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参天古树的环抱之中,生命之湖静卧其间,湖面平静无波,湖畔草木茂盛,竟然与人一般高大。在往日里,这里一向是静谧的。但今日这片魂兽圣地的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兽神帝天,这位星斗大森林实际上的统治者,正伫立在湖畔。他正凝重地注视着湖心上空。
自前段时间星斗大森林突如其来的极夜过后,湖心上方汇聚了一团带着浓郁光明气息的金色能量,自从它出现以来,星斗大森林的草木便以极快的速度生长,魂兽也如同吃了仙草一样修炼速度加快。
哪怕是以帝天这样的境界,他体内浩瀚的魂力都所有提高,他抬手触碰能量边缘,感受到的却是炙热。
能量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椭圆的轮廓,如同位于水中慢慢浮动,仿佛正在孕育着什么。
“如此强大的增益效果……莫非是……”帝天心中泛起涟漪。根据龙族的传承记忆,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或许是魂兽一族万万年难遇的瑞兽!自他诞生以来,数十万年也从未见过有瑞兽出世。
“帝天,这股能量好温暖,让我体内的生命能量隐隐活跃了起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翡翠天鹅碧姬悄然落在帝天身旁,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慈爱,“若真是瑞兽,那将是我星斗大森林之福。”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三头赤魔獒赤王快步走来,三个头颅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是什么大宝贝出现了?我体内狂暴的力量都平息了下来。”
赤王话音刚落,一颗枯树拔地而起,转眼间便高耸入云,万千树枝从树干上生长,树叶于树梢处迎风长出,从嫩绿快速转变为翠绿,一道阴柔的声音从树中心传出:“好浓郁的光明气息,让我原型的生长**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呢。”
“吼”一道吼声如雷鸣贯耳,震响核心区,随着声音的传递,一道强壮的身影也渐渐跑近。
还未等熊君靠近,帝天皱了皱眉头道“安静,熊君。”
熊君吼声一滞,有些愤愤不平,但也只是闷闷道“我只是有些兴奋了。”
帝天没有再说什么,五位星斗的凶兽站立在湖泊旁,静静地等待。
在几位凶兽的注视下,那团金色能量慢慢变得凝实,最终化为一枚遍布神秘纹路的巨大金蛋,轻轻落在湖畔草地上。
蛋壳微微晃动,里面传来细碎的抓挠声。所有凶兽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咔嚓——”蛋壳顶端破开一道裂缝,一只湿漉漉的金色小爪子探了出来,它努力地继续抓挠。很快,一个小脑袋顶开了蛋壳——一只似狮非狮、看起来可怜兮兮还湿漉漉的幼崽出现在他们面前。它一身灿金色的胎毛,身形瘦小。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有三只眼睛,额下的双眼是金色的,额头上竖瞳却是一个紫金色竖瞳,金色缓慢游移旋转,帝天与之对视,竟然也感受到一阵眩晕。
小家伙似乎饿极了,伸出它的小爪子,低头便“咔嚓咔嚓”地将蛋壳吃得一干二净。每吃一口,它身上的气息便凝实一分、身形便长大一分。吃完后,它的胎毛已经转变为柔软蓬松的鬃毛,鬃毛未分布的地方已经长出了鳞片。它抬头望向眼前几位强大的存在,目光却没有刚出生幼崽的懵懂,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传入每位凶兽脑海:“我名,金曦。”
“金曦……好名字!”碧姬欣喜地走上前,翅膀轻轻拂过金曦的身体,洒下点点充斥着生命力的绿色水晶般的羽毛,“欢迎你,孩子。我是碧姬。”
赤王三个脑袋凑过来,好奇地嗅了嗅,中间那个头颅瓮声瓮气地说:“金曦,你好啊。我是赤王,以后在星斗大森林,我罩着你!”
“还有我,还有我!”熊君也挤进来,想要用他那和石板一样大的熊掌去碰碰金曦,万妖王伸出一根树枝一甩,像鞭子一样拍到熊掌上,“你别毛手毛脚的,瑞兽还是幼崽呢”
帝天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上前一步,声音温和:“金曦,我是帝天,欢迎你的到来。从此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就这样,核心区就成了金曦新的家园,这实在是一个非常美丽、多彩的世界,它的脑海中前世记忆零零碎碎,它原来的世界远没有这样丰富,那是一个荒芜、孤寂的地方。它很喜欢这个世界,很乐意融入新世界,因此,它很快就成了整个核心区的“团宠”。
碧姬会给他带来她培育的各种美味灵果,会帮他它梳理毛发,像一位温柔的母亲;赤王虽然有时候性情急躁,却会满足金曦的要求,陪着金曦一起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万妖王稍显沉默,但和他讲起话来又有些话痨,每当金曦带来一些奇花异草询问万妖王时,哪怕是最普通的蓝银草,他也不吝啬于回答,介绍起来滔滔不绝;就连脾气暴躁的熊君,见到小金曦时,也会收敛脾气,背着金曦到处转悠。
“在我诞生之初,”星斗的夜晚繁星点点,月光洒下,帝天的声音也仿佛沾染了月色的清冷。幼崽白天总爱玩耍,他也只得选在夜里开课了。
“那时的人类,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纵使知晓魂环能够带来力量,也对魂兽充满畏惧。而今日,人类与魂兽的强弱,截然相反。”帝天盘膝坐在草地上,一只紫翼金斑的蝴蝶在他们身侧翩跹起舞,蝶翼洒下点点荧光,交织成使人身临其境的幻象,幻象随着帝天的讲述不断变化。这是一只变异的千年织梦蝶,它的能力变异成了编织幻境。
金曦趴在帝天旁边,脑袋枕着帝天盘起的腿,看着幻境中手持石矛、被焱狼追得仓皇逃窜的原始人类,不解地歪了歪头:“人类?是这些两脚兽么?他们看起来如此瘦弱,哪怕拥有工具,如何会威胁到我们,我们的肉身可是比石头还要强悍。”
“彼时的工具,确实难以攻破魂兽的防御。”帝天指尖轻点织梦蝶蝶翼,幻境随之流转,展现出人类从石矛到刀剑,再到如今攻击性魂导器的演变历程,“但今时不同往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人类的武器足以刺穿如你赤王叔叔那般肉身的心脏。这,仅是其一。”
他的语气愈发沉重:“更可怕的是人类的潜力与繁衍速度。一万年时光,魂兽修行缓慢,大陆上能修炼至万年的魂兽有多少?能达十万年修为的魂兽更是凤毛麟角。而人类……”幻境中浮现出人类城市熙熙攘攘、魂师学院林立的情景,“他们修炼速度极快,且基数庞大。假设人类总人口以一亿计,即便按照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每一代也总能诞生上百位修炼至封号斗罗的强者。”
帝天顿了顿,目光沉痛地看向金曦:“一位封号斗罗,从第六魂环开始便需要猎杀万年魂兽。即便保守估算,每位封号斗罗也至少需要猎杀四只万年以上的魂兽来获取魂环。你算算,仅仅两百年间,这上百位封号斗罗,会猎杀多少万年魂兽?”
金曦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指尖亮起魂力,在空中虚划着,稚嫩的声音带着计算后的迟疑:“上百位封号斗罗……每位四只……那……那两百年间,岂不是就有超过四百只万年以上的魂兽因此陨落?”
“而这,仅仅是两百年,只是单单成就封号斗罗所必须的猎杀。”帝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沉痛,幻境中开始浮现魂兽在猎杀中悲鸣倒下的画面,景象飞速流转,“将时间拉长到一万年……那就是五十个两百年。算下来,即便不考虑人类人口增长与其他魂师的猎杀,仅仅为了成就一代代封号斗罗,理论上就需要猎杀超过两万头的万年魂兽。这,便是原因之二。”
金曦怔住了,它看着幻境中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猎杀场景,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个冰冷的数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它幼小的心上。
幼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哪怕是寿命悠长的魂兽,童年也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在这片有着众多守护者的核心区内,金曦安然成长。但扎根在在金曦天性中的探索欲,却随着成长越来越浓重,他越来越不满足于这一小片核心区。
帝天不允许幼崽出核心区,那实在太过危险,金曦明白帝天的担心,大多数时间都乖巧地待在核心区,时间久了,帝天它一直乖巧,便没有再多加约束。但金曦在一次追逐光蝶时,“意外”跑到外围,它额上的竖瞳对时空裂缝格外敏感,发现了外围区域一个被古老幻阵遮掩的山洞。洞窟深处,存在一处时空裂缝,如同黑濯石一般镶嵌在岩壁上。
这里成了金曦的秘密基地。它常常偷偷跑来,将精神力探入裂缝,探索异世。那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让它心醉神迷。甚至它还获得了异世的礼物,那是一本记录异世某种力量的古卷。
直到那一天。
它照常将意识延伸出去,然而这一次,似乎偏离了航向,它的第三只眼,那金色流光不由自主地缓缓旋转,视线穿透了寻常的空间,仿佛窥见了时间长河下游的支流。
它看到的,不是异世的繁华,而是此界的凋零。时间长河中充斥着魂兽哀嚎与绝望,不论弱小还是强大如十万年魂兽都在人类强者的围攻下死亡,星斗大森林一步一步沦为人类的领地……一幅幅画面犹如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它年幼的心灵。魂兽的未来,竟然如此黯淡,几乎被猎杀灭绝!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悲痛席卷而来,身为瑞兽,它感受到整个族群的衰亡气息。
或许是因为它窥探的命运无限接近于遥远的未来,触及了禁忌,那道时空裂缝骤然扭曲、溃散,恐怖的能量乱流喷涌而出,一个黑影被猛地“吐”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裂缝紧接着也如烟般消散,墙壁恢复平整,那块“黑曜石”仿佛从未存在过。
金曦惊魂未定,定睛看去,那是一只通体玄黑、眼角点缀着星辉的狐狸,它伤痕累累,仅仅是几息时间过去,地上就蔓延了一滩银色血液。
“异世界的生灵?”金曦的爪子在空中几番起落,它实在游移不定。救?还是不救?但看着那微弱起伏的身体,金曦终究是心软了。
幼崽小心翼翼地靠近,身上柔光亮起,光芒洒落在玄狐的伤口上。这只玄狐体型不小,幼崽用乳牙叼着它的后颈,爪尖都陷入了泥土中,才将这只昏迷的异界来客拖回核心区边缘。
金曦饶了一些路,想要偷偷摸摸溜回核心区,忽然只觉眼前一黑,便被一只手拎住后颈皮,整只兽都悬空起来,金曦扑腾爪子,余光瞟到衣袖,爪子起落渐缓。
帝天看着幼崽四肢垂落,耳朵耷拉下来,但嘴里还死死叼着一只玄狐,又好气又好笑,“灿灿,怎么回事?”
幼崽哼哼唧唧,不说话。
帝天见它叼的有些吃力,便将幼崽放了下来。幼崽松开牙齿,舔了舔爪子,“这只玄狐受伤很重,我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帝天低头看向玄狐,打量了一下“星斗从未有过这种魂兽。”
“是异世界的魂兽。”小金曦用爪子轻轻碰了碰玄狐染血的毛发,光点随着触碰丝丝渗入伤口,幼崽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我找到了星斗边缘的一处时空裂缝,透过那道裂缝,我看到了魂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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