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台爆开的灯花在紫檀屏风投下细碎金芒,凤瑶垂眸望着地砖上蜿蜒的毒血,忽然闻到龙涎香里混着极淡的曼陀罗气息。
这味道与她三日前预见的画面重叠——御花园西角门,捧着青瓷药罐的宫女腕间飘着同样香气。
"陛下可知疫病源头在太医院药圃?"她将溃烂的掌心按在沈煜批阅的奏折旁,毒血渗入边关急报的朱砂印,"西南运来的白芷掺着西域腐心草,晒药宫女们染了热毒,才会咳出带金粉的痰。"
沈煜的狼毫笔尖在她影子上悬了半刻,突然挑起她下巴。
帝王指尖沾着朱砂,在她唇畔抹出一道血痕:"凤答应如何识得腐心草?"
殿外北风卷着碎雪扑在窗棂,凤瑶听见自己袖中银针碰撞的轻响。
三日前预见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贵妃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正将腐心草汁液滴入药罐,而太医院院判捧着药典连连摇头。
"冷宫井水淬过的银针遇毒变蓝。"她取出夹层里的银针,针尖正泛着幽蓝,"臣妾方才经过太医院,见晒药场的竹筛泛潮。"
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沈煜眼神骤冷。
凤瑶知道那是暗卫在处理催情香细作,溃烂的掌心传来刺痛——预见能力带来的反噬开始了。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按住太阳穴,在剧烈头痛中看到未来七日的画面:贵妃撕碎的药方,院判惊愕的脸,还有沈煜在漫天飞雪中为她系上狐裘。
三日后,太医院药气蒸腾。
凤瑶蹲在铜药炉前添炭,腕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
院判赵慎之将药典摔在案上,山羊须气得发抖:"区区答应也敢妄论《千金方》?
腐心草遇热成毒乃是常识,怎会与白芷相克?"
"若用井华水浸泡三个时辰呢?"凤瑶拨弄炭火,火星溅在绣着缠枝莲的裙裾。
预见画面中院判惊愕的表情此刻真实浮现,她看着老御医猛然僵直的背影,"赵大人不妨试试将腐心草与连翘同煎,佐以雪水化开药性。"
药童突然打翻青瓷罐,院判看着漫延的金色药汁瞳孔骤缩。
这正与凤瑶预见的情形吻合,她抢先开口:"西南白芷本该是玉白色,这金粉怕是贵妃妆奁里的螺子黛吧?"
院外忽然传来环佩叮当。
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跨过门槛,丹蔻指尖捏着帕子掩鼻:"本宫怎么闻着有股子穷酸味?
原来是凤答应在煮药。"她鎏金护甲划过凤瑶渗血的纱布,"伤口溃烂还碰药材,当心疫病没治好,先烂了这双弹琴的手。"
凤瑶腕间金铃突然坠地,在预见能力的剧痛中,她看到贵妃今夜会将毒蛇放入药庐。
染血的纱布飘落炭盆,腾起的青烟里显出药方最后一道关窍:需取朝阳殿檐下第三块冰凌为引。
"娘娘凤体尊贵,当心染了热毒。"凤瑶拾起金铃,故意让袖中预藏的腐心草叶飘落在地,"听闻陛下最喜娘娘跳绿腰舞时眉心花钿,若是起疹子..."
贵妃护甲深深掐进掌心,转身时绛红裙摆扫翻药罐。
凤瑶在飞溅的药汁中精准接住那片腐心草叶,院判突然惊呼:"这金粉...这金粉遇腐心草汁竟会变蓝!"
暮色染透宫墙时,凤瑶倚在药庐窗边呕出毒血。
预见能力带来的头痛像千万根银针扎进颅骨,她颤抖着在帕子上画出未来三日的药方改良图。
小翠捧着鎏金手炉进来,忽然指着西墙竹丛:"那是贵妃宫里的春桃!"
凤瑶将染血的帕子投入炭火,看着竹影里闪过的粉色衣角轻笑。
预见画面中贵妃撕药方的场景与此刻重叠,她故意提高声音:"告诉赵大人,子时用卯时采的忍冬藤替换连翘。"
更深露重,院判突然闯进药庐,官袍上沾着夜露:"按你说的方子试了,热毒退了!"他老脸涨红地递上药碗,碗底沉淀着朝阳殿冰凌化的水,"这冰凌...你怎么知道要取朝阳殿的?"
凤瑶咽下苦涩的药汁,腕间金铃映着炭火忽明忽暗。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预见画面里沈煜亲手折给她的冰棱,此刻帝王正在御书房摩挲奏折上干涸的毒血,而贵妃宫中的烛火亮了整夜。
五更天时,小太监送来金丝软甲。
凤瑶摸着内衬上新鲜的龙涎香,突然听见承乾宫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那是贵妃摔了皇上新赐的缠枝牡丹瓶。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药庐窗纸上,凤瑶对着铜镜将金丝软甲贴身系好。
预见画面又开始翻涌,这次她看到贵妃戴着鎏金护甲的手正伸向药柜最底层的砒霜,而沈煜赐的软甲会在三日后为她挡下淬毒的银簪。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穿过药庐漏风的窗纸,凤瑶将最后一味蝉蜕投入沸腾的药锅。
青铜兽首香炉腾起的青烟突然扭曲成诡异形状,她额角骤然刺痛——预见能力又不受控地发动了。
画面里贵妃贴身宫女正将砒霜撒进晒药场的忍冬藤,而自己熬了三天三夜的药汤顷刻变成毒水。
凤瑶猛地攥紧药杵,指甲在紫檀木上刻出月牙痕。
"小翠,把西厢房的艾草搬到东廊。"她突然扬声,惊得偷听的小太监打翻漆盘。
铜盆滚落声里,凤瑶瞥见窗外芭蕉叶下闪过的绛色裙角,"记得用井华水浇透,免得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三日后御花园验药,沈煜的玄色龙纹氅衣扫过结霜的石阶。
凤瑶捧着的青玉碗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贵妃护甲上未擦净的砒霜粉末。
她故意踉跄半步,药汁泼在汉白玉栏杆的瑞兽雕花上。
"陛下请看。"凤瑶指尖拂过石雕裂缝,沾起些微蓝粉末,"这砒霜混了孔雀胆,遇热会渗入药性。
昨夜有人往太医院水井..."话音未落,贵妃的鎏金护甲已掐住她手腕。
"放肆!本宫父亲镇守南疆时,你这贱婢还在..."
"爱妃的手倒是比御医还快。"沈煜突然扣住贵妃手腕,龙纹扳指压在她命门,"上个月南疆进贡的孔雀胆,朕记得独赐了承乾宫。"
北风卷着细雪扑在众人鬓间,凤瑶看着贵妃发颤的珍珠步摇,忽然将药碗举过头顶:"请陛下移步药庐,臣妾已备好解药。"她袖中滑落的账册恰巧翻开,露出承乾宫领用砒霜的记录。
沈煜的眸色比雪还冷,他突然扯断贵妃腰间双鱼玉佩:"传旨,贵妃御前失仪,禁足承乾宫。"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过凤瑶发顶,带起她预藏在袖中的半片腐心草叶,正落在账册的朱砂印上。
凤瑶叩首谢恩时,听见贵妃护甲刮擦地砖的刺耳声响。
她望着沈煜靴尖将那片腐心草碾成碎末,突然想起预见画面里帝王为她系狐裘时,手指也这样无意识摩挲过玉佩穗子。
子夜药香最浓时,太医院突然火光冲天。
凤瑶赤足奔出偏殿,看见自己晾晒的忍冬藤已成火海。
预见能力带来的剧痛中,她望见贵妃死士怀中的火折子图案——正是承乾宫暗卫独有的双头蛇纹。
"取朝阳殿冰凌!"她将整桶井水泼向药柜,氤氲水汽里突然高喊:"赵大人可记得《肘后备急方》第三卷?"
院判在浓烟中猛然顿住,山羊须沾着火星:"你是说...用冰凌化水替代井华水?"
凤瑶已经攀上云梯,素白中衣被火舌舔出焦痕。
她指尖触到檐下冰凌的刹那,预见画面如潮水涌来:沈煜正站在飞檐下的阴影里,手中握着她跌落时要扯断的鎏金帘钩。
"陛下..."她故意踩空横木,坠落时精准抓住帝王袖摆。
沈煜身上龙涎香裹着夜露气息,接住她的手臂肌肉紧绷如弓弦。
凤瑶将融化的冰水滴在他掌心:"您摸摸,这才是解药该有的温度。"
五更鼓响时,六宫齐聚太和殿。
凤瑶捧着冰裂纹瓷碗的手背还有火燎水泡,沈煜的视线在那抹殷红上停留许久,突然将虎符状的玉匙投入药汤。
"传朕旨意,晋凤答应为常在,赐居长春宫西偏殿。"他起身时玄色冕服扫过凤瑶裙裾,低沉的嗓音只有她能听见:"爱妃下次演戏,记得换个结实的云梯。"
凤瑶叩首的瞬间,瞥见跪在末位的贵妃咬破朱唇。
她腕间金铃轻响,预见画面里浮现出长春宫梁柱间的鸠羽毒囊,而沈煜赐的鎏金帘钩正在晨曦中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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