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夜秋月和霜钰翎没有回皇城，两人在霜珏寒埋怨且羡慕的眼神中将他送上了马，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其实就是霜钰翎从前在四时的居所，而夜秋月的成为了孩子们的地方，距离也不远就在对面。
“父亲。”夜星辰敲门站在门口。
夜秋月循声望去便发些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星辰有什么事情吗？”
这些年夜星辰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喜欢粘着夜秋月了，但是每当他有疑惑时都会想听听夜秋月的想法，亦父亦师亦友，这六个字就是夜秋月在夜星辰心中的定位。
“父亲，舅舅刚刚问我要不要到四时练练？”夜星辰坐到夜秋月的身边，双手撑着脸。
夜秋月一直以为夜星辰听到应该是一口答应，虽然夜星辰从来没有说个，但是他早就发现，夜星辰早早地将诗书学好，是为了抽出的空闲世间会找自己教上一点，这明显是对武学有了兴趣，可是是什么让他开始犹豫了。
“星辰，父亲从来不会勉强你做什么，同样的这次也不会，舅舅说的是我们大人的想法，但是我们还是尊重你的意思。”
“父亲，我喜欢习武，但是……”夜星辰想着刚刚在自己身边酣睡的小粉团子有些无奈，外人看来或许是霜初弦离不开自己，实际上想想也觉得自己很难接受没有她的生活。
在他知道霜初弦存在的时候他曾经也很反感这个妹妹，担心有了她父母就会不要自己，但他心里清楚，能被这样好的人家收养他不应该有更大的奢求，后来霜初弦出生，他看着这个粉团子一点点长大，慢慢地自己多了一个小尾巴，他想一进家门就有一个暖暖的拥抱，他想一出书院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习惯了一个人，就很难戒掉，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知道初初一直很粘你，从她学会走路就一直喜欢跟着你，有时候我这个父亲都有些吃醋。”毕竟儿子是自己养大的，什么样的性格夜秋月是一清二楚的，夜星辰放心不下霜初弦，“可是为了你的以后，你不能因为她耽误你自己，你是我的儿子，在我心里你是一样重要的。”
“父亲，我想想等等，等初弦到了年龄，我们一起去。”夜星辰鼓起了勇气，他看着夜秋月的眼睛。
“星辰，你先听我说，听完之后你再做决定好嘛？”
“嗯。”夜星辰眸子里的忐忑渐渐隐匿，父亲的话总会让他感到平静，就好像一条路隐隐约约出现在自己的脚下。
夜秋月摸了摸夜星辰的头有着不自觉的骄傲，他还记得是这个小家伙让自己突然成为了父亲，也是这个小家伙让自己的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有了家，就有了归宿。
“星辰，你现在是习武最好的年龄，再过几年你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很有可能因为耽误了时间你在武学上的造诣就会大打折扣，这样的结果是你愿意接受的吗？”
“父亲，如果我因此没有成长为你们期待的模样，你会感到遗憾吗？”夜星辰看着那双眼睛，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夜秋月摇摇头：“我和你的母亲从来就没想过你们应该是什么模样，我们只希望你们长成自己期待的模样。”
“父亲，我想等，不是为了初初是为了我自己。”夜星辰很难说出自己内心所想，这种难舍难离的感情似乎只有亲情可以定义。
夜秋月听着愣了神，似乎这一丝微妙的情感困扰着自己的儿子，而这种感觉是不是也曾经困扰着自己。
“阿月，这段时间你就在家教星辰，等他什么时候愿意了什么时候再去。”霜钰翎从身后走过来。
父子两个听见声音纷纷转身，月光让一切都变得柔和。
“听你的。”夜秋月从来不会拒绝霜钰翎的要求，“星辰，以后会很辛苦，但是要坚持住才不枉你母亲给你说这个情。”
“谢谢母亲。”夜星辰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虽然在皇城的时间远远大于在四时，但是父亲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他也有所耳闻。
冷血无情，苛刻难耐。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在一个人面前就有了温度。
“赶快休息吧。”霜钰翎弯下腰在夜星辰的眉心亲了一下，看着儿子回房的身影突然想起了那些年的回忆，“星辰果然还是像你的。”
“哪里像了？”夜秋月明知故问，当年自己也是这样无条件地宠着小丫头，但是那时也没想到着一宠就爱了一辈子。
霜钰翎听了不争辩，刚准备离开就有手搂上自己的腰：“干什么？”
“不再问问？”夜秋月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拥入怀中，看着娇俏的样子心里更是荡漾出无限的柔软。
“你说不像就不像。”夜星辰和霜初弦两个小家伙已经去休息了，这个点了也没有人会进来打扰，霜钰翎就这样赖在夜秋月怀里也不挣扎，“唉，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家谁说了算了。”
夜秋月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姿态也不戳穿，夫妻间的小乐趣有时候玩着也有滋有味的。
“当年为我许下一座城，有了初初之后可是连一句话也不顺着我了。”霜钰翎也是继续哼唧着。
夜秋月也没闲着，趁着霜钰翎不注意托着她的腿弯将人抱进房间里，等坐下之后也没把人放下，就按在自己腿上：“整个皇城都是公主殿下的，我当然也是你的。”
“谁能想到平日里冰冷的将军，也是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霜钰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手指似有似无地点着他的后背。
夜秋月握住了肆意妄为的手：“甜言蜜语会说，但是这个手可不要乱碰。”
“初初和星辰亲，活脱脱就是一只小白眼狼。”霜钰翎见着手被他握在手里也不挣扎，只是靠近夜秋月的耳朵，用牙齿轻轻厮磨了几下，“再要一个小月亮好不好？”
“翎儿，还记得我当初的话吗？”面对爱人的邀请，夜秋月肯定开始有了反应，但是想着当时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你……想都不要想。”
“讨厌。”霜钰翎作势抽会自己的手，可是夜秋月玩心大起怎么可能顺了她的想法，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月色正浓，做想做的事情。”夜秋月起身抱着霜钰翎朝卧房走去，“逃不掉了，我的公主殿下。”
“为什么要逃，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哦。”霜钰翎抚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夜色撩人，光影旖旎。
“马上就到考核期了，小星辰准备得怎么样了？”季冬琰将泡好的茶放在夜秋月的手边，自己也倒了一杯。
上次聚会结束后，夜秋月就和自己说了夜星辰的打算，虽然他也不是很赞同，但是遵从孩子的想法，而且他也相信夜秋月不会手下留情。
夜秋月微微皱着眉：“别提了，星辰不参加这次考核。”
“为什么？”季冬琰看出夜秋月一言难尽的意思有些诧异，“星辰的天赋远远超出四时的这些孩子，而且还有你亲自督促，怎么可能连基础的考核都过不了？”
“我要是知道是这个样子，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他扔进四时，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夜秋月说完喝了口水，似有不可名状的情绪波动。
季冬琰赶紧从夜秋月手中把茶杯抢救出来：“消消气，小星辰一直都是挺好的孩子，怎么会把你气成这样？”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孩子小心思真多，因为星辰是皇族的身份，多多少少都有些讨好的意思，每次比试次次输给星辰……”
“孩子嘛，有些小小的自负很正常。”
“若是如此打压打压就能改了。”夜秋月停下理了理措辞，“他仗着那点拳脚功夫天天替初初出头，整天横行霸道，这让别人怎么看霜家，怎么看四时？”
“初初？”季冬琰实在想不到两个加在一起都没有十岁大的小朋友能做到什么地步，“阿月现在到底怎么回事？阿翎还没和我说这件事，”
“齐修远这几天告病在家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嗯，这件事情我知道一点。”说来也奇怪，齐修远作为墨都的老臣从未连续告病过，季冬琰想着他的年龄也就自己给自己一个很勉强的解释，转瞬因为其他事情也就没有深究。
夜秋月张张嘴想说但是又似乎不好意思说出来，最终下定决心，“初初说齐修远的孙子欺负她，星辰问都没问就把人按在了地上，当天我和霜钰翎去看，齐修远根本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这次星辰手上确实少了分寸，但是四时的规定，你应该是说的，不得随意动武，违者轻则面壁，重则离开四时，但是……”
“琰哥可能你也发现了，星辰根本没有把四时放在第一位，他只把初初放在第一，哪怕是黑白分明，只要初初说的他都是不顾一切。”夜秋月有些苦恼，说实话在初初出生前，星辰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上自己做父母的少了哪一环，把一个好孩子变得不明是非，“我现在宁愿星辰碌碌无为，资质平庸，也不愿意他现在这样。”
季冬琰想了想：“要不你让星辰到四时呆几天，说不定会有些改变。”
“行，我回去就把这臭小子送过来。”夜秋月思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或许这是一个方法，改变环境说不定能让星辰有些改变。
夜秋月的果断，让季冬琰不太适应，其实孩子的事情都是霜钰翎做决定，很少夜秋月会自己做主：“你不用问阿翎吗？”
“翎儿已经被气走了，说去宁都一周，两孩子全部交给我。”夜秋月语气不好，透露出烦躁的情绪。
季冬琰看着失笑了，果然能让夜秋月那么生气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星辰等会儿就给你送过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夜秋月叮嘱完就离开了，轻快的步伐没有刚刚沉重，在霜钰翎的事上，他永远是一个纯真的少年。
日子过得很快，虽然当时夜星辰离开的没有那么困难，但是夜秋月知道，这孩子心里肯定或多或少有些不快活。
他今天收到了霜钰翎晚上回家的信，所以心情不错，当然也是趁着现在心情不错，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自制力不对夜星辰生气。
“小星辰，你父亲在你的房间等你。”乾卿在结束之后就把夜星辰叫住了，感觉到少年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夜星辰向往常一样没有说什么，收拾着刚刚自己训练的东西：“好的，舅舅。。”
季冬琰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夜星辰对长辈也没有表现得很热情，但是至少没有像现在这样恭敬得像陌生人，这个孩子虽然听话但是心里肯定有怨气。
“星辰，等会儿见了父亲，不能这样知道吗？”季冬琰摸了摸少年的头，“不然夜秋月……”
“我怎么了？”夜秋月一直都在房间门口，听着夜星辰的态度自然有些不悦，“夜星辰，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是你的父亲，他是你的舅舅，你的家教喂了狗吗？”
“孩子小，少说两句。”季冬琰手搭在夜秋月的身上拍了两下，提醒他注意分寸，“四时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你们父子好好聊聊，嗯？”
夜秋月点点头，季冬琰不放心地看着他，他只能说着：“琰哥，我不会把你看中的好苗子怎么样的。”
听着夜秋月的打趣，季冬琰才放心的离开。
夜秋月径直走向一边的休息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这个动作父子俩自然是熟悉的，虽然刚刚有些不愉快，但是这些小矛盾两人都抛之脑后。
“你到这里的原因，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自家孩子，夜秋月当然心里清楚，这孩子心里有结。
他虽然这几天没和夜星辰见面，但是他也听着几句闲言碎语，夜星辰仗着自己的关系在四时横行霸道，比试的时候手里没个轻重，一开始其他人还能让就让，但是很快发现这个太子爷像疯狗一样追着，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四时的人后来也不让着了，毕竟在任务中有着意外那是荣耀，在四时陪练伤了筋骨那只有耻笑。
自家孩子每次伤痕累累，看着也心疼，他在背地里也问了季冬琰夜星辰的情况，听着之后只有生气与无奈。
“嗯。”不咸不淡的语气，夜星辰似乎根本不在意。
“星辰，你那样保护初初，我担心你会害了自己。”夜秋月进一步解释，“初初是我们的女儿，你是我们的儿子，不管是她还是你，伤了没了，我们都承担不起。”
“我知道。”夜星辰仰头喝了口水，保持沉默。
夜秋月欲言又止，看了夜星辰一眼叹了口气：“星辰，我与你的母亲也是自幼认识，初到四时我分不清楚是喜欢还是报恩，我……”
“父亲，不管是报恩还是喜欢，都不会影响我的做法，我留在皇宫只是为了保护她，齐家孙子总是想要拽初初的头发，我警告无数次却还是这样，所以我动手了。”
“我们不说齐家，我们聊聊，你在四时的表现。”夜秋月看着夜星辰希望他能给自己一句解释，可是随着时间，沉默变得有了声音，“星辰，无故伤害同门在四时是重罚你明白吗？”
“我愿意领罚。”夜星辰继续嘴硬。
“这是领罚的问题吗？你知道为什么还没罚你吗？”
“因为你是我的父亲。”
夜秋月被气笑了，突然有些认不出这是自己养了几年的儿子：“夜星辰，你要犯浑我不拦你，你要是想回皇城也随便你。”
夜秋月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几眼夜星辰就转身离开了，刚刚嘴硬的少年终究还是回头，看着自己依赖的人越走越远，想要叫住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是害怕还是生气，夜星辰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他心里清楚这个头他回不去了。
之后的几日夜星辰都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他听说夜秋月说自己身体欠佳自然就不会来训练，心里经常藏着事情，收拾自然容易犯错，要不是乾卿在最后替他挡了一下，估计整个隔壁都要废了，怎么可能只是扭伤。
“你这个孩子也不知道犟什么？”霜钰翎摸了摸夜星辰的头。
夜星辰乖乖地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着头，可是这样的低头让霜钰翎心疼。
夜星辰刚到皇城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或许是一人流浪无人庇佑经常遭人欺负，有些是谩骂，更有甚者动手打他，蜷缩着身子是为了保护自己，自然而然，低头就成了他的保护伞。
“星辰，把头抬起来。”霜钰翎有些无奈，她还记得几日前夜秋月的样子，颓废茫然，和现在的夜星辰有几分相似。
“翎儿，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可能我成为不了一个称职的父亲。”
这是那个晚上夜秋月唯一一句和夜星辰有关的话。
夜秋月不是不喜欢小孩子，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成为一个父亲。
对于父亲的记忆他是缺失的，他甚至没有享受过普通家庭的父爱。
闫溪山给的爱太沉重，他无法从头再来，也无法真正释怀。
面对这些幼小的孩子，他能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悄无声息地交到他们手上，可是就是这样他还是错了。
“父亲不是说，你想回去就回去吗？”霜钰翎等着夜星辰的回答，她想看看这个心结到底在哪里，“星辰，有些时候气话是不能当真的，而且你不会不知道我在这里是谁希望的。”
夜星辰咬了咬唇：“母亲，我害怕回去，在面对初初的事情我无法保持正常的冷静，这次我知道自己给你们添了不小的麻烦，对不起。”
夜星辰只字不提夜秋月，只让霜钰翎有些疑惑，这孩子明显是在故意答非所问。单身她不想再问，她相信等夜星辰想明白了，自然就回说出了，这是自己养大的儿子，他一定可以走出了，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要你不误入歧途，我和你父亲都是无所谓的。”霜钰翎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自己的儿子了，也已经很久没有给他拥抱，转眼间一个需要自己蹲下的孩子已经长成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翩翩少年。
“母亲，我……”夜星辰还没用说什么，霜钰翎就上前抱住了他，很久没有如此亲近让夜星辰有片刻的不知所措，可是这份感觉他有着说不出的想念，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靠近了。
霜钰翎只是拥抱了片刻，很快就放开了儿子，当她看见夜星辰不知所措的手忍不住笑了，而夜星辰看见母亲的笑颜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就是这么一刹那，霜钰翎才发现似乎很久没有看见儿子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太懂事，让自己从他的成长中路过，忘记了他也还是一个孩子。
“星辰，初初是我们的孩子，你也是，我们不可能因为她，放弃你。”
“母亲，如果我和你说，我可能喜欢她呢？你还会同意吗？”夜星辰说了出来，他迎着霜钰翎的沉默，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母亲，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配不上她，我不会毁了她，也不会毁了我们的家，或许这是我一时兴起的错误，不过没关系等我处理好自己心情之后再回家的。”
“星辰，如果喜欢那就勇敢去面对，而不是躲在这里逃避。”霜钰翎捧着儿子的脸笑了笑，“我和你说个故事吧，有一个男孩为女孩着想骗了她，让她恨自己，可是女孩就算是恨也没有真正放弃他，一直没有松开男孩的手，两人最后走到了一起。”
“星辰，感情不是一个人的，虽然初初还小但是若是真的喜欢，请等她长大之后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而不是你替她选择她的答案。”
“不要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做伤害她的事知道吗？”
“母亲，我明白了。”夜星辰心里难以言喻，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是在这时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下去，“我若是真的喜欢，我当然不甘放手，可是我担心这种感觉是一种错觉，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兄妹情的一部分也说不定呢？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错觉毁了两个人的幸福，而且你和父亲对我有恩，我更不能辜负这个对我而言来之不易的家。”
看着夜星辰为难的模样，霜钰翎欲言又止，罢了，她和夜秋月的儿子一定不会那么脆弱。
“星辰，我和父亲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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