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江洵望脑子里所有思考全线宕机。
只剩下一行行大写加粗的红字,在脑海里疯狂滚动,像某种猝不及防弹出来的病毒广告:
不就是抢剑吗多大点事我现在就上去干掉他们连台上那个老匹夫也一并收拾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凭什么折磨你这么多年我真是气死了我现在就动手……
“用你的气息盖住我,见春山发现我了。”
应拭雪那清洌冷静的声音蓦地响起,俨如360杀毒软件天神降临般,把所有正在刷屏的病毒一梭子轰的干干净净,只剩一个清晰的指令——
掩护他。
电光火石之间,江洵望几乎本能地动作起来。
一把反手回握住应拭雪的手,脚下一个小幅度的挪步,悄无声息地将两人的位置调整。
像是不经意地转了个身,侧身一挡,整个身体顺势贴近,站在应拭雪前方,将他半遮在自己身前。
距离近得惊人。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江洵望稍稍低头,便能清楚看见对方睫毛轻颤,眼神仍是那种惯常的冷淡,眼底却闪过一瞬被意外惊扰的慌乱。
很短暂,却很好看。
江洵望不合时宜地想到,是被一点情绪冲撞出的温度感,很鲜活,好看得过分。
下一刻,魂契启动。
属于江洵望的气息如决堤潮水般汹涌而出,带着极强的侵占性,在空中卷出无声的浪潮,将应拭雪一寸寸吞没、遮盖。
转瞬之间,应拭雪从便这天地间“消失”了。
与此同时,正在半空中躁动的“见春山”倏然一顿。
它原本已锁定了目标,只待下一秒便可飞身而去。
可就在临门一脚之时,那缕熟悉气息突然断了。
见春山微微一滞,有些茫然地在空中停顿。
它试图再次感应方向,却只捕捉到股陌生的气息。
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懒散、一点狡猾不羁的玩世不恭,又混杂着深沉、混沌、偏执如深海的意志。
见春山沉默了几秒。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一圈剑气在空中炸开,高傲的见春山带着浓烈的嫌弃“啐”了一口。
可惜目标不见,它也无可奈何。剑身微颤,迟疑许久,终是闷闷不乐地掉头,重新回落回应是雪的掌中。
而应拭雪一动不动地低着头,藏在江洵望身后,手指与他紧紧相握。
他仿佛屏息百年,直到剑彻底安静,才松了口气。
随即退后一步,跟江洵望拉开些距离。
跟着试图抽回手,才发现对方还抓着,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江洵望掌心炙热的温度就将他原本有些冰凉的手捂得通红,连指尖都泛着轻微的红意。
“咳。”
他轻轻咳嗽。
江洵望像被惊醒一样,立刻松开手,摸摸鼻子,若无其事地咕哝:“……好了。”
应拭雪“嗯”了声,神情恢复平静,理了理袖口。
总感觉气氛有些微妙。
但他又实在搞不清楚这种微妙是哪里来的。
两个大男人,不就牵了一下手么?
“咱们什么时候干掉他们啊?”江洵望这时突然问。
“嗯?”应拭雪满目迷茫,不解他莫名的问题,“快了。”
“再加快点时间吧。”江洵望长叹口气。
-
应是雪兴高采烈地回到出发地,手握见春山,他现在整个人可以说是春风满面,连发梢都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人群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夸他,把一箩筐的好话都倒了出来。
一边说着,还不忘频频偷瞥那柄寒光凛冽的绝世名剑,恨不得伸手摸一把。
应拭雪和江洵望也随大流地走上去。
凑近后,江洵望饶有兴致地盯着“见春山”打量了一会:
“这剑跟我的有点像。”
应拭雪闻言,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写满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哎你这什么眼神?”江洵望一看就不服了,“谁家里还没几把传家宝了?”
他挺直背脊,振振有词地维护宗门尊严:“我那把剑可是凌云宗开宗祖师遗留下来的,等你见到的时候就知道了,跟你这把简直天生一对。”
这倒是应拭雪没有听过的事情:
“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剑,取名了吗?”
“取了。”江洵望一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努力憋笑,结果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连带着原本俊朗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叫什么?”应拭雪看得不太妙,眼神迅速染上警惕,感觉这人憋不出什么好话。
“是一个敌人听之闻风丧胆的名字。”江洵望正色,斩钉截铁道,
“破伤风!”
破,破敌之气;伤,伤身伤骨;风,乘风而至,势不可挡。
是个好名字。
但就从姓江的神色来看,应拭雪总觉得他理解的破伤风跟自己理解的不一样。
于是应拭雪沉默以对,江洵望乐不可支。
直到应是雪应付完围观的人群,往他们这边走来时,原本拥挤的前方忽然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是应钧礼。
自从应是雪拔出“见春山”那一刻起,这位应家家主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半分喜色,反而愈发阴沉。
他站在高台之上良久不语,此刻终于大步走下台阶,眉头紧锁,面沉如水。
他径直走到应是雪面前:
“剑给我。”
应是雪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原本脱口欲出的“父亲”二字硬生生噎住,只能赶紧闭嘴,将“见春山”双手奉上。
应钧礼接过长剑,低头仔细查看。
他握着剑柄,视线在剑身来回巡视,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愈发阴沉。
应拭雪和江洵望在旁对视一眼,眸色微变。
片刻后,应钧礼忽然开口:
“你与它心意沟通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应是雪心头骤然一紧,脸上的喜色瞬间退了个干净,一时间竟有些愣住。
“我……”
他吞了口唾沫,越发慌乱。
“没有啊。”他磕磕绊绊地说,“我只觉得……它好像有点难驾驭,但最后也听话了。”
“难驾驭?”应钧礼眸色一沉,重复这三个字,似乎被什么点到了不对劲之处。
空气骤冷,压得四周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而就在这时——
“家主。”
一道清冷平稳的声音打断了僵局。
应拭雪迈步上前,神情沉着,语气不急不缓:
“方才我察觉到这把剑剑意微滞,可能是器灵刚苏醒,还未完全适应新主灵息所致。”
“在场众人灵压交汇,也容易造成它短时波动。”
他语气平淡,却句句在理:“更何况,若真是器灵反噬,当场便会走火入魔,绝不会这般安静。”
江洵望立刻接话,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我刚才也觉得它剑气不稳,有可能是器灵正在自我调整。”
应钧礼沉默片刻,目光仍在“见春山”上打量,眼神幽深如渊。
良久,他才低低应了一声,将剑还给应是雪,语气淡漠道:
“回去把你灵息稳一稳。”
“是。”应是雪连忙应道。
说罢,应钧礼就转过身往外走。
应是雪开口挽留:“父亲这是要……”
“我有些急事。”应钧礼头也不回地说,“拔剑仪式既然已毕,余下人由你安排。”
应钧礼疾步离开,原本跟着他身后的侍卫立即想要跟上,却被他挥挥手,屏退了下去。
应拭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急事?
“景师兄?景师兄!”是应是雪忽然提高的声音。
江洵望也推了推他胳膊:“师弟叫你。”
应拭雪回思绪,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好一会。
“抱歉,刚刚想到了一些事,师弟说什么?”
“不妨事。”应是雪笑道,“只是见师兄神色不对劲,方多问了几句。”
“多谢师弟挂心。”
他随口应付着,眼神却微不可察地追随着那道已经远去的身影,心思飞快运转。
应钧礼看到应是雪拿到剑之后神色愈沉,连仪式结束都未曾多言,急着离去,还不让侍卫跟随……
下一瞬,思绪如闪电劈开迷雾。
应拭雪眸光骤凝——
他要去地牢!
他几乎是瞬间做出决断,一把握住江洵望的手腕,唇角勾起一丝温和笑意,转头朝应是雪道:
“刚刚忽然收到师父千里传音,说有要事相召。我们两个就先行回去一趟,师弟多担待。”
说完,不等回应,他已拉着江洵望迅速离开人群,动作果决利落,步伐毫不停顿。
目标很明确:
必须赶在应钧礼之前,抵达地牢。
“你怎么知道他要去那儿?”
“他根本没相信应是雪能拔出见春山,”应拭雪说道,“他若真起疑,第一个要查的就是我。”
两人几乎是在以最快的速度从后山赶往地牢。
“可你不是说他十几年了从来不见你吗?”
“对,所以我一时之间才没有反应过来。”
山路崎岖蜿蜒,地势起伏不平,然而脚步之间无有滞碍,衣袂翻飞,宛若游龙掠影。
林间风声猎猎,松枝摇曳如哀箫。飞鸟惊起扑棱而飞,纷纷避让两人迅疾掠过的身影。
就在这万分急迫的氛围之中,应拭雪身形忽然一顿,骤然停住。
江洵望一惊,连忙转身:“怎么?他已经到了?”
“不是。”
应拭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沉沉开口:
“我跑不动了。”
腱鞘炎犯了,手痛得厉害,这章晚了点时间发,很抱歉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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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见春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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