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虚无之境,传说是那位女圣君历劫之前留下的。
了无境内,灵力涌动,终日不见黑夜。
在这里面,任何一处地方都和虚无之境四字搭不上关系,和风煦日,随处可见不怕人的动物,生机盎然。
了无塔内。
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地面上将熄不燃的火堆,时不时蹦出两个火星子,不远处躺着一遍体鳞伤,要死不活的女子,她现在唯一有的,只剩下旁边守着她的神兽——獬豸。
尽管它已经伤的全身毛一绺一绺的,还坚持一边瘸着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叼起地上的干柴添火,一边给自己主人舔舐伤口。
“阿意。”
“阿意。”
“阿意。”
火堆旁的木棍滚落在卿意的脚边,噼里啪啦的火花,滴滴答答的水声,将她从梦境中唤醒。
又是那个声音。
“第几次了。”她捡起脚边的木棍,拢了拢耳边散落下来的短发,精致的眉眼低垂着,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显得过于苍白,自言自语道:“得想办法出去。”
卿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起身来到洞口前,回想穿过来的情节。
在原来那个世界,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无父无母,整日为了吃而愁日子。
穿过来的前一天,下了班过后,她正打算去兼职的路上,就遇上很狗血的剧情
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拦住,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小女娃,我看你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
卿意和他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几分钟,她败下阵来,打开自己那款老式,已经掉漆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她微微一笑,“说的真好,下次别说了。”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肩膀就打算绕过他。
谁知,那花胡子老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她,继续拉着卿意说道:“是真的,小女娃。”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街上一拉一扯,“大爷,我真没钱,实在不行,咱俩一起躺下来,看谁讹的多。”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俨然成为了一道风景线。
卿意从一开始的羞愤欲死,到最后的坦然接受,和大爷一起手拉手躺在大马路上。
“真好,明天就要上新闻头条了,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和全国观众见面呢。”卿意面无表情地望着蓝天。
明天就会多了一条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卿意就没有过好日子,毕竟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都在落魄,衣服全身上下都洗的发白,也不舍得丢。
穿过最潮的衣服,就是洗了没干的。
除了一张脸好看点以外,没有什么值得打劫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上演电视剧情节。
旁边的大爷从始至终都笑着,安然的拉着自己躺大街。
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不出意外,应该是兼职那边的老板发过来的六十秒语音方阵。
果然,卿意绝望地合上手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今日是个阴天,可卿意始终觉得,日光有些刺眼,将鸭舌帽又盖的严实了点,隔绝周围人的目光。
眼不见,心不烦。
纤纤细指,指节明显,修长的一双手捂着自己被盖着的脸,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大爷,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花白老爷爷一听这话,咻的一下坐起身来,故作高深地说道:“你这小女娃,我又不收你钱。”
还不等他接下来的话说完,卿意兴奋地扯下脸上的帽子。
听到不讹钱,一双狐狸眼像闪烁着碎星,干净又漂亮。
卿意看着眼前的人,等着他的下文。
花白胡子老爷爷刻意的压低嗓子,拿出一块红色的木头做的钥匙,大约一厘米大小,“这东西,你收好。”
拿在手里反复观摩,倒是精致小巧,卿意将她挂在脖子上。
“大爷,也就我这样心地善良的人,愿意陪你玩,下次别这样去骗别人了。”
“我可没有骗你,我还知道你天生心脏不好,心口有道疤。”
正起身打算离开的卿意,刚走出两步,就僵硬在原地。
原因无他,知道自己心脏不好的,自己身边从来没有人知道,自己也没多的钱看病,本就是活一日是一日的心态,而那道疤,与生俱来的,从未与人讲过。
卿意转身想找他问清楚他到底是谁,可只听到一句话,“你该回去了。”
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卿意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思考着脑海里最后那句话“你该回去了。”
回哪去,回到现在这个破烂的小屋吗,卿意总觉得那句话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意有所指。
就这样想着想着,便睡到了第二天。
出门上班前,她嘴里喝着临期牛奶,看着自己的热点赫然出现在第一条,点进去正是自己生无可恋的脸,被标上大标题——“震惊!当代年轻人竟然有手有脚公然挑唆老人一起讹钱。”
卿意:“.....”
将手机收好,卿意不屑地嗤笑一声,真是可笑。
如果没有道德的话,她宁愿打劫老人,来钱快。
上班路上,不知为何,最近卿意总感觉容易犯困,头昏脑涨,还时常出现耳鸣,心口也比以往感觉更加沉重,呼吸不畅。
卿意走在人行道上,耳边传来杂乱声,所有人都朝自己涌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出车祸死了。
眼前的天空被染成了红色,和自己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颜色一样。
诡丽而迷人。
意识消散前,卿意只感觉胸口一片灼热,是那个老头给自己的钥匙。
它在发光发热。
再一次睁眼时,就来到了这里。
卿意头疼的一手叉腰,一手撑墙扶额苦笑,“真是操,蛋的人生。”
疾风劲吹,卿意披散的发被吹散开来,衣诀翻飞,无奈拉拢领口,重新坐回洞里。
火势稍大了点,火苗跳跃在那双狐狸眼中,映照着她的面庞,染上了点暖意。
卿意看向一旁的女人,她看不清她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从这幻境出去。
在她刚醒过来时,就在了无境内,这具身体似乎长年被安置在这里,身边无一人,倒是有一狗。
在这里,灵气充沛,动物很活跃,植被生长茂盛,但记忆里,了无境并不允许任何生人踏入。
而卿意好像对这里的灵气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一人一狗在这里探索着,最后进入这境内的塔里,被卷入这幻境。
现在狗也丢了,人也出不去。
这塔里幻境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就已经奄奄一息,还根本听不见,看不见自己,她只能每天看着眼前这一人一兽的变化。
印象中,这具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身体,来自上古大族,父亲是玄苍帝,而自己则是未来帝位的继承人,所处之地名为姜水,可谓是权利之大。
现在这个世界被划分为仙都,妖域,灵界,九州,人界,各自相互牵制。
千万年前,伊耆之战,上古大族就只剩下如今姜水这一脉,出力最多,牺牲最大,却还能够延续至今,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更为重要的是天道曾为姜水降下诰谕,前无仅有的存在。
那场大战中的女圣君,是天生地养,唯一一位被天道允许,超脱规则而诞生的存在。
她生来就带有消灭邪物的能力,是顺应天意之人,她的职责是销毁由恶鬼“狰”创造的黑耀心。
上古世纪,恶鬼狰,不死不灭,所在之地寸草不生,万灵皆毁。
所存七大神明,和他一同身销神陨,那时,天崩地析,从此世间不再有神明的存在,天道也不再诞生新神。
可狰留下的黑耀骨依旧存在,无人能够销毁它,被存于婺懋之地,只要世人有怨、恨、嗔、贪,一切负面情绪都会壮大它的力量,从而衍生出更多让人丧失理智的邪祟。
杀不死,消不灭。
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世人祈盼有人能救他们于水火,期望有救世主。
而那位女圣君的到来,给了世人希望,让他们看到了光明。
当所有人都相信她能够在那场大战中销毁黑耀心时,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圣君放弃一剑斩毁它,她选择将它封印在伊耆之地。
世人唾骂,天道震怒,降下九天雷劫,罚那位女圣君以生人形态入无边地狱,滚刀山,下火海,最后被罚入轮回受尽世间疾苦后,才能够重回圣君之位。
回想起这位女圣君的事迹,唏嘘之余,卿意来到地上那浑身血迹的女子身边蹲下,捡起根树枝挑了挑火堆,侧首对着那守着她的神兽说道:“欸,不是我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早点把别人埋了,说不定我就能找到我的狗,然后我也能出去了,你说是不是?”
獬豸没有任何反应,卿意自知他们听不到自己说话,可太长时间出不去,没人陪她聊天,实在憋得慌。
刚开始,她原以为这神兽对自己没回应,只是在意它主人,可后面才知道,眼前一人一兽看不见,听不着自己,可其余人都能看到自己。
卿意丢掉手里的树枝,蹲在它旁边,双手抱膝,支着下巴,垂眼看着脚尖,她猜想这位应该就是那女圣君,但是不敢肯定。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模糊不清的女子快消散了,就连她的神兽也快不行了,它的伤口深可见骨,头上的角已经断了,呼吸一天比一天微弱,腹部还有有一血洞,它的内丹没了。
不知为何,卿意看着它这个样子,心口传来一阵微疼。
外面忽地雷鸣电闪,几个呼吸之间,地上的那人指尖微动,有了动静。
回光返照?卿意微微皱眉想道。
獬豸这时突然起身,眷念的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之后,便打算离去,在洞口处,它呜咽的望着自己主人。
“不是,大兄弟,你去哪?你不管她了?”
卿意追上去,就看见它提速朝着某个方向跑去,无奈之下,只能跟上去看看。
不知追了多久,风停了,雨歇了,卿意人也快没了。
卿意捂着滞涩的胸口,单手撑膝,大口大口呼气,嘴唇发白,拽着胸口的指甲泛白,周围的灵力疯狂地往她身体里钻,好一会儿,潮水般的窒息才慢慢散去。
她差点忘了,这具身体和自己一样,心脉缺损,虽从小天赋卓绝,但不可过度使用法力。
所以到后面心脉越来越严重,卿意猜测是那苍玄帝用了什么方法打开这了无境,把自己塞了进来,昏睡修养了至少百年。
她缓慢地直起身,低垂着眉眼,将自己胸前的长发甩到身后,淡然地理了理皱了的衣领,刚刚那副狼狈模样荡然无存。
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抬眼打量四周。
荒芜,凄凉。
卿意跟着獬豸一路穿过枯林,来到一处结界跟前停下,只见它用断角抵上,发出灵光。
呼吸间,结界开了。
卿意抬脚进去,发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鸟语花香,是一片草原。
她听见獬豸发出号令,周围不断有獬豸集合,大的,小的,老的,不多,稀少的獬豸却也有十几只,这时,卿意才突然明白为何此处会有结界。
断角的獬豸即便遍体鳞伤,可长期为王的气势,依旧能让下属臣服于它的威严,它在不断的巡视,挑选。
最后,才决定了一只新生的獬豸面前。
卿意看着那只被选中的小獬豸,昂着头,摇着尾,眼神清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王。
不知为何,卿意看着那眼神,就像是自己刚醒过来就陪在自己身边的那条小狗。
都是那么傻,那么清澈的眼神。
下一刻,断角的獬豸上前一步,想要将它叼出来带走。
一头雄性的獬豸挡在了它身前,防备姿态摆明着自己的抗拒。
其余的下属也同样摆出戒备,它们不认可这个王了。
一个失去了内丹,断了角,受了伤的王,它们不认可了,想要带走幼崽,除非打败它们。
断角的王,昂着头,斜着眼看向拦着自己的那头獬豸,即便落得狼狈不堪的地步,为王的气度依旧能够让那些试图反抗者不寒而栗。
它退后两步,下一瞬,就有下属突击而来,一爪破土,速度之快,断角的王拉扯着伤口,吃力闪躲着,带血的残爪攻向不服者,可寡不敌众,断尾被咬住了,拉扯着往后拖拽,地上被拉出血淋淋的一条长线。
千钧一发之际,它伸出利爪,将自己的断尾活生生再断一截,迅速趁其不备咬住对方咽喉丢出几丈远。
卿意看着它新伤盖旧伤,最后浑身是血,命悬一线之际重新打败了所有不服者。
它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重新来到之前挑选好的那个幼崽跟前,所有的幼崽都害怕的躲起来,唯独它看重的这只,眨巴着个大眼睛在一旁观看。
叼起它的脖颈,几个跃身就来到了结界前,卿意一想到还要跟着它回去,就头疼。
“就你一天天好奇心重,怎么来的怎么回去,遭孽。”
等回到山洞天色已晚,卿意双腿打着颤,摸索着洞壁,喘着粗气,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向洞内不远处的场景——
以一大一小两只獬豸为中心,淡金色的灵光一圈一圈扩展开来,断角抵着幼崽额头,大的身形逐渐变成虚影,小的形态幻化,最后竟是一只陪在自己身边的那只小狗!
卿意瞳孔微缩,惊呼道:“你在干嘛?”
卿意顾不上心口的刺痛,冲上前去想要抓住那道虚影,却最终还是如泡沫般一触即散。
它最后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昏迷的主人身上,弥留之际,将脑袋放在主人手旁,用鼻子轻柔的顶了顶,想要她最后一次摸摸自己脑袋。
“不。”在獬豸消散过后的几息之间,地上那人也开始出现虚影,卿意看着她,道:“它给你留了狗,不对,给你留了崽,也不对,反正给你留了使唤的。”
“为什么我看不清你长什么样?”
“你到底是不是哪个女圣君?”
最后,实在阻止不了,卿意很严肃地坐直了身体,来了句:“我想出了无境,我想吃饭,饿了。”
可问题是,卿意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系她那个父亲。
也没人回答她。
随着地上那人最后一点光影消散于世间,眼前的场景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幻境破了,她出来了,低头看向脚边晕躺着和自己一起进来的那条小狗,吐着舌头。
卿意蹲下来,两指捏起它脖颈,晃了晃,觉得着实可爱,忍不住眼底泛起一片笑意,“醒醒。”
下一刻。
卿意看着它转醒,在自己怀里滴溜着环顾四周,按理说,这只獬豸虽是封印着的形态,可到底过去了这么久,也应该成年了,这眼神看上去还是如幼崽时期那般清澈,一双眼珠子黑且亮,当真是可爱至极。
出了幻境,就重新回到了塔内,卿意警戒地往上走着,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几层,刚进来时,每一层都会变化。
但现在,这楼道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前方一片幽暗,不见五指,每走一步,才会亮起一束光。
卿意叹了一口气,抱起狗认命的往前走下去,当走到她想放弃往回走时,拳头大小的光点出现在眼前。
她站在原地思忖一会儿,最后缓慢上前,随着距离的缩短,光影也越来越刺眼,,卿意摸不准这背后到底有没有危害,试探着手伸向光影。
白光骤然被放大数十倍,将她和狗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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