽劣行恶，亦无不可。”

沈清云抚摸着小腹，似自言自语道:“宝物？”

木衔月猛地点点头，像极了时常给沈清云送信的那只小灵鸟。沈清云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接着问。

“你和木族长挑选孩子生父的标准是什么？”

木衔月眼睛忽闪忽闪，“什么孩子生父的挑选标准？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沈清云见她装傻，半眯起眼睛，木衔月脸皮厚如城墙，半点不带虚地任他看。

沈清云冷哼一声，“若是我说孩子出生后与你，与灵木一族皆无关，你愿意吗？”

木衔月扁了扁嘴，“是连探望也不能的那种无关，还是……”

沈清云不置可否，“不好说，看情况。”

木衔月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都依你便是，我相信挽月你能把孩子照顾好。”

然而听到这答案，沈清云眉头不舒反皱，“……你出去吧，这件事我再想想。”

“好，不过……”木衔月说着伸手握住沈清云的手腕。这是他们在彼此清醒状态下的第一次身体接触，沈清云身体一僵，条件反射要缩，被木衔月不容拒绝地按住。

“你——”

“外族孕育灵木族胎儿时需父母的灵力滋养，哪怕性别调换了一下，这事应该还是一样。你看，她饿了。”木衔月的灵力顺着手腕缓缓渗入，不单流向腹部，更是在沈清云体内流转了一圈。

肚子里的灵种像是久旱逢甘露的小苗，不住地吸食木衔月的灵力，待饱餐过后懒懒地蹭蹭沈清云的肚皮，透出愉悦欢快的情绪。

这种被侵入的感觉难以形容，惊得沈清云悄悄红了耳根，被松开时猛得将手收回纳入被子里。

木衔月也不在意他嫌弃她，“族里还有事情要忙，这段时间你便先在这里休养，我去给你把医师喊来。”

转身出门后，木衔月回想了一下方才触摸沈清云手腕的质感，“当真比玉还滑……”

得知两人谈完，木亭溪派人叫木衔月到书房来，书房里除了她还有木亭溪的心腹，木寻心和大长老那边的木雨澜。

“挽月仙尊是个什么意思？孩子留还是不留？”木亭溪开门见山。

木衔月并不隐瞒，孩子气地把脸侧贴在桌面上，“他没想好。不过我承诺他，要与不要我都绝对支持。”

木亭溪见状叹了口气。

木衔月转移话题，“先前没说完的事，究竟什么情况？”

木亭溪捏了捏眉间，木寻心上前将一份报文递给她。

“空坟？”木衔月接过后抬眼看了看木亭溪。

灵木族人生前会挑选自己喜欢的树种，死后无需棺木而用泥土包裹尸体连同树种下葬，以血肉滋养树种成长，后代并不烧纸拜祭，而是每年定期浇灌养育以寄哀思。

离草州下属县的一普通民户要举家搬迁，考虑到新居所相隔甚远，便打算把祖坟一起迁走。

这户人家里有一双儿女去年病逝，好不容易把树移开，翻遍树根下方却没找到一根骨头。本就白发人送黑发人，现下连尸骨也丢了，更是可怜。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有的人家为求心安，偷偷到自家坟林确认，不想陆陆续续有人上报遇到相同情况。

木寻心再递来一本备份户贴，“丢失骸骨的死者无一例外皆是青壮年。县令觉察不对翻查户贴，调取这两年死亡消户的青壮年信息一一开坟。空坟越查越多，一个半月前，县府正式立案调查。”

所谓户贴，乃一户税部的**法器，外观模仿书册，内页可收录活人气息并登名备注。凡有新儿出生或人口死亡，其家属需到户税部进行开户和消户。

灵木一族对人户管理非常重视，一是事关民生税收，二是人在修真界的用法过多，可大可小，可正可邪。

木寻心手头上这份是经过摘录汇总后的受害者名单。

在木衔月翻看户贴信息时，木雨澜将案情总结概述，“县令忙活了半个月但什么也没查出。是谁偷走骸骨，不知。为何只偷青壮年，不知。如何偷走的，不知。偷走后运去何处，不知。故而只能上递报文请求郡府支援查案。”

“郡府的人往坟林里钻了半个月，灰头土脸地终于查到了一点算是有用的线索。”木亭溪起身将一墨黑木盒放到桌上，打开后取出两个浅色琉璃瓶。

瓶身上封有法术禁锢，木衔月拿起一个握在手里，一股不同于灵气的阴冷气息隐隐从瓶内传来。

“能打开吗？”木衔月问道。

“可以，里面只是一死物。”木亭溪点点头。

木衔月去除禁锢，并不用手，而是用灵力将倒出的东西悬浮半空观察。

“虫子？”木衔月一脸嫌弃地将它翻了个遍，这虫子又丑又黑，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不知为何的腥味。

“郡府接连在空坟内的土壤中挖出此虫，与县府核实过并非本地物种。最神奇的是，若以灵木族人鲜血浇灌……”木雨澜边说边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一点血。

被鲜血触碰到的虫身被迅速腐蚀，一股焦熟的臭气扑鼻而来。

望着整个过程，木衔月的眸色渐深，“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木雨澜摇摇头，“埋头书库十余日，一无所获。”

“有试过其他人的吗？”木衔月接着问。

“族内人员有强有弱皆有反应，族外人员有的起效有的无用，不清楚其中缘由。”木亭溪也伸手割了一滴血，效果比木雨澜强烈许多，虫尸几乎被腐蚀殆尽。

木寻心打开第二个琉璃瓶，木衔月意会地抬手割血，两者一接触，虫尸直接化烟，把另外三人都惊了一下。

“确定不是按修为？”木衔月歪了歪头。

木雨澜摇头，“大长老十岁的曾孙也试了，效果不比我弱。”

“以郡县两府的力量未必能查出个所以然。我和大长老商议过了，品茗会将近，若是有哪位长老突然缺席会十分显眼。唯有你逍遥随性，不出席是常有的事。我要派你去离草州，乔装成郡府人员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木亭溪背手而立，严肃地对木衔月下令。

木衔月亦是一脸肃然，单膝下跪，恭敬行礼，“是，衔月一定不负族长所托。”

“嗯，这几日你便动身，越快越好。至于挽月仙尊那边，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再过问了。”

“是”

“玉蘅公子，小的仔仔细细打听过了。那挽月仙尊确实住进了听雨阁。只是内里说得也明白，他身带旧伤，为着赔罪，尊上主动开了口把带灵泉的听雨阁给了出去。”

仆从单膝下跪，向屋里静坐的木游生一一汇报。

听雨阁与木衔月居住的拥川阁同属一院，拥川为主居，听雨为客居，是木亭溪特地修建给木衔月的亲密好友留宿用的。

不过木衔月时常闭关，拥川都甚少居住，更别提听雨。建好的这些年里，接待过的客人屈指可数。

木衔月花情期发狂，玄剑宗的挽月仙尊因助修法阵而被牵连一事人尽皆知，并不是什么要三缄其口的秘密。

木游生完成一番吐纳后睁眼望远，“既是姐姐的恩人，那便也是我的恩人。你去备几份礼，给听雨阁递一张帖子，我要亲自去拜会一下这位挽月仙尊。”

“是。”

仆从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帖子就递进了听雨阁，没有递到沈清云手里，而是递到了木休春手上。

沈清云并无随侍仆从。木衔月不日便要出发去离草州，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把木休春调过来暂时服侍。

木休春一向稳重，有她照顾听雨阁上下，木衔月也能安心些。

木休春收到帖子后皱皱眉，没有往上递到沈清云那，转头对下属说道：

“挽月仙尊正在疗伤，今明几天皆不得空。你替仙尊回张贴感谢玉衡公子好意，赠礼原路退回，只说心领即可，不必破费。”

木休春的下属应下照办。

处理完这事，木休春与迎面而来的木荣夏撞了个正着。

“荣夏，你怎么来了？”

木荣夏端着一个小锦盒，嘻嘻哈哈地走到木休春身旁，“挽月仙尊有孕情绪不佳，气息略有不稳。尊上拨了令牌，让我和夏医师去她私库里取些能安神定惊的东西送至听雨阁。”

木休春打开锦盒瞅了一眼，是一只储物戒，她合上盖子笑道：“那你赶紧送去。”

木荣夏听罢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是神秘兮兮低凑近了低语，“尊上是有心，可说不定这些压根就用不上。”

“怎么说？”木休春面色顿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