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在孩子们的笑声中,竟然渐渐放松下来,完全沉浸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她听着他们说着宫中秘事,偶尔出神,仿佛忘却了自己新嫁入谢府的种种心事。
这些年父亲很少带她进宫,所以对于宾客们不太熟悉。第一次看见把温芷柔气的不敢吭声的人,温酒观察了她好一阵子,她在宴会上似乎不喜多言,只是在一旁静静观望,眼神淡漠而冷清,仿佛宴席上的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过客。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见了温酒一直看着庄晚吟,兴奋地说道:“大姐姐,那个是‘云瑶郡主’,是不是很好看,阿淼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离不开眼呢。”
温酒收回目光,看着这个自称“阿淼”的小女孩,只见她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旁边一个约莫十四的男孩,肥嘟嘟的脸蛋,吃的满嘴油光,也插嘴道:“是啊是啊,她还被称为‘云中孤月’呢!我娘说,她的琴声能让鸟儿都停下来听!”
温酒噗嗤一笑,但止不住羡慕的目光,想起自己不通音律暗暗垂眸。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神秘兮兮地凑近温酒,小声说道:“听说云瑶郡主从不和别人亲近,很多王公大臣的儿子都想娶她,可她谁都不答应。”
温酒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哦?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又听那小胖子一本正经的模仿着说书人的样子说着她广为流传的事例···
那日,她在京城赏花会上一席白衣裙,头戴银丝薄纱,眉目含光,宛如月夜里的仙人。刑部慕容家小少爷郎本想借花献殷勤,亲手递上稀世珍花,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慕容凡尴尬不已,但见她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不曾在意,轻轻一言:“花自有归处,不必多赠。”她一袭话语,温婉又疏离,既不失礼数,又巧妙地谢绝了这位追求者。
自那以后,她虽生于权贵之家,却少有媚态,举止自有风骨,便广为流传。家族几番为她谋划亲事,她皆以沉默应对,始终未有任何动摇。云瑶郡主一心只求清净,不愿牵涉朝堂纷争,更不愿成为联姻的棋子。许多人私下揣测,或许京中最显赫的门第也未必入得了她的眼;也正因此,皇帝封她为“云瑶郡主”之名响彻朝野,但她始终如一,淡然地立于高处,不为世间任何一人、一物所动。这份冷淡而坚韧的姿态,让她的头衔不再只是“京中第一美人”,更是那无人敢涉足的“云中孤月”。
小胖子本双手撑着下巴惋惜似得娓娓道来,忽地又搞得神神兮兮的小声道:“但也有人猜想,她早已心属太子,方才对这些如潮的追求视若无物。”
温酒本以为温芷柔虽然总是针对她,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如今瞧见这位郡主,确实美到女孩子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谢祈安似笑非笑的脸庞,又不禁好奇的八卦道:“郡主这么漂亮又有才华,追求她的人又不在少数。那谢小侯爷就没有为此心动过吗?”毕竟谢祈安这么忽冷忽热,性情多变的人。她也想知道他这样的会为谁沉沦。
话音刚落,孩子们刚想说什么,忽然像看见了什么似的,纷纷闭上了嘴;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温夫人就这么爱打探别人的私事吗?”
温酒一惊,抬头一看,正对上谢祈安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双手抱胸,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目光在她和孩子们身上扫过。
温酒站起身,微微颔首:“侯爷。”
周围的孩子们纷纷往后缩了缩,有的甚至躲到了温酒的身后,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仿佛这样才能获得安全感。
谢祈安注意到了孩子们的反应,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随即唇角的笑意加深,半是玩味半是冷淡地说道::“温夫人如此童心未泯,这又是在唱的哪一出啊?”
温酒微微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他的下人将她领到于此,不甘示弱道:“侯爷放着宾客不管,倒特意前来,侯爷是想加入吗。”
谢祈安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倒不必,温夫人还是自己享用这份童趣吧。”
孩子们低着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温酒感受到孩子们的不安,轻声对他们说道:“没关系的,侯爷只是来看看大家。”
小胖子鼓起勇气,小声说道:“我们……我们不敢。”
温酒疑惑地看向他:“为什么不敢?”
小胖子瞥了一眼谢祈安,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大人们说,谢侯爷很可怕,我们不能惹他。”
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畏惧。
温酒这才明白,原来孩子们对谢祈安有着如此深的恐惧。不知谢祈安有没有听见,她转过头,看向谢祈安,正对上他复杂的目光。
正当温酒想要说些什么时,谢祈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淡漠:“看来,我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不太好。”
温酒感到气氛有些尴尬,试图缓和道:“或许是有什么误会,侯爷不妨和孩子们多接触一下。”
他轻笑一声,目光却并未有丝毫柔和:“不必了,我还有事,夫人自便。”
说完,他转身离去,显得格外冷峻,留给温酒一个略显孤独的背影。
孩子们见他走远,才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先前的活泼。阿淼拉着温酒的手说道:“原来你是新娘子啊。其实我们,我们都很害怕侯爷。”
温酒轻声问道:“为什么呀,他是个坏人吗?”
阿淼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不是坏人,大人们说他玩世不恭,仗着谢府经常欺负人。我们在花园里玩,不小心碰到了他,虽然他只看了我们一眼,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小胖子也附和道:“是啊,他的眼神好可怕,我们都不敢靠近他。”
温酒听着孩子们的话,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回想起平日里谢祈安的冷漠,可又会派人给她送药;或许连她自己也对他知之甚少,更不用说这些孩子了。
她安慰孩子们道:“其实侯爷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或许他只是不太擅长和孩子们相处。”
孩子们半信半疑,但见温酒如此说,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
小胖忽然好奇地问:“我们也没听说过谢侯爷喜欢过谁,但是温姐姐,你为什么会嫁给他呢?”
这个问题让温酒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勉强笑了笑:“大人的事情,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
孩子们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转而继续讲述郡主的故事。
然而,温酒的心思却有些飘忽。她开始思考自己与谢祈安的关系,原本以为只是替嫁婚姻的妻子,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更多的复杂情感。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纷纷起身告别,到了他们该休息的时间。温酒目送他们离开,心中感到一丝失落。
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廊中,温酒抬头望着夜空,心中思绪万千。她回想着孩子们的话,忽然觉得或许自己也从未真正了解过谢祈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竟是谢祈安。他站在不远处,目光深邃,似乎有话要说。
温酒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开口。
他走近几步,声音低沉:“孩子们都走了?”
温酒点点头:“是的,他们回去了。”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他们很讨厌我,是吗?”
温酒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他们有些害怕。”
他苦笑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自嘲:“我大概不太受欢迎。”
温酒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忽然有些触动。她轻声说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和他们多接触,让他们了解真实的你。”
他忽然语气淡漠,少了往日的戏谑,却多了几分较真:“我并不擅长相处,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温酒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道:“那你擅长和谁相处呢?”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你觉得呢?”
两人对视着,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温酒像是要被他看穿,感到心跳加快,不知该如何回应。
谢祈安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静:“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宴席散去,月色幽静,太子缓步离开谢府,步伐悠然而从容,身后随从不发一声。他虽面上带着惯有的淡漠,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冷意,仿佛宴席上的一切在他心中不过是场荒唐的闹剧。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目光若有所思。温芷柔那拙劣的攀附,以及其他贵女们或含蓄或张扬的暗示,在他眼中不过是低劣的手段。但是偏偏她这么一闹,那倾倒下来的灯,还是有那么微末几滴油滴到了他的袖子上。
回到东宫,他刚入殿便见庄晚吟正端坐在茶案前,悠然品茗。庄晚吟早在宴席之中就悄然离去,如今等候在此,似乎专门为了与他谈些什么。
“殿下今日看起来似乎颇为不悦?”庄晚吟放下茶杯,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太子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晚吟倒是观察得仔细,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女子罢了。”
庄晚吟轻笑一声,目光带着几分冷然:“温府的二小姐不过如此,旁敲侧击讨好殿下,倒真是失了风度。她或许以为只要献殷勤,就能凭此入殿下眼中。”
太子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屑,淡淡地说道:“她的目光短浅,温丞相虽手握权势,但我太子之位岂会为她温家所左右?即便有意结盟,也该知分寸,岂能让人这般胡闹?”
庄晚吟闻言,目光微微一亮,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殿下说得极是。温芷柔如此心机,却看不清自己的分量,未免可笑。她眼中虽有几分野心,却缺乏见识,若成大事,恐怕难以承担。”她顿了顿,又缓缓说道,“倒是温府的那位庶女温酒,今日竟出人意料地安分。”
太子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温酒?”
庄晚吟淡淡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思索:“此人虽出身低微,却并未在宴席上有任何逾矩之举。听闻她母亲卧病在床,且被温家冷待多年,性格谨慎低调,今日倒是全然不同于温芷柔那般张扬。”
太子眸光微凝,若有所思,淡淡开口道:“温府向来掌握朝中要职,若此女能与谢府结盟,倒是个不错的棋子。”
庄晚吟轻笑,眼神意味深长:“不过,谢祈安并非易与之辈。温酒这门婚事,表面看似温家的一步棋,但最终如何,还未可知。看那温芷柔对你殷勤之样,怕是温酒只是用来搪塞皇帝的棋子罢了;温家想要的靠山,或许,还是殿下您。却不知,这婚事恐怕已成为谢祈安的谋算。”
太子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谢祈安怕不过是虚张声势,仗着谢府的余威而已。他那冥顽不灵的样子,若他真有野心,便不足为虑。”
庄晚吟却轻轻摇头,眼中露出几分深意:“殿下,谢祈安的虚实并非外人能轻易洞悉。此人表面吊儿郎当,实则暗中布局深远。温酒嫁入谢府,未必会让温家如愿得势,甚至……她可能会成为谢祈安手中的一枚棋子。”
太子听罢,目光微微凝重。他知道庄晚吟极擅权谋之术,对人心的把握更是精准,若她如此评价谢祈安,或许此人远非表面那般简单。片刻后,太子冷冷一笑,目光锋利:“既如此,不如静观其变。若谢祈安有异动,我自会处置他。”
庄晚吟微微点头,目光一转,露出一抹隐隐的笑意:“殿下,若有机会,不妨与谢祈安接触一番。此人若真有心,倒可试探一二。”
太子淡淡一笑,目光深沉地望向远处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庄晚吟垂眸,心中也泛起波澜。她清楚东宫之位暗潮汹涌,身为太子,若要坐稳高位,谢府、温府等势力都是不容忽视的棋子。
太子看向庄晚吟的眼神略微欣赏之,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庄晚吟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轻柔:“能为殿下分忧,是晚吟的荣幸。”
片刻沉默后,她轻轻侧过头,避开他的注视:“殿下,天色已晚,该回宫了。”
太子并未放下手,依旧看着她:“今晚陪我,可好?”
庄晚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同时又感到自己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又近了一步。那些传言只不过是她打的掩护,试图掩盖自己的野心,她要的,不是人,而是那一个位置。
太子将她抱起走向床边,屋内的烛火跳动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投射出交缠的画面。夜色如水,淡淡的月光洒在窗棂上,给房间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