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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因引旧果,生辰迎新生

极夜纪元77年,夏。地下1000米,女娲研究所。

凌翼转头,看向悬浮在床头柜上的全息时钟,时钟显示:

07:58:20

距离她上次查看只过了不到五分钟。

她翻个身,闭眼默数秒数,节奏与时钟上的数字跳动完全同步。最后三秒没忍住数出了声。

“……3……

2……

1!”

“滴滴!滴滴!”

她一骨碌爬起来,光脚跑到桌边,使劲儿点了一下桌面中央的触控屏,分毫不差的点在了显示着“关闭播报”字样的圆圈里。

本应该提示“请测量心率、血压、超能指数”的合成音戛然而止。

和往常一样,凌翼刚过七点就醒了,可她向凌知续保证过不在八点前起床,为了信守承诺——也为了不被念叨——她几乎每天早上都裹着被子熬半小时。

不过今天这半小时格外难熬。

因为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凌翼蹬上最喜欢的尼龙低帮靴,站在镜子前欣赏新衣服。

一条泛着银光的冰蓝色阔腿裤。

她想起了在脑机里看过的中古漫画,想象着如果生活在海底的龙变成人形,皮肤就是这个颜色。

——一定是絮絮用新研究的材料做的!

凌翼高兴的扬起下巴,感觉自己酷极了。

“絮絮”就是凌知续,凌翼的母亲;凌翼独自一人时总这样叫她。和凌知续闹别扭的时候除外。

起初是凌翼不耐烦凌知续絮叨她不听话,于是想了这么个绰号,渐渐地,这个绰号成了昵称:因为在凌翼心里,凌知续不仅是妈妈,也是最好的朋友;还因为凌巍禁止凌翼给长辈取绰号。

凌巍是凌翼的外祖父。

凌翼小时候读远古传说,读到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之后就常常做一个梦。

梦中,凌巍拿来抽她小腿的拐杖变得像五指山一样重,把她死死压伏在地上,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不甘心的瞪着凌巍高高在上的俯视她。

如果问18岁的凌翼最讨厌什么?

毫无疑问,答案是凌巍。

第二讨厌的是什么?

是必须服从凌巍时的自己。

凌翼一边刷牙一边用超能搜寻凌知续的位置。

她知道凌巍对超能侵入极其敏锐,因而一感知到凌知续和凌巍在同一个实验室,就像蜘蛛收回蛛丝一样操纵能量线回到了身边。

她匆匆洗了脸,跑到书桌前,正赶上全息时钟的分、秒位同时变化,跳转到08:05:00。

桌面散发出湖蓝色荧光,凌知续设定好的程序准时启动。

“小裔!”手掌大小的全息简笔画二维小人在荧光里成型,像超人一样飞到与凌翼平视的高度,用凌知续的声音说,“生日快乐!”

“谢谢絮絮——!!”

凌翼大声回答,用指尖和全息小人击了掌。

和往年一样,凌知续录了一首生日颂。

凌知续的声音温柔动听,但不是一个天生的歌唱家,时不时有音不在调上;凌翼摇头晃脑的跟着那些跑偏的音符,从头唱到尾,全息小人夸张的鼓掌。

这个小人是凌知续量子通讯账户的头像,创作者是6岁的凌翼,模特是37岁的凌知续。和所有欠缺绘画天赋的小孩一样,凌翼画出来的人物扭曲到会让模特怀疑自己的长相。

凌翼马马虎虎扎了个马尾,从房间探出头。

原本纯白的走廊有了颜色。

天花板是蓝天白云,两侧墙壁有绿树鲜花,脚下是绵延芳草,脚边有汩汩清溪,还有彩色蝴蝶旋转飞舞,雪白大鸟盘桓翱翔,枣红色骏马嘶鸣着奔腾而过!

凌翼开心的笑出了声。

她追着大马跑了两步,又踮起脚试图摸一摸树枝上的麻雀,她左瞧瞧右看看,想象着清风、雨露、和阳光,想象着大自然的气味和气息。她清楚此刻只是站在人工制作的全息影像中,但依旧舍不得离开。

凌翼最大的心愿就是躺在草地上数星星。

她的脑机里存有许多三核战争前的文字和影像资料,资料里所描绘的大自然让她魂牵梦绕。

可凌巍只对研究感兴趣,凌知续向父亲看齐,也很少提及研究之外的事。凌翼过往十八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这个不足1000㎡的封闭空间里度过,从未走出过研究所大门。

女娲研究所算是非法组织。

三核战争后,人类移居地下,从智能科技时代倒退回工业时代,科技文明出现断层。一群科学家聚在一起,试图恢复人类科技昔日荣光——凌翼的增外祖父正是其中一员。

他们千方百计搜罗到战前科技成果的残缺资料,堪堪捋出个子丑寅卯,就因政权斗争而遭到迫害,死的死,散的散,仅剩的二十余人辗转多年找到一个坍塌了一半的废弃空间——既远离各大幸存者基地,又临近废弃的算力中心和能源中心——这才得以重建研究所。

研究所里资源紧缺,衣食匮乏,每个人都只为了重现仅存于历史资料中的科技成果而活,忘却岁月,不顾生死;在凌翼出生后,研究所在智能科技和人机融合领域的技术水平已经赶超战前,更胜一筹。

和凌翼对外界的向往不同,平均年龄近60岁的研究员们不想成为怀抱重宝过闹市的“待宰羔羊”,只想在实验室度过余生。

“小裔,生日快乐!”穿着白色长褂的老人们或拄着拐杖或坐着轮椅,笑呵呵的看着凌翼,走廊里的惊喜正是他们准备的,“18岁开始的每一天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凌翼笑眯眯道谢,挨个拥抱了每个人。

“不过……”她眼珠一转,想到一件事,“我还有一件想要的礼物,妈妈已经答应我了!可如果外祖父生气,爷爷奶奶们可要帮我劝劝他!”

老人们看着凌翼长大,马上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答应帮凌翼说项。

一上午很快过去。

12点一到,凌翼立刻退出VR课堂,拔掉连在脑机端口上的数据传输线,向凌知续的实验室跑去。

实验室门边墙上用古老的方式钉着一个塑料卡槽,里面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凌知续的名字和研究领域:认知智能。

等了近20分钟,实验室的门终于打开,凌翼冲上去和凌知续抱了个满怀。

凌知续摸了摸女儿突出的肩胛骨,忍着担忧说,“是不是又一路跑过来的?说了不要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跑!你看我都没有大喘气!”

凌知续心知凌翼至少10分钟前就等在这儿了,但她不想在凌翼生日提不开心的事,便转了话题,指着隔壁没有名牌卡槽的房间说,“你不是一直想进那个实验室?走吧,看看你的生日礼物。”

“还有礼物!”凌翼惊喜的抱住凌知续的胳膊,先把心心念念惦记的事提了出来。

“妈妈,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就是‘羽翼’的‘翼’了,不是‘后裔’的‘裔’,对不对?”

凌知续点头,正要回答,却被凌巍的呵斥打断了。

“胡闹!名字是可以随便改的吗?”

凌巍严厉的视线让凌知续低下了头,她低声说,“之前答应过小裔……”

“所以你就不该答应她!从小娇惯得不成样,18岁了,还成天随心所欲!”

凌巍皱眉看着凌翼乱蓬蓬的马尾辫,叱道:

“给我把头发梳好!没有一点儿女孩样!”

“我的名字,我为什么不能做主!”

凌翼大声反驳。

从凌巍责骂凌知续的第一句话开始,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神态、每一个语气都让淤积在凌翼胸口的怒气不断胀大。那股怒气从胸口一直堵到喉咙,只有借着呐喊的力量才能吐出去。

“至于头发……”凌翼吼道,“先把你的头发梳好再管别人吧!”

贴在凌巍头皮上的一绺绺油乎乎的头发几乎被他气得吹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他命令凌知续,“去给我拿拐杖来!”

凌翼不甘示弱的瞪着凌巍,知道他又要上演老把戏。

她打定主意,这一次半步都不后退!她成年了,有权自己做主了。如果他的拐杖落在保护她的絮絮身上,她就用超能反抗!

早就听到争执的老人们赶紧来劝架,有说孩子生日不能动棍棒的,有说十八岁改名字是好兆头的,有说让凌巍不要生气保重身体的,也有小声提醒凌巍要注意凌翼身体的。

凌巍有了台阶下,缓和了脸色,摆摆手表示算了,说不和小辈计较。

凌翼看得气闷。

她讨厌这样,掌控权永远在凌巍手上。

一切事情,任何事情,只要他插手,她和絮絮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力!她不理解絮絮为什么总是服从他,明明已经许诺让她改名字,为什么要管他同不同意!

凌知续方才一直担心凌巍打凌翼,这会儿见凌巍打消了念头,赶紧拉着凌翼往隔壁实验室走。

“里面是外公给你准备的礼物!紧赶慢赶昨天才告一段落!”她看看凌翼的头发,说,“今天妈妈给你扎辫子。等你头发长长了,就给你盘和我一样的发髻。”

凌翼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凌知续帮她扎辫子,这会儿心愿达成,她却提不起笑意。不过一听凌知续答应给她盘发,凌翼的脸色又亮堂起来。

“多长算长长?”凌翼问。

她的头发已经及肩,她觉得已经长长了。

凌知续想到凌巍安排的手术,略一犹豫,决定明天再告诉凌翼。

“你反手能从背后摸到头发的时候,就算长长。”

凌翼兴致勃勃的试了试,左右手臂轮流扭到身后,手指使劲儿往肩膀上够——只差一小截!凌知续由着她折腾,熟练的编好鱼骨辫,拍了拍凌翼后脑勺。

凌翼摸摸脑袋,心想至少絮絮心里面是站在她这边的。

先虹膜识别,再输入数字密码,双重验证完毕,凌知续带凌翼走进神秘实验室的里间。

凌翼一直好奇这里在做什么实验,可凌知续禁止她进入,甚至专门强调不许用超能查探。凌翼不愿违背诺言,只好向爷爷奶奶们打探,谁知所有人都神秘兮兮的,只说等时机成熟她就知道了。

这会儿凌知续又说是凌巍的礼物,凌翼实在想象不出会是什么——她怀疑其实是凌知续准备的,只是为了缓和她和凌巍的关系才推给凌巍。

但这个怀疑错得离谱。

凌翼看到“礼物”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眼前是一个由超分子玻璃密封而成的营养缸,4米高,底座6米长、5米宽,盛有淡蓝色液体。一个畸形物体一动不动的浸泡在液体中,几乎占据了整个缸体。

凌翼分辨不出这是个什么存在。

是因硅化实验而变异的碳基组织?

还是嫁接了碳基细胞的硅基怪物?

它看起来像一团团硕大的肉瘤挤在一起,肥腻,丑陋,狰狞。布满褶皱的猩红表皮泛着冷酷的金属光泽。

凌翼眼皮一跳,心底生出厌恶。

“那是什么?”

“TA叫鲲鹏。”凌巍苍老的声音传进凌翼的耳朵。

“你给它取了名字!”

“当然。任何生命都值得有名字。”

“所以它是活的?”

“现在是半成品,但也算活着。等完成之后,通上电,就真正活了。”

凌翼察觉到凌巍声音里的得意。他在得意自己是一个生命的造物主。

“它……你……把它带到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不需要它……”

“你难道不知道?”

凌巍方才一直盯着鲲鹏,此时转向凌翼,眼神让凌翼心里发毛。

“我们是为了你才创造了TA。”

凌翼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本能的嗅到了凌巍的意图。

反感、抵触、恐惧如海啸般上涌,几乎淹没理智。她克制不住地颤抖,拽着凌知续后退,想要离那个不应该存在的人造物远一点。

“我不需要!”凌翼惊恐的看向凌知续,“妈妈,我不需要它!”

凌知续被凌翼手上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她搓着凌翼的手安慰。

“只是以防万一。如果你的身体状况……继续恶化,鲲鹏能……延续生命……”

“可我说了我不需要!”

凌翼甩开凌知续的手,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只要自然的活着!也接受自然的死亡!是生是死,只有我本人可以选择!”

“天真!等你真的快死的时候——”凌巍没理会凌知续抗议的一声“父亲!”,“你就会感谢我了!”

凌巍脸上浮现出凌翼熟悉的表情。每当她不听从他的命令时,他就会露出这个表情。她曾经花了很长时间解读里面的成分,是不悦中混合了一点厌烦和一点居高临下。

凌翼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杀了鲲鹏。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激灵。

凌翼上过两次手术台,肚子里装着研究所最尖端的人工脏器。

因为从12岁开始,她的内脏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虚弱,好像身体里有一个黑洞,把本应供应给五脏六腑的营养吸走了一样。直到16岁,病症的原因才浮出水面:她的大脑发生了变异,夺走了身体摄入的大部分能量。

身为脑神经科学家的凌巍对这一发现兴奋异常。他认为这是大脑受到脑机接口刺激后产生的“超级新功能”,凌翼很可能是第一个拥有这种超能的人,这是神的馈赠。

凌巍给凌翼做了开颅手术。

手术后恢复意识的瞬间,凌翼做了决定:她绝不要第四次躺上手术台!

她要按照自然的指引迎接死亡。除了她自己,既没有人有权停止她的生命,也没有人有权暂停她的死亡。

这意味着她也无权干涉他人的生死。

可她决意杀死鲲鹏。

凌翼对自己说,鲲鹏本就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人工造物;TA连“动物”都算不上。

她在心里冷静的列出了三四种计划,估算了成功的可能性;每一种都极低。她决定现在就动手。

一滴冷汗从后背流下,凌翼看向凌巍。

“我可以接受鲲鹏……”她尽量坦然的直视凌巍审视的目光,向墙边走去,“前提是你答应我的条件。”她心跳得很快,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小裔!”凌知续抢在凌巍发怒前说,“是什么条件?”

“一,我要参与鲲鹏的研究。二,不能再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给我做手术!”

“免谈。”凌巍一口否决,“我不会让没有资格的人参与研究。”

凌翼料到凌巍不会同意。她只想转移他的注意,降低他的戒备。

“第二个条件呢?我的手术,我总有说不的权利吧?”

“别无理取闹。”凌巍不耐烦的说,“我和你母亲费尽心思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你要是懂得感恩两个字怎么写,就安静听我们安排,别再没事找事!”

如果是往常,凌巍的话必会让凌翼火气上头,此刻她心里却平静无波。

杀死鲲鹏的决心成了她情绪的定海神针。

“感恩和顺从是两码事。”凌翼说,她没有理会凌巍的反应,转头看向凌知续。

“妈妈,你答应我的条件吗?”小小的火苗在心底闪动。

上次开颅手术后,凌知续其实和凌翼许诺过,不会再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做手术,可凌巍的目光像大山一样,把她面对凌翼时的那些决心压得冒不出头。

“小裔,你还小。”凌知续轻声说,“不知道什么对你最好……”

突然出现的耳鸣让凌知续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凌翼没有心思去感受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已经走到了墙边,几步之外就是营养缸的氧气阀和排水管,却在这时察觉到身体在发出警报。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凌翼知道自己随时会晕倒。

凌知续注意到凌翼苍白的脸色,“小裔,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

她的声音突兀的停了下来。

疑惑在凌巍脑海闪过。

可不等他的中枢神经发出下一个指示,一股不知何时潜入的力量就如病毒般攻向了控制肢体运动和声带震动的脑区,这些脑区的每一个神经元、每一个突触都被强行连接进侵入者的神经控制体系,根据侵入者的指令操控它们本应效忠的主人——

“静止无声!”

凌巍僵在了原地。

他能感受到身体,却无法移动分毫,能组织起语言,却无法发出声响;即便侵入者此时让他双膝下跪、扼颈自残、咬舌自尽,他也必定会毫无反抗之力的听从、服从、遵从!

凌巍又惊又怒,夹杂有一丝狂热,一丝愤恨,一丝猜疑。

他狂热的意识到超能不仅能“感知”,还能“操控”;愤恨的质问神的馈赠为何没有降临在他身上;猜疑的分析究竟是超能会升级,还是凌翼一直有所隐瞒!

凌翼几天前无意间控制了一名年迈的研究员几秒,让对方在心脏病发病时按下了轮椅上的警报器,由此发现了“操控”技能。

但她痛恨在自己身上发现凌巍的影子,发誓不要和凌巍有一丝一毫相像,因而对于控制别人很是抵触,再没有使用过新技能。

不过方才,她半点犹豫都没有,近乎冷酷的做出判断,果断侵入了凌知续和凌巍的大脑。

她一脑三用,三分之一控制凌知续和凌巍,三分之一指挥双手操作氧气阀和排水管,三分之一寻找营养缸的操作屏;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长时间发出超能,必须速战速决。

氧气阀关闭。

排水管打开。

营养缸中的畸形物纹丝不动,似乎对危机毫无所觉——也许确实毫无所觉——凌翼的头却越来越痛。

根系深入骨髓,枝丫连进血肉,她大脑里的神经树仿佛正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拽着,毫不留情的捅向前额、捅向头顶、捅向太阳穴!

所有与神经树相连的血肉都被强行扯起、撕破,神经树主干已经摇摇欲坠,每一寸都在发出呐喊——

好痛!

好想缩在地上!

是杀死鲲鹏的信念支撑着凌翼的脊梁。

她找到操作屏,操控凌巍说出密码,登入系统,搜寻销毁指令——她笃定凌巍为了防止被造物反噬,必定会设置保险措施。

但保险措施迟迟没有找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超能几近枯竭,凌翼焦急的搜索指令,感觉到自己对凌知续和凌巍的“操控”越来越弱。

不是这个……

也不是这个……

在哪里……

究竟在……

找到了!

糟糕!

懊恼紧随喜悦而来。

仅仅是不到0.1秒的放松,就让凌巍挣脱了控制,联络了救援。

凌翼没工夫顾及他。

她眼前已经有了重影,她用仅剩的意志力抓住正在溃散的意识。她输入销毁指令,点击确认,确认,再确认。

一个对话框跳出。

“请输入指令密码。”

抱着一丝侥幸,凌翼输入系统登陆密码。

她祈祷着点下确认按钮——

“铛铛铛!”

三个惊叹号红得刺眼。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连续三次输入错误将激发锁定模式。”

“司彼睿。”凌巍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控制住她。”

两只胳膊被冰凉的手抓住了。

凌翼已经虚弱到无法靠自身力量站立,更别提使用超能了。她被司彼睿抱了起来。

“帮帮我……”凌翼的声音不比呼气声更大,“司彼睿……帮帮我……”

回答她的是凌巍的一声冷哼。

“妈妈……”凌翼在模糊成色块的视野中分辨凌知续的身影。

“妈妈!”她使劲儿提高音量,努力抓向凌知续的白色长褂,“絮絮……答应我……让我自然的离开……好……吗……”

手被紧紧握住了。

凌翼又问了一遍。

“……答应我……好吗……”

在意识坠落的边缘,凌翼感觉到温热的泪珠滑进了手心。

她没有听到凌知续的回答。

她永远不可能听到了。

【阅前请看】:

1.本故事中出现的人物、组织、事件均为虚构,如与实际存在的人物、组织以及实际发生的事件有相似之处,实属巧合。

2.故事发生在能源、医疗、智能科技等领域都已发生颠覆性突破的架空未来,世界细节请见故事。

希望这是一个能让你喜欢、让你觉得有意思的故事。请多多支持,欢迎收藏,期待评论!

[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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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旧因引旧果,生辰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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