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了。
招渔干笑：“哈哈，这不是……”
他飞速在心里找理由，最后谨慎开口：“是老管家在管家面试的时候提过一次，我就记住了。”
周舜煜看着他不说话，薄薄的眼皮垂下，遮掩住嘲笑，只剩令人背后发麻的沉默。
招渔眼观鼻鼻观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在周舜煜没深究，继续喝自己的汤。
招渔放下心来，为了遮掩心虚，殷勤上前给他夹菜：“少爷您吃菜啊，多吃点。”
周舜煜舒眉展眼，视线从他垂着的嘴角扫过，极其恶劣想：笑啊，怎么不笑了，下午不是笑得很开心？
这管家身上有他不知道的能力，在搞清他的目的和能力之前，或许可以留在身边。
如果目的不纯，就趁早解决。如果和助理说得一样，只是个普通管家，说不定能用得上。
招渔侥幸逃过一劫，老老实实看自己脚尖，根本没注意周少爷看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
吃过晚饭，招渔把剩下的工作准备好，确定周舜煜回书房办公，暂时不需要自己，这才回房间。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松懈，眼皮也跟着往下坠，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了眼剧本，倏地睁开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皱皱巴巴的纸面浮上几行字：
“张厨今晚又做了一桌子菜，只不过恰巧把有关茄子的几道菜放在距离少爷最近的地方。”
“少爷皱眉看着茄子，犹豫几秒，还是不情不愿送入口中，厨师敏锐发现周少爷不对劲，问：‘少爷，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茄子？’”
周少爷原本想点头，但为了维持自己生人勿近的高冷形象，还是摇头。张厨却看出他眼里的无奈。
他知道这个男人在周家整天胆战心惊，处处小心，当即热泪涌上，把所有茄子菜端下去，忍不住在厨房哭。
周少爷发现厨师的不对劲，准备起身去看看，管家却说，“少爷！厨房乱，别脏了您的鞋，还是我去看看吧！”
然后管家把厨师劝好了，大家开开心心吃晚饭。
招渔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翻来覆去看：“这什么奇葩剧情？”
这只是前半段，后面仍旧是模糊的，表示厨师的戏份还没完全结束。
后半段只显示几个模糊字眼，还是他拿着放大镜看出来：
“咖啡厅”“药”“身体不好”
在最底下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剧情完成度达到百分之五十自动完善剧情。
百分之五十还算可以，只要不是百分百完善就行。
招渔叹口气，把剧本收了，摊在床上，不忘订了早上五点的闹钟才沉沉睡去。
隔天一早，周舜煜下楼时招渔正靠着楼梯把手打瞌睡，看见他立刻站直：“少爷早上好，助理已经等在门外，您可以直接去上班。”
周舜煜一身黑色修身西装，头发梳到脑后，露出凌厉的眉眼，远处看来像把蓄势待发的剑，凑近了却能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
为了补上下午没完成的计划，他通宵忙碌，终于在凌晨五点完成所有计划，睡了两个小时又起来工作。
他不急着出门，反而坐在餐桌前，冲招渔敲敲桌子。
招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早上出去买的小笼包和豆浆摆在他面前，懊恼：“抱歉少爷。”
他看周少爷昨天没吃早饭，就以为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周舜煜不说话，慢慢挑起小笼包咬一口，味道还不错，只不过瞥见招渔探来担忧的目光，又把嘴角压下去。
看来今天很着急，五块钱的小笼包没来得及摆出五十块钱的盘。
助理停好车走进来，看见桌上的简单的早饭只惊讶一秒，便熟练站在他身边开始汇报工作。
周舜煜边听他说话，边若有若无观察新管家。
对方抿着嘴唇，垂下眼睛，葱白的手指把西装捏来捏去，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等汇报结束，他站起身，看着垂着头的招渔：“你还在适应期，可以理解，但过了这个周……”
剩下的话不说也知道，招渔闷声：“好的少爷。”
在周舜煜的高度正好能看见对方脑袋上小小的发旋，有点遗憾对方没用特殊能力。
这种隐秘观察新管家秘密的快乐，成功消除了昨天失去掌控感和对于未知的迷茫。
他甚至觉得即便工作一整晚也不困，还精神倍爽。
等周少爷离开，招渔叹口气，拿出自己的早饭，捧着脸在座位上坐下。
老管家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告诉他，只说让他自己去了解周舜煜，剧情本上也没什么有用信息。
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弄懂主角性格习惯，要不然很难推剧情线。
王妈在旁边看他小口吃饭，忍不住拍拍他肩膀安慰：“周家的每一代管家都是这样，你也不用太着急。”
她自然知道少爷有吃早饭的习惯，只不过老管家叮嘱过她，不让她多说。
招渔点头，弯起眼睛：“我知道了，您也赶紧吃早饭吧。”
吃完饭，王妈她们都去忙活自己的事，招渔还没忘自己昨天的计划，在别墅里转来转去找能卖破烂的东西。
找了一上午，还真让他找出几堆，估摸着也就能卖二十块钱，连一顿饭都不够。
招渔皱眉纠结要不要去外面里捡点瓶子，突然想起昨天收拾的储物室里还有一摞纸箱。
加上这些箱子应该就差不多。
储物室里，模糊脸张叔还老老实实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杂物。
张钢铁没结婚，大龄单身汉一个，还免得招渔想办法应付他家里。
招渔挪开他露在外面的腿：“再忍忍，等故事线结束就好了……”
“我也很想让你赶紧醒啊，学做饭真累，怪不得你肌肉那么结实……箱子在这呢。”
他边嘀嘀咕咕，边把床底下箱子抽出来，正准备离开，听见屋内传来急促的震动声。
是从张钢铁身上传来的。
等他从张叔的兜里摸出手机，震动已经停止，手机界面有几条消息，和一通最近打来的电话。
招渔默念几声“为了剧情”，这才打开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消息：
“你考虑好了吗？”
“五十万，事成之后再给你五十万，如果你同意，今天下午三点去丽莎咖啡店。”
“怎么不回消息？”
应该是看张叔长时间不回消息，对方才打来电话。
咖啡厅？难道是剧情里的咖啡厅？
再结合之前给出信息，招渔大胆猜想：
难道是有人发现主角身体不好，准备通过张钢铁给主角下药，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这应该就是张厨的剧情线，不过现在他成模糊脸了，那么就轮到招厨师上线。
那可是一百万啊！他都不用卖破烂了！招渔毫不犹豫点开对话框：“见面聊。”
下午三点，招渔把头上的鸭舌帽压下，很入戏地警惕四处看，确保没有熟人才进咖啡厅。
咖啡厅里没几个人，在最里面的位置坐着一个长小胡子的男人，招渔在他面前坐下才抬头：“这有人了。”
“是我，菠菜牛肉丸。”招渔只露出一双眼睛，“你是茄子猪肉汤吗。”
小胡子愣住：“啊，是。”
他忍不住打开手机相册，再三确定周舜煜的厨师是个一米八的壮汉，“你……”
招渔抢在他开口之前：“张厨最近得了传染病，周少爷让他在家里休息，我是他的助手，放心，你可以信任我。”
他把张钢铁的手机打开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机都在我这，你信了吧？”
小胡子哦了声，周家倒是有钱，连厨师都有助手。
“说正事，”招渔催促，压低声音：“你真能给我五十万？”
小胡子被他感染，也跟着紧张：“对，事成还有五十万。”
“那就行，说吧，要我怎么做。”
小胡子看他答应得痛快，狐疑：“你就不怕被周舜煜发现吗。”
招渔顿住：“原来少爷叫周舜煜啊。”
“？你不是厨师助手吗，”小胡子疑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不靠谱，甚至想立刻结束这场谈话。
“我一直叫他少爷，”招渔挠挠脸，“说正事，我不会被他发现的。”
笑话，他有回档系统，怎么可能被发现。
小胡子半信半疑，但看他表情笃定，“好吧，我需要你给他下药。”
“行，”招渔又问，“只要我下药，你就给我一百万。”
小胡子：“对。”短短三分钟，这人已经提了两次钱了，就这么缺钱？
但这样也好，越是缺钱的人越容易控制。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他老鼠眼紧紧盯着招渔，“我需要你当着我的面给他下药。”
招渔迟疑：“可是少爷平时都在家吃饭，你又不能去家里看。”
“明天晚上，周舜煜会参加一场宴会，你想办法跟着去，然后在菜里下药。”
小胡子阴险笑：“至于怎么能跟着他去，可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行内人都知道，周舜煜身边的助理忠心耿耿，让他反水根本不可能，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厨师。
而且厨师也方便找理由去宴会。
招渔学他的笑容，圆圆的眼睛眯起，唇角上翘：“放心，只要钱到位，我让他吃药吃到饱。”
从咖啡厅出来，招渔骑上共享单车，把收集的纸壳卖掉，又就近转去菜市场买了菜才回别墅。
为了能摸清周舜煜的喜好，他特意把每种菜都买了点，肉暂时不用买，冰箱里还有很多。
招渔回了别墅，正好看见王妈站在院子里和刘叔说话。
刘叔一剪子把花枝剪掉：“今晚还继续做土豆。”
“那也不能天天吃土豆啊，这张钢铁也是，这么脆弱……”王妈叹气，“原来少爷不喜欢吃茄子，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张叔：“可能不想麻烦咱们。”
王妈嘀嘀咕咕：“少爷就是太闷了，有什么事都不和咱们说……今天到底做什么啊？”
招渔拎着菜篮子走近：“王姨，今天我做饭。”
“你？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招渔晃晃新买的菜谱：“我可以学，并且我有足够时间。”
王妈看他表情坚定，把建议点外卖的话咽回去，无奈叹气：“去吧，加油。”
换了衣服站在厨房，招渔先点了存档。
只要稍微难吃就重新来，他有足够的时间和重复的食材，总能做出让主角满意的菜。
与此同时，周氏集团公司。
周舜煜冷着脸看面前批阅完毕的文件再次恢复原状，而旁边的助理也像是程序出错的机器人，循环播报：
“最近盛峰公司和我们竞争同一块地皮，小朱他们已经去谈合作了，但对方给出的条件比较丰厚，所以我们要不要适当降低……最近盛峰公司和我们竞争同一块地皮……”
周舜煜忍不住把笔摔了，助理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老板。”
“你没感觉到不正常吗？”
助理懵住：“您是说……盛峰和我们抢地皮？”
周舜煜扶额让他出去，转而点开手机上的监控，小小的屏幕上，招渔正奋力做饭。
只不过成果不算太好，他可惜地看了会面前黑乎乎的东西，最后选择扔掉从来。
于是半秒后，手机上的人又开始做饭。
勤勤恳恳的样子像个电子宠物。
周舜煜看着他一遍遍做饭，同时桌子上的电子表一次次后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
他总是时间倒退，自己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今天的计划。
半分钟后，周舜煜实在忍不住，趁电子厨师中场休息，给老管家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你好，我亲爱的少爷……老板，要个椰子！”
“我记得你那边有张钢铁录制的做饭教学视频，发我一份。”
张钢铁曾经在做饭的基础上延伸出教人做饭的新爱好，还特意录了视频，给每人都发了一份。
不过王妈她们不感兴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管家没问为什么，甩手把视频发过来。
周舜煜挂断电话，又把视频传到别墅内网邮箱。
同时，招渔掏出手机，表情一下变得惊喜，立刻把手机摆在台子上，一步步跟着学。
周舜煜关上手机，垂眸看文件。
终于安生了。
当晚，招渔凭借着做饭视频，做出了品相还不错的五菜一汤。
还特意邀请王妈品尝，王妈吃完惊讶竖大拇指。
周舜煜回家的时候招渔正等在门口，看见自己弯着眼睛笑：“少爷吃饭了。”
他点头，换了衣服在餐桌前坐下，等看清桌上菜时微不可觉皱眉。
五个盘子里四个都是炒蔬菜，剩下的盘子是凉拌酱牛肉，汤也是莴笋汤。
要不是今天刚签完一笔上亿的单子，周舜煜还以为自己破产了，只能吃菜叶。
招渔期待看他：“少爷你吃啊。”
周舜煜挑起牛肉，在他热切的注视下慢慢吃。
招渔等他吃了会，看桌上几乎没动过的炒蔬菜：“还有这几道……”
他看着周少爷吃四口肉才吃一口菜，恍然大悟：“少爷不喜欢吃蔬菜？”
周舜煜把菠菜咽下去，赶紧喝水把奇怪的感觉压下去：“没有。”
“不喜欢就直说，”招渔真挚看他，“我是管家，少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周舜煜看着凑到面前的脸，面无表情挑起菜塞嘴里：“你看错了。”
其实蔬菜是很难吃的东西，味道干涩奇怪，但为了健康，他需要吃一些。
招渔叹气，然后动作自然坐下，把他的筷子拿过，用卫生纸擦擦，把面前的菜吃了大半，顺便一口气把汤喝干净。
不仅站在旁边的王妈愣住，周舜煜也没反应过来：“你，”
“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做的，我得尝尝，不能浪费食物，”招渔吃完了，点击存档格子：
“我可以再给你做一份晚饭，但是，少爷，不吃蔬菜是很不好的习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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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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