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沈伽莱刚落地，还没站稳就被拽着继续往前跑。拽他的人没做解释，只一个劲儿地带着他闷头跑。
黑暗里，他看不清路，只觉得一路七弯八拐，越过无数障碍后，终于停下。
窸窸窣窣的轻响过后，嘎吱一声，地板打开。
“下。”
沈伽莱蹲下身沿着入口摸索，摸到楼梯后，扶着梯子下行，落地时激起地上一层浮灰。借着墙上的雕花通风口透出的光线，他勉强看清周遭情形。
这是一间夹层，层高矮小，角落里堆着一些箱子和零散杂物。仅有一扇通风口，空气中弥漫着粉尘的味道，显然长时间无人问津。
而对面箱子上立着一道模糊的影子。
微弱的光线骤然亮起，照亮了水晶人偶透明的面孔。不同于最初的布娃娃，它通体为水晶，头发和眼珠的材质是黑晶石，身上的藏蓝背带裤款式与之前相同。
人偶嘴巴一张一合，声音滞涩又略显粗粝：“你、好，又、见、面、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每次见面都算得上别开生面。”沈伽莱把玩着刀柄上的丝巾，“不过，听你说话还是第一次。”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一、醒、来，就、在、这。”
“没看到黑塔？”
“见、过，教堂。”
沈伽莱眸光微动。
按理来说，他们一前一后进来，连进来的方式都一样，怎么出现这种差异？
是因为一个是人，一个非人的缘故吗？
可即便是非人，它是怪谈内的产物，理应更容易触发诡异现象才对。
这其中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沈伽莱想不通，此时也没有闲暇去想这些，他开门见山：“你帮我，是想要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
“一、你进来前被攻击；二、你躲在这儿，说明你跟它们不是一路人；三、你救了我，说明需要帮手。”
人偶拍拍巴掌：“你、果然、很、聪明。”
“过奖，还行。”沈伽莱敷衍两句，“说吧，打算怎么出去。”
人偶说：“你、应该、知道，它们、很、难对付。”
的确如此。
晶石质地坚硬，不易损毁。此外他还发现，这些晶石人不受五感影响，一路上不管是粉尘还是爆炸都未能影响它们的行动。
它们与晶石触手一样，并不凭五感识人，而是通过气息来锁定目标。
那么问题又来了，既然是通过气息，为什么同为晶石造物的人偶却遭到了袭击？它们判断敌我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人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解释：“是、灵魂。”
“你是说，它们没有灵魂？”
人偶摇头又点头：“有，但、不同。”
沈伽莱直觉这可能是整件事的关键之一，他记下这点准备出去后再打探。
“时间紧迫，先说办法是什么？”
“晶石物体、不是、坚不可摧。”人偶说话渐渐流畅，“晶体内部的、空位，会导致、结构不稳，产生缺陷，是必然存在的、弱点。”
“要怎么判断？”
“在强光下，会看到内部有一处、六棱柱的空缺，那就是、空位。”
沈伽莱闻言皱眉。
即要求光线充足，又要求晶石人露出全身，条件实在有些苛刻。
他要是能扒了晶石人的衣服，还用得着逃命？
不过，人偶既然敢提出这一点，那它多半有办法。
“你有办法。”沈伽莱笃定道。
“是的。”同为晶石造物，它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不完整，“但我动手会被发现。”
“因此你需要一个诱饵。你体型小存在感弱，不易被察觉，可以暗中下手，但又需要一个诱饵替你吸引注意力。”沈伽莱说，“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人偶坦然承认：“没错。”
“你能确保一击致命？”
“无法保证。”人偶说，“但我保证、它们会丧失行动力。”
沈伽莱闻言一口答应下来：“行。”
*
沉重的脚步伴随着刀尖拖拽划过地面的刺耳尖鸣，头顶地板传来轻微响动，像有根尖刺轻轻剐蹭着耳膜。
沈伽莱耐心地在暗中等待，目光异常明亮。
来了！
下一秒，他所在的房间大门被猛地劈开，碎片横飞。而他正上方，一把尖刺捅穿地板，直冲他的头顶。
沈伽莱一个翻滚躲开攻击，用裹着布的双手护住脑袋，朝窗户冲了出去。
在剧烈撞击下，玻璃如蜘蛛网般裂开，碎渣四溅。他顶着碎片一路外冲，无数细小而锋利的碎屑划过他全身，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留下细细密密的伤口。
沈伽莱冲破窗户，冲到阳台。
他看向十字路口斜对面的建筑，冲着躲在肩膀上的人偶耳语几声。
人偶站在他肩上，取下身后有它两人高的十字镐，一跃而起，单手甩出手中的十字镐，一手拉紧长绳，一手晃动绳尾，圈住沈伽莱的腰部。
他单手固定好长绳，偏头躲过女仆的长刺，几缕发丝被削落。
女仆见这可恶的人类又要跑，手腕一抖，甩出手中长刺，冲他们直奔而来。
沈伽莱抛出菜刀，菜刀与长刺在空中相撞，菜刀顿时断成两截，长刺却也被打落。然后，他瞄准女仆左手手腕，抬腿飞踢，踹飞了另一根长刺。
女仆被打得猝不及防，行动一时有些迟缓。
与此同时，十字镐已抵达目标点，斜对面玻璃应声破裂，长绳瞬间绷得笔直。
趁此空档，沈伽莱麻利翻上阳台栏杆，迎风纵身飞跃。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现在跳出经验了，连心跳都没那么快了。
他拽紧绳索荡了过去，在高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度。在即将撞墙时，沈伽莱双腿一蹬，停住身形，踩着墙壁落到了玻璃拱廊上方。
这是他们一早选定的地方，U型拱廊商业街，店铺和房屋众多，比先前那条窄巷结构更复杂，适合用来拖延时间。
沈伽莱飞速抬眸望了一眼对面。
女仆毫不犹豫地从阳台跳下，裙摆被风吹起，宛如一朵怒放的黑玫瑰。她轻飘飘落地，双手提着长刺疾驰而来。
而那笨重高大的厨师受地形和速度限制，一时半会儿没法出现。
可他却隐隐听到了轰隆震响。
不能再耽搁了。
沈伽莱冲人偶点点头。
人偶收回十字镐，从他肩上跳了下来，轻盈落地，随着几个兔起鹘落不见了踪影。
沈伽莱目测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以女仆的速度，不出三分钟，她就能冲到自己面前。而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不能消耗体力太快，也要避开无谓的战斗。
他握紧新换的水果刀，开始飞奔，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
女仆紧追不舍，她追到拱廊下，利落地攀上墙壁，像壁虎一般攀缘爬行，嗖嗖几下就爬到拱廊上方。一落地，她的速度便再次提升一个台阶，裙摆只留下一道虚影。
速度更快了！
沈伽莱跟着提高速度。
女仆接连几个跳跃，甩出手中长刺，以极大的力道击碎沈伽莱上方的墙壁，碎石朝着他滚落砸去。
她竟然在学他先前的做法。
沈伽莱神情一凛，立马闪身避开。
一击不成，女仆拉扯手中细线收回三足刺，再甩出一击力道十足的攻击。在她这接二连三的攻击，墙壁变得坑坑洼洼，拱廊的晶石穹顶也被砸出了几个破洞。
沈伽莱脚步微顿，反身正对女仆。
女仆见状高高跃起，举着双刺重重砸下。
沈伽莱左手抽出别在腰间的硬壳晶石书，挡住女仆的攻击，右手持水果刀反手刺向女仆胸前。女仆上身后仰，脚下如滑冰一般轻盈后撤。
沈伽莱没有逃跑，而是扯下腰间的布口袋，扯开布条，大量银尘落满女仆全身，然后用力向她抛去一个玻璃瓶。
女仆侧身躲开，液体在空中飞舞，溅射到她的长裙。
做完这一切，沈伽莱转身就跑。
女仆没有理会。拎着双刺直追。
难缠，实在难缠。
沈伽莱觉得这地方实在折磨人。要不是怪谈频出后加强了训练，他恐怕得跑死在这个世界。
他苦中作乐地想，脚下速度更快，边跑边躲避女仆的物理背刺。
他跑得飞快，旁边的建筑却传来一声巨响，墙壁轰地炸开，无数晶块飞溅而出。
糟糕！
沈伽莱连忙加快速度，躲开碎石。不料，一把斩骨刀藏在碎石中径直飞向他的胸口，速度快得惊人。
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他只能连连后退，侧身后拉，用晶石书护住要害。
砰——
斩骨刀狠狠击碎了沈伽莱后方的墙壁，露出里面的家具。虽他避开了大部分冲击，但厨师的力量不容小觑，剩余的冲击都能将他击飞。
沈伽莱重重跌落，撞到墙上。
他半倚着墙，唇色骤然发白，脸上汗水涔涔。左臂被击伤处传来剧烈疼痛，肱骨隐隐有断裂的趋势。
来不及处理伤势，对面的胖厨师已冲了过来。
沈伽莱强撑起身体，迅速翻滚至房间最里面，他压抑着喘息，目光飞转，搜寻着破局的契机。
最后，他看到了厚重的窗帘，忽然心生一计。
【猜猜，他这次会不会死？】
【我猜不会，他跟那个人偶一路转移，找到不少好东西。】
【我也猜不会，那人偶再菜，也是明日影院内的产物，不会连几个低级怪都弄不死。】
【说起来，布娃娃是怎么去的？】
【大概是被当作人类的所有物被一同传送进去。】
【这人偶感觉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是吗？错觉吧？】
物理上有晶体空位，但后面六棱柱是编的，别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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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明日影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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