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小姐。”
第二天,薄叶葵没等到中原中也,反倒是先等来了太宰治的造访。
身披黑色外套的少年抱臂站在病房靠窗的一侧,视线投向窗外。
不管是问好时有气无力的姿态,还是转过眼来与她对视是眼中的那份虚无,都昭示着他对来此的不情愿。
什么“宝石匣”,无聊透顶。
“你应该已经知道,中也是港口mafia的一员了吧?”太宰治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神态与一只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猫咪没什么区别。
“那么作为曾经在黑手党手下受挫的葵小姐,您的选择呢?”
几年前父亲的失业让薄叶葵的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导致父亲失业的原因也很简单,黑手党之间的械斗影响了公司生意,甚至父亲的“朋友”还离奇失踪。
现在薄叶葵会如何看待加入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太宰先生,您是不是很讨厌我?”薄叶葵答非所问。
本来正期待着她的回答的人一愣,露出一个不是很真诚的笑容,“怎么会?”
“我的生活本就是一场一刻不停的大雨,无论中也是否出现,都是一样的。”玻璃糖纸在薄叶葵手心里发出悉簌响声,折起来变厚的边缘偶尔会扎到手心,带来并不尖锐的疼痛,“……倒不如说正因为有了中也,我才能看到另一种可能。”
那是自由,也是自强。
“所以我很羡慕中也,也永远不会憎恨他。”
但并不代表你会一直站在他身边。
太宰治沉默。
“太宰先生好像也是一样的。”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在太阳与月亮之下……我们都像尘埃一样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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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森鸥外双手叫出,看向他对面那个神色懒散的少年。
他看人向来很准,加入了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拥有对组织的绝对忠诚,但人性总是需要安抚的。
“不怎么样啦。”太宰治的视线在面前零散的一大堆去掉标签的药物上寻索,像是在思考将哪两种混合起来吃比较好。
“薄叶葵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身手相当薄弱。”
“普通人,可用来威胁中也的话,就是一张好牌了吧?”
森鸥外笑眯眯吐出两人之间心知肚明的事,并没有一丝顾及。
即使是他,在太宰治面前也不敢说能够瞒住所有事啊。
“现在的小姐们真是难办呐。”他顷刻之间像个真正的中年上班族一样向后倚靠在椅子里,“薄叶小姐对我们没什么好感,雪野小姐又很难缠……与她的会谈,港口mafia可没有得到什么丰厚的回报。”
“是森先生太过贪心啦。”太宰治正在将两种不知名药物混合搅拌,鸢色的眼睛像是要给它增添什么一口毙命的魔力,“反正我们也是缺钱又缺人,再说您口中的‘丰厚’,绝对是一般人承受不了的大出血吧?”
“我记得你很招以前会谈过的女性喜欢啊,太宰。”被当面怼了的森鸥外磨磨牙,“不如下次就安排你和雪野小姐见面怎么样?”
“……才不要,好麻烦的。”太宰治将无色的药水吐出来,脸皱成一团,“啊,好苦,果然下次还是试试别的吧。”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软糖。
恰好中原中也从外面推门而入,“Boss,您找我……你这家伙怎么拿着小葵的糖?”
“被看出来了?”太宰治没什么羞耻心地将软糖塞进嘴里,“上午的时候去‘慰问’了一下薄叶小姐,看到有糖就顺便问她要来咯。”
中原中也的表情看上去很想给他一拳,但碍于在首领面前忍住了。
“中也。”
上首传来森鸥外的呼唤声。
“我在。”
赭发少年低头致意。
“有个任务……”面色和煦的首领注视着自己的钻石们,他们即使是在黑暗中也在闪闪发光。
所以自己也应该尽最大心力来好好打磨他们啊。
吩咐完任务,他又嘱咐,“薄叶小姐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但还是需要仔细呵护哦。”
被他打趣的语气弄得耳朵有点发红的中原中也整理好帽子,却没有反驳这句话。
“还有你太宰。”森鸥外话锋一转,“唔……我这里还有一些刚送来的蟹肉罐头当做伴手礼。”
“那我就全都拿走好了!”某个刚刚把嘴角的糖丝舔干净的人眼睛一亮,“毕竟我不像小蛞蝓那样难……嗷!”
走出办公室时,被打了一拳的太宰治神色郁郁,“真是暴力的小矮子。”
“你这条青花鱼难道是想死吗?”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又粗鲁地扯住太宰治的衣领,“还有你这家伙,不许再去找小葵。”
“哇哦,这样就着急了么中也?”
想到上午那个瘦弱的女孩坐在病床上,真诚地询问他——
你难道不羡慕吗?
不羡慕中原中也强大的力量、不羡慕他自由而真诚的灵魂。
不羡慕他即使受挫也会坚韧地走下去。
不羡慕他从不虚无地找寻生命的意义。
因为中原中也是一往无前的。
即使是作为“羊之王”的失败,偶尔纠结于自己是“荒霸吐”的容器。
也从不为这些东西绊住向前的脚步。
太宰治头一次在与一位小姐的谈话中感受到抵触。
也许就像是她所说的那样。
像他们这种人,生命中总是有一场连绵不断的阴雨。
……所以目光才会格外长久地停留在光明上。
哼,到最后他拿走了薄叶葵小姐床头柜上的糖果,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好累呀。
被暴力小蛞蝓一拳锤到墙上,太宰治只觉得更心累了。
但香槟软糖还挺好吃,要不等哪天和薄叶小姐偶遇再要点?
薄叶葵小姐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头发毛躁,还有手上的茧子位置……她的家境如同他所调查到的那样并不富裕。
自己本来是带着枪走进她的病房的,虽然到最后并没有用上。
太宰治并没有多余的、怜悯他人的好心,所谓的试探说到底也是森先生的任务。
算啦,等到真的发生什么事再做处理吧。
打定主意,从墙壁上滑落下来的他开始大声抱怨起来。
中原中也的背影没有丝毫停留,路过的黑衣人们目不斜视。
但是他们确定中原先生的背影里绝对透着一股嫌弃。
至于太宰先生……谁敢看他啊!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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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人抢病号的糖啊!”
源真理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还吃不吃,我再给你买!”
“呃,我真不要了。”薄叶葵真心实意地拒绝了小姐妹的包养。
她在今天中午出院回了趟家,破旧的出租屋愈发脏乱,妈妈麻木地吃着什么,脸上还带着些许伤痕。
爸爸则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问她你还知道回来啊。
薄叶葵再一次感受到了烦闷,但在妈妈祈求的眼神下,她翻遍了全身,将为数不多的钱放在她手心。
然后听见爸爸不屑地轻嗤。
是啊,她只有这么点钱。
可这些全都来源于她自己。
薄叶葵突然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她大声邀请妈妈跟她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破旧逼仄的出租屋。
爸爸就像是被挑衅的狮子,他的眼睛里满是阴鸷地望过来,在得到女儿毫不犹豫地回视之后,他笑了。
等到薄叶葵完全回过神来时,耳边满是妈妈的尖叫声。
她是个温柔沉默的女人,在这个“家”里很少发出声音,总是抱着女儿缩在屋子的一角。
可是当她看到才十五岁的女儿居然将丈夫反制在地,甚至眼神凶狠到像是下一刻就要拧断她亲生父亲的手臂时,她的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薄叶葵看向妈妈,妈妈也在看着她。
那一刻她看不见以往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她从不是她的女儿。
现在的薄叶葵是一个陌生人。
爸爸的领子从手中滑落。
妈妈扑上去,搀扶着丈夫的身体,又被他毫不客气地推开。
她又想要藏进哪里去了,可是屋子太小了,哪有她的藏身之地呢。
依旧缠着纱布的右手握了握,薄叶葵看向妈妈手中紧紧攥着的、她刚刚给她的微薄钱财,自己主动转身走出了这件屋子。
这一次,身后没有挽留声。
“他们太过分了,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源真理子拍拍胸口,“呃,我也没有房子,没关系,我们一起住在夕家里就好了!”
薄叶葵:“……啊?”
源真理子甩甩手里的钥匙,“我以前都是和夕一起住啊,现在夕酱要回去,你难道不想和本小姐住一起吗?”
拥有月白长发和宝石蓝眼睛的源真理子小姐,挑起下巴看人的时候就像一只正在发脾气的波斯猫。
她“刁蛮”“娇纵”,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喂!你哭什么啊!”波斯猫小姐手忙脚乱地抽出卫生纸怼在薄叶葵脸上,“跟本、我一起住不用这么感动吧?”
她们约见的餐厅是源真理子指定的,属于是薄叶葵下辈子都不一定会凑够能够坦荡走进来的勇气的类型,提供给客人的餐巾纸也非常柔软,擦过脸颊时带来的微微香气与她格格不入。
“真理子。”还在源源不断掉眼泪的薄叶葵大脑掉线,“我手好痛。”
“哈?那、那我们再回医院好了!”
“你能当我妈妈吗?”
“……”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不要怀疑,小葵喜欢低攻低防死傲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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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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