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肃杀,失了武功的楚灯青在马车里咳嗽起来。
岑鞍顾不得赶路,连忙将马车停在一旁,掀开车帘抱起浑身发烫的楚灯青:“教主,路途遥远奔波,您先养好伤咱们再去也不迟。”
楚灯青浑身一时热一时寒,额上发汗,颈间香汗点滴如花之春露,岑鞍不敢再看忙低下头继续劝道:“教主,身体为重,这样赶路下去您会受不了的。”
楚灯青从昏沉苦痛中暂时清醒过来,喝道:“养好伤?本教主这身伤没有神药根本不可能治好!”
“失了武力,任人宰割!可恨!”楚灯青气极了咳嗽不止,岑鞍连忙轻拍其背,又慌乱地翻出丸药给楚灯青服用。
折腾了好半晌,楚灯青才勉强平息下来,乏力疲软道:“不必管我,继续赶路。”
“教主!”岑鞍心如刀割,“身受重伤下强行赶路,伤势恶化下会有什么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楚灯青猛地睁开眼,冷笑:“岑堂主,你这是把我当女人疼爱?”
她挣扎起来脱了岑鞍怀抱,一把压住他掐住他脖子:“岑鞍!若非本教主此时力有不逮,你以为本教主会留你性命!”
岑鞍不敢动弹,生怕碰着了楚灯青伤口,他满脸痛意,却不是痛他自身。早知如此,无论如何当日他也要拦着教主,绝不让教主落得如此下场。
从武林高手沦为废人,就算是他岑鞍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教主一向矜傲,又怎能忍受这样的结果。一死了之,也好过在这世间屈辱存活。但他岑鞍绝不让教主赶赴黄泉,就算为此背弃萧家,不忠不义,他也心甘情愿了。
“教主,属下绝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匆忙赶路不是上好计策!”岑鞍扶住楚灯青摇摇欲坠的身体,“咱们走一段路歇上一两天不会耽误事。”
楚灯青头痛得厉害,眼前人影恍惚,她掐脖子的手也开始微微发颤,还没听清岑鞍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身体就彻底软了下去。
岑鞍连忙抱住楚灯青,香软在怀,他却不敢细瞧。将楚灯青安置好后,岑鞍掀开车帘急急赶路到附近的天医谷,那里是名医聚集地,得先缓解了教主伤势才好继续赶路。
这一去正好和萧家独女萧文瑶一行人撞上了。易星教覆灭后,岑鞍迟迟未归,萧家派人遍寻不得,还以为萧岑安已经死在了易星教。连衣冠冢都做好了,谁知萧文瑶竟在天医谷碰上了活人。
化名岑鞍的萧岑安解释道:“我身受重伤,承蒙楚姑娘所救,昏迷了一段时日才清醒。可恨遭遇易星教余孽,楚姑娘为了救我命在旦夕,故顾不得报信回萧家,只能匆忙赶到这天医谷。”
萧文瑶道:“救命之恩,自然得报。”她边说边扯了扯身旁萧巍吟的袖子:“义兄,要不咱们多留一些时日,和岑安一块儿回山庄。要是易星教余孽又来,咱们也能照应照应岑安和楚姑娘。”
萧文瑶并不在乎萧岑安和他那救命恩人,只是想跟义兄萧巍吟在外多呆些时日,回了山庄父亲又要管东管西,不让她接近义兄萧巍吟了。
萧巍吟不动声色地扯出了自己袖子,他正好也不急着赶回山庄,受那庄主萧苻敬的掣肘,缓缓道:“如此也好。岑安,你在易星教这么些年,辛苦了。”
萧岑安笑笑,道:“义兄,这都是应该的。承蒙义父辛苦培养,只恨我武功不济,不能更好的报答义父。”
说罢,他拱手赔罪:“我先送楚姑娘就医,安顿好救命恩人后即刻传信回山庄,将这些年的事一一禀报。”
萧岑安进了马车,给楚灯青仔细戴好帷帽,确保看不清面容才抱着她出了马车。
点头致意后,萧岑安抱着楚灯青跟着药童匆匆离去。
萧文瑶娇俏地笑了笑:“瞧岑安兄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恐怕这次回山庄不仅是要禀告要事,还要求爹爹主持婚礼呢。”
萧巍吟不接话茬,转头对师弟纪历河道:“我出谷办点事,照顾好文瑶。”
“是,师兄。”
萧文瑶不依,扯住萧巍吟袖子:“义兄,你又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萧巍吟道:“文瑶,听话。”
萧文瑶落寞地松开了手:“好吧……义兄记得早点回来。”
萧巍吟出谷去了地知楼,再次确定了魔教教主赵笑空的死讯。
“那九转易星神功的秘籍?”
地知楼楼主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一场大火,全没了。各大门派无功而返。”
萧巍吟沉默半晌,道:“赵凌天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儿子却死得如此凄惨。玉泽,我总觉得秘籍不会放在明面上,一定还藏在什么地方。”
束玉泽笑笑:“你何不从你那便宜义弟萧岑安处下手,他混入魔教这么些年,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萧巍吟迎上束玉泽的目光,道:“你消息倒灵通,我才碰上他没多久,你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束玉泽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你非要那劳什子神功秘籍,与这事相关的我都盯得紧。魔教拿得出手的人物大多叛逃,然而逃走的人没多久就毒发身亡。知情的人越来越少,萧岑安那里或许有突破口。”
萧巍吟皱起长眉:“玉泽,若我有法子,也不愿去修炼什么九转神功。萧苻敬对我起了疑心,我必须尽快提高武力。赵凌天当年以一敌百,打残了众多高手,萧苻敬这老匹夫远远不是对手。赵笑空身受重伤前,也无人敢犯易星教。”
他望着桌上茶盏里浮浮沉沉的茶叶,道:“只要能够报仇,就算入魔我也在所不惜。”
束玉泽摇扇子的举动停了,道:“我不劝你。你助我得到这楼主之位,我也助你一臂之力。九转神功的秘籍没找到,但这场大战好些门派倾巢而出,我派人去空巢里取得了些有意思的秘籍,聊胜于无,你且看看。”
束玉泽将桌上木箱推过去:“巍吟兄,这些都是临摹本,看完记住后便烧了罢,不要留下痕迹。”
萧巍吟没有推辞:“多谢。”
走出地知楼,天色已黄昏。
萧巍吟拎着木箱,脸色沉冷。他不愿回天医谷应付萧文瑶的纠缠,也不愿去萧岑安那里打探消息。
然而他随意走出几步后,默了半晌,还是回了天医谷。
进了萧岑安的院子,萧岑安却不在,萧巍吟本准备离开,却听到屋内“砰”的一声。
他想起那位楚姑娘,担心屋内是出了事,忙推开门走进去,恰好与楚灯青的目光对上。
萧巍吟震在原地。
脑海里霎时空白一片,什么恩怨情仇都消失殆尽,什么武功秘籍全不值一提,萧巍吟错觉自己成了白茫茫天地间一块木头,无法思无法想,只有身躯麻木停留。
而眼前的楚姑娘就是那片白茫,淹没一切,淹没天地,淹没众生。
而众生心甘情愿。
萧巍吟猛退三步,背过身来。
楚灯青被萧巍吟呼唤萧岑安的声音吵醒,本想从床榻上起来却不慎摔下了床榻。
眼前这人愣了半天也不扶她起来,还倒退三步背过身去,仿佛她楚灯青是洪水猛兽要吃人。
楚灯青哪容得如此轻慢,冷冷道:“滚。”
萧巍吟凝固的神思如银瓶乍破水浆迸,被这声“滚”叫回了人间。
他不敢回头,却也不能放任楚姑娘摔在地上。当场撕了长袖遮住双眼,后转身循着记忆中的方位抱楚姑娘上了床榻。
楚灯青浑身虚乏,刚又在地上停留浸了冷,卧倒在床榻里咳嗽起来。
萧巍吟顾不得其他,忙握住楚灯青手腕,欲传送内力温养。但楚灯青受伤过重,无法承受内力,萧巍吟的好心使得楚灯青蓦然吐出血来。
楚灯青一掌扇过去,却又在半道上无力地落了下来。她奄奄一息阖上了眼。
萧巍吟大骇,扯下蒙眼的布条,望见楚灯青此时模样,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忙抱起楚灯青欲去神医那。
恰在此时萧岑安带着神医回来了,他望见此情此景,运起轻功片刻便来到楚灯青身旁,推开萧巍吟抱住楚灯青,急切道:“楚姑娘,你怎么了?”
神医叶和韵缓步上前,愣了半晌,冷静下来后把脉道:“奇怪,一个普通的姑娘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萧岑安顾不得解释,忙问道:“能治吗?”
“只能缓解。”开了药方,叶和韵让药童去煎药,眉头紧皱道,“这位姑娘伤势太重,近期不能奔波劳累,最好在天医谷多住些时日。”
萧岑安这才将目光放在萧巍吟身上,没有问什么,只是冷漠道:“义兄先离开吧,我与叶神医商量下楚姑娘的病情。”
萧巍吟长眉紧蹙,站了片刻后,生硬道:“冒犯了楚姑娘,抱歉。”
萧巍吟离开了那座小院,脑海里楚灯青的身影却久久不散。他长叹口气,暗道今天自己是昏了头。
点起蜡烛,萧巍吟拿过一本秘籍准备钻研,脑海里却茫茫乱乱,挣扎了半晌,萧巍吟放弃了,将秘籍放回木箱藏好,而后取来冷酒一壶一壶地喝了起来。
窗外月明,他心乱成一遭疏疏树影。夜风稍动就颤个不停。
萧巍吟枯坐到天明,才将心绪勉强平息。
以后要离楚姑娘远远的,他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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