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赵亦月要养身体,她的饭食都是单独送过去,现在花宴偏要让她吃肉,便让厨房将她们的饭菜一起做好送到正厅去。
晚饭时分,正堂内点灯后铺满了暖融融的光,花宴与赵亦月在方桌两边对坐,看着她一共吃了三口米饭,然后便放下筷子。
糖醋鱼,狮子头,宫保鸡丁,酱牛肉,还有一道专门为她准备的当归羊肉汤,她根本看都没看一眼。
花宴不信邪,她已经想好了,既然赵亦月一点不沾荤腥,那她就偏要让她破戒!
只是不知道赵亦月到底是为什么不吃肉,不好对症下药。
但花宴也有准备,她唤了一声:“出岫。”
一个圆脸的婢女便从外面走进来,应声:“郎主?”
花宴把位置让给她,道:“你来吃吧。”
出岫一脸天真自然,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赵亦月,“啊?”
“快点。”
出岫早闻见了桌上的香味,吞了吞口水,还是克服了要在不熟的人面前吃饭的尴尬,上前坐下。
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又放下,小声对对面的赵亦月道:“赵姑娘请见谅,我的吃相不太好看。”
赵亦月脸色不太好看,一直用衣袖掩着口鼻,闷闷地道:“请便。”
出岫便放宽了心,端起饭碗开动起来。
她不知道郎主想做什么,也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待,只知道美食当前,就要认真对待,好好填饱肚子,这就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
糖醋鱼开胃,狮子头咸香,宫保鸡丁鲜辣香脆,全都是下饭好菜,出岫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人生还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呢。
“呲溜”,花宴在一旁看着,跟着吞了下口水。
她从逃荒难民堆里把出岫捡回去后,就发现出岫吃起饭来特别香,她偶尔有胃口不好的时候,就会让出岫坐她对面吃饭,看着出岫认真专注地干饭,她也能跟着多吃一碗。
花宴看向赵亦月,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胃口大开?”
出岫咽下食物,也道:“真的好吃,赵姑娘也尝尝吧?吃好吃的心情也会变好的。”
赵亦月向出岫摇了摇头,欠身致意:“抱歉,打断你用饭的兴致。”
而后看向花宴,“我不喜欢肉味,你认为是矫情也好,虚伪也罢,我都不会吃肉,我可以回去了吗?”
“你不吃以后可就都只能饿着了!”
赵亦月置若罔闻,起身离开。
出岫一脸担心:“郎主……”
花宴挠了挠额角,看来果然不是单纯的没有食欲呢。
无妨,她还有的是手段。
接下去几天,花宴还是让厨房只给赵亦月做肉吃,赵亦月也当真是除了米饭一点都没碰。
赵亦月还没怎么样,孙姑姑先来找了她,“怎么回事?你又瞎折腾什么呢?”
“怎么是折腾?我是要报复她。”花宴这几天都把自己锁在绣楼里赶工,刚刚忙完出来。
“你和她有什么仇?她不是你带回来的吗?”
花宴不愿提,又道:“姑姑,你不也说她要多吃肉么?”
“那光吃肉也不行啊,再说她现在什么都不吃,这刚养好的身体,再这么下去,你就是再用一车人参也补不回来。”
花宴撇了撇嘴,“好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去。”
不能用饿肚子威胁她,花宴也还有办法让她吃肉。
花宴又钻进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晚饭时亲自端了食案到赵亦月房间,招呼道:“来吧,饥饿的姑娘,你是想吃这碗鲜美爽滑,口感丰富,吃了之后回味无穷的咸豆花,还是这一碗普普通通的甜豆花?”
赵亦月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远远见她过来,便将新写好的信收了起来。
她看向摆在面前的一红一白两碗豆花,自然向甜豆花伸出手去。
花宴按住碗沿,“你确定?”
赵亦月坐下,有些恹恹道:“你又想怎样?”
“喝一口咸豆花,我就把两碗都给你。”
“不喝。”
“就这么不能接受咸豆花吗!”
赵亦月叹了口气,终于提起精神来应付她,凑近闻了闻咸豆花,道:“我不吃咸豆花,因为很多时候它用的卤汤是鸡肉或猪肉熬制的,比如这碗。”
“那如果是不加肉的,你就会吃了?”
赵亦月点了下头,又补充道:“当然还是甜豆花好吃。”
“胡扯。”
花宴不认同,她将那碗甜的端过来,试探性地尝了一口,立刻皱紧眉,“味道好怪。”
见花宴脸都皱在一起,赵亦月终于恢复了些许精神,笑了一下。
花宴勉强将这一口吞了下去,端起食案起身,“这碗被我吃了,你等等,我给你端新的来。”
片刻后花宴折返回来,又带回两道菜,招呼道:“饥饿的姑娘,你是想吃这碗平平无奇的豆花,还是这碗色香味俱全的东坡肉呢?”
花宴坐在赵亦月面前,唇角扬起一抹笑。
赵亦月仔细端详了两碗菜,被气得笑了一下。
“东坡肉?”赵亦月用筷子戳了戳那浓油赤酱四四方方的一块,“冬瓜的东吗?”
“啊,竟然被你看出来了!”花宴用手掌掩唇,惊讶又遗憾道,“那要吃么?”
“不吃。”
好!花宴心中已经在欢呼了,她将另一碗向前推了推,努力维持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道:“好吧,那你吃这碗,甜豆花。”
呵呵,其实花宴早知道赵亦月能看出来,那道东坡肉是她吩咐厨房用冬瓜做的仿荤菜,虽然像东坡肉,但其实是素的。
她真正胜负手还是在这一碗豆花上!
“甜豆花?”赵亦月乜她一眼,“这分明是鸡豆花,形似豆花,却是将鸡脯肉捶打成茸后冲制而成的,乃是实实在在的荤菜。”
花宴嘴角凝滞,“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还有鼻子。”
“……”
被闻出来的吗,亏她还做了那么多铺垫,结果还是没能骗赵亦月吃下去。
拆穿了花宴的小把戏,赵亦月也没什么高兴的,问:“还有事么?”
“有!”花宴岂能轻易认输,出门唤了几个丫鬟进来。
赵亦月见她们抱着被褥,问:“又要做什么?”
花宴吩咐她们去换,背着手得意道:“这是我刚给你绣的新被面,还有成套的枕头和床单,看看吧。”
赵亦月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这是哪一出,待她绕过屏风看到新的被褥时,额角又是一突。
原本锦被上的小团花图案被换成了一个大大的猪肘子,枕头和床单也是一样。
她若是睡在这张床上,便是被猪肘子包围了!
花宴踱步进来,半边身子靠过来,道:“时间比较紧,暂时只画出了这一种图稿,你不喜欢,那我就要让它们日夜陪着你咯。”
“……”
“对了,翻过来也没用哦,我用的是双面绣,想知道背面是……”
“花宴。”
赵亦月突然转过来,眸色深沉,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花宴猝不及防,愣了一会才道:“干、干嘛?”
只见赵亦月像是浑身竖起刺来保护自己的刺猬,只是片刻后,她移开脸去,一瞬那些刺又都收了回去。
“罢了,无事。”
一声叹息后,她没再说什么,灯火映出她半边侧脸,眼睫轻垂,看起来格外疲累。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花宴想探究,但赵亦月却转身出去,满身写着拒绝。
“背面……背面是红烧鹅。”花宴跟着出去,说完这一句后见赵亦月还是一脸冷漠,在继续招惹和暂时撤退之间选择了后者。
带着丫鬟们退出赵亦月的屋子,花宴走在院子里,挠了挠脑袋。
怎么就欲言又止了,她到底想说什么?很在意啊。
花宴想了想,她唤了一声“阿旺”,带着阿旺玩了一会后,花宴揉了揉狗脑袋,道:“明天要辛苦你了,我们去城外一趟好不好?”
“汪!”
花宴出去后,赵亦月回到案桌前,取出她新写好的一封信。
之前的信都没有回音,想来是指望不上了,若非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去找他。
或许真的吃好吃的能让心情不好,而她这些天没怎么吃东西,还要天天喝药,心情实在槽糕。
她刚才对花宴有些生气,一瞬之间想对她发脾气,想告诉她自己看见肉闻到肉味时的痛苦。
但无论那种都不应该,平心而论,这些天来花宴待她还不错,无论花宴是出自什么理由,将她救出乐坊,便是大恩,她不能得寸进尺以怨报恩。
当然,也不该述说痛苦期望她来理解自己,她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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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甜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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