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乍起之时,湿润的水汽伴随着腐熟的植物气息肆意弥漫。过于湿润的空气似乎同样充斥了肺部,令人始终闷着一口气无法喘出。
金色的反曲弓静静竖立,弓身吸附了一层夜间的水雾,光华被黑暗吞没。
弓身不断发出颤抖时,伊塔齐用力握住言弓弓壁。几百年来,言弓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动静,唯独这次联赛中,言弓不断地出现异常,似乎激烈地预警什么。
下属不断催促他交还言弓,连父亲也命令他立刻把产生异常的言弓交回王室,但他目前还不乐意。他的内心相当不快,在败给百纳泽昔之后,他就拼命地训练,增加与言弓的磨合度,实力快速提升,结果还是败在埃的手中,甚至埃取胜起来比百纳泽昔更为容易。
——连个普通人都打败不了,这魔弓根本没什么本事。
他连续两次打破了魔弓“战无不胜”的神话,连大哥都嘲笑他丢了王室的面子。在埃离开莫卡斯之前,他必须要把埃打败一回,不管什么场合都好。
“你配不上这把弓。”
埃下了这个魔咒,在他脑中盘旋。
言弓属于王室,他当然比其余人更有资格使用它!他是整个王族中最强的王殿,未来势必扳倒他的大哥,这次的联赛开启,他即使不是骑士,也毅然加入骑士的生死角逐,希望自己的勇猛形象能在所有人心中立足!
惆怅之际,背后突然闪出阴影。
当他惊愕地回过身时,极限靠近的神秘人物突然对他发动袭击,他的身体飞出去,一声不吭地落入灌木丛中,瞬间陷入昏迷。
身穿黑袍的人握住言弓,身形瞬间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现实不是表演,埃不会给予对手任何准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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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特回客舍,圣骑士们全部聚集在一起开会时,埃已经把言弓摆在桌子上,解释说:“迟早会被偷,先偷为敬。”
圣骑士们竟然没有对埃这个突然的举动表示惊讶和愤怒,而是争先恐后地摸魔器:
“近看果然好漂亮!”
“这个魔器竟然真的谁都可以摸!”
“好难得!”
“快摸快摸!”
只有兰特这个“老年人”不屑与年轻人为伍,幽怨地看着埃:“为什么刚才不说你要干什么?”
“我怕你劝我三思。”埃微笑。
“你赢了。”事已至此,兰特也不能责备埃。要是魔弓真的被另一个魔器继承者偷走了,那确实不如让埃直接偷了它更好,只是太令人震惊了——对于他这个老年人而言。
他继续问:“上面有没有跟综术?确认过安全了吗?”
埃点头:“都确认过了,很安全。”
“你还有什么想法?”
埃一本正经地解说:“我赌两天时间,如果这两天内,那个魔器继承者没来找我,我就把言弓归还王室,离开莫卡斯,R1送给他。”
听到埃的可怕“毒誓”,兰特突然宽容起来,连忙关爱地劝他:“别,不要这么狠,只要这把弓不被发现,你玩它一星期我都不介意,我把路易斯拉下水来给你善后。”
“……”埃思索了两秒,然后答应,“好吧。”
埃知道,一旦言弓被王室收走,王宫戒备森严,魔器更是受到最谨慎的看管,那个人想再偷走它,必须大开杀戒。如果那个人对言弓感兴趣,又不想暴露自己,必定要在它回归王室前行动,速度绝不会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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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弓失窃的消息,竟然传播得悄无声息,普通人根本无法意识到发生过什么,只能看到大量白金骑士匆忙地在学院内巡逻,追逐着一切可疑的影子。
圣骑士们运用最强的封印术把言弓收纳在封印石中,即使如此,埃的真刀依然能对其进行感应而不断震动。白金骑士们先后三次闯入室内来搜查,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技术太落后的下场终于来了。”一名圣骑士感慨。世上无数咒法相生相克,他们能轻而易举地藏起言弓,自然也有许多种对应的破解方法,但莫卡斯丝毫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在焦头烂额之中,莫卡斯王室甚至把怀疑的对象转移至圣骑士们,封锁传送局,加强边防,不允许圣骑士们离开莫卡斯,生怕他们暗中把言弓带走。
这个担心倒也不是没有缘由,当年六器中的五器消失后,莫卡斯反而成了六国中的异类。圣灵阁一直希望莫卡斯能把仅存的言弓交给圣灵阁,授权给圣骑士使用,但莫卡斯每次都坚定地拒绝。
“还不如走正式途径借一下呢,现在搞得紧张兮兮的。”
“他们肯定不会借的,魔弓这么贵重的东西,估计也就只有每届联赛时才会拿出来展示一下。”
王室要求圣骑士们加入搜寻的队伍,圣骑士们依然拒绝,并列举莫卡斯种种不待见圣灵阁的“罪状”和使者磨嘴皮子,好在双方关系本来就不佳,如今直接翻脸也差不到哪里去,该冷战的继续冷战,反正想要动手随时奉陪。
他们前往废弃的旧教学楼,坐在空旷的的一楼教室中,用粉笔在地上画图。兰特拿来三本珍贵的咒术书籍,一本正经地对年轻人们展开高级咒术教学。
明明已经是比较温暖的气候,这栋楼却格外阴冷,他们的手脚关节都滋生出一层寒意。没有灯光能打开,凉风从破碎的窗户缝中灌进来,“呜呜”的幽怨叫声不绝于耳,头顶的风扇偶尔因为风吹而转动两下,发出渗人的“咯吱”声。
如果不是周围人都是一身正气的大佬,明歧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呆,这里简直是鬼屋的标配,弥漫着黑历史一大堆但就是没人会把它拆掉的黑暗气息。他小声问:“为什么要叫我过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埃解释:“你的存在能够让我们所有人以及周围环境都变得特别普通。”
“这是什么奇怪的技能?我到底有多普通才能拉低所有配置啊?”
“这不是技能,这是超能力。”埃关爱地搭住明歧肩膀,温柔地进一步解释,“就像百纳的超能力是隐藏自己,继而能够进一步减少我们所有人的存在感。”
“他只是真的存在感低而已……”明歧一路过来,都没见到百纳出现过,此时他刻意认真地环视四周,果真发现穿着一身黑衣的百纳蹲在角落里——“百纳!你竟然真的在!”
“这就是超能的力量。”埃认真地对点头,深黑色的眼眸充满了对神秘力量的笃定。
明歧推开埃的脸:“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走廊传来脚步声,长年累月被潮虫啃噬的木质地板响起呻吟。两个白金骑士出现,对着一看就想图谋不轨的几个人说:“在这里干什么?”
魔弓失窃后,埃就成为了嫌疑人中的最重要嫌疑人,时刻会遭到白金骑士的跟踪和调查。
“帮你们驱邪。”埃笑道。
另一个圣骑士叫嚷:“别踩我图阵,退!退!对了!站在那里就好!”
退到门外的白金骑士扫视教室地板上遍布的阵法,感觉很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再大喊:“到底在干什么!回答我!”
“不放心的话,请在这里等候我们结束活动。”埃起身,跳过两个图阵,搬来两把旧椅子放在白金骑士身边,“请坐,最近辛苦你们了。”
白金骑士没有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了十分钟,最终还是感到无趣地走了。
埃等人继续专心地画图阵。明歧总觉得自己有点儿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小声问:“这样的布置真的能够抓住那个人吗?是不是太嚣张了?”
埃说:“我们只是在学习。”
兰特告诫明歧:“你认真点儿,我能把这么厉害的咒术教给你们,机会很难得。”
“哦。”明歧这才意识到他们真的在学习,赶紧抄起书使劲记忆。这几本书都印着圣灵阁的标记,一般人根本没有福气瞥它一眼。
白金骑士走了又来,反复查看了他们三四次,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做不可告人的事。“待会儿擦干净!”白金骑士丢下一个命令,又走了。
小耀爬窗户进来,攀爬在埃的肩膀上,奓毛成一个球。
再过了一会儿,一个白金骑士站在教室门口,见到满地的图阵后,认定这些图阵非常普通,直接踏进去,面无表情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学习。”埃眯眼笑,“你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
白金骑士又看了一眼图阵。
圣骑士警告他:“别踩!出去!刚画完的!我还没有拍照留念!”
白金骑士不为所动,径直走到他们面前,直接开口说:“我知道言弓在你们身上。”
“……”
“交出来。”
埃笑着起身,双眼闪过红光,不屑地眯起眼:“凭什么这么说?”
“你觉得戏弄莫卡斯帝国很有趣。”白金骑士也露出笑意,猛地抽出背后的佩剑朝埃腹部刺去。
顿时,磅礴的灵力对外迸射。
整个屋子光芒大绽,一个巨大的图阵现形,金光与蓝光交织,无数细小的丝线向上延伸,缠绕住白金骑士全身。
隐藏图阵一旦被触发,整间屋子顿时被映照得蓬荜生辉,宛若华丽的歌舞殿堂。
“谁先调动灵力,谁就输。”埃后退一步,离开对方的剑锋。
这个强大的控制图阵是昨晚圣骑士们花费了六个小时才布置出来的,他们为此忙碌得一夜无眠。复合图阵经过了大量微调,只有强大的灵力反应才能将它开启。
白金骑士的动作完全定格,被他握在右手的长剑前指,剑身微微颤动,正在与真刀产生剧烈的共鸣。
“善剑。”埃的指尖捏住剑尖,同为魔器继承者,善剑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抵触。他突然用力一抽,对方却死死握着善剑,不允许埃夺走它。
“你是谁?”伪装成白金骑士的魔器继承者沉下脸。
“我叫埃,请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恒稚。”
“你好。”
恒稚再问:“你究竟是谁?早就知道我要夺言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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