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倒是无需温惜惜再处理,她不肯回何家,但毕竟何温两家为了她的事情,忙碌了这样久,若她就这么跑了,将一切的事情扔给宋氏,却也不大合适。
加之不管怎么说,温明实也是她的长兄,哪怕她不肯认。
所以何文宏干脆让人在酒楼定了数个雅间,宴请温何两家的族老,自是也包括温明实的。
离开了秦家,宋氏牵着温惜惜的手往马车边上走,一边说:“你这傻孩子,还是住回来吧,凡事也有个照应。”
一旁温七伯母也点头:“是啊是啊,你不是也说了,何家是你的家么。若是想要去散散心,也可以去水川县,你兄姐们也是惦念着你呢。”
温惜惜微微一笑,解释说:“庄子上清净,前几天已经叫人都收拾好了,便想在那儿多住一阵子。”
宋氏只好说:“天儿热,去那儿消暑倒也可以,等天气凉爽了,我再让你弟弟去接你回来。”
温惜惜并不回答,目前的她暂且没有别的想法。上马车之前,她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往街道对面看了看,就看见一个乌篷马车停在那儿。
乌棚马车往往是街上出赁的车,可那一辆一看便知不是。并且马车看着低调,可仔细瞧来,却也只是面上简单,车身用料等都不俗。
在她抬头看过去的一瞬,似乎瞧见车帘放下来。
温惜惜皱皱眉,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再看过去,那马车已经悠悠走远。
宋氏喊:“惜惜,你发什么呆?”
温惜惜回过神,摇摇头:“无事。”
“上车吧。”
温明实等人处理好相关的事务,秦温两家的姻亲,便再也不存在了。酒楼分了两个雅间,男宾女眷是分开的,但温明实没有入席,反倒是让温惜惜过来。
温惜惜跟着他去了凉台上,坐在他对面打量一番,才道。
“辛苦温大郎这么跑一趟,不过,怎不见温媛媛?”
那才是他的妹妹。
温明实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疏离,并不介意,只是说:“惜惜,这件事情的确是温家不妥,祖父与父亲原先不知那秦旋已有妻室,也没有往你那儿想,所以……”
温惜惜也不说话,微笑着饮了口茶。
温家老太爷是什么样的人儿?若是他知道温媛媛想要嫁的探花郎,是个有妇之夫,定不会答应,所以温媛媛只会瞒着。
倒也辛苦三房几人,瞒天过海的本事这般强。
温明实自觉理亏,继续说:“前阵子朝中的事情,祖父忙得几乎不能着家,父亲也不得空,才疏于对家中的治理。惜惜,我们心中都记挂着你,所以……”
“是吗?多谢温大郎,也请温大郎替我谢过老太爷与大老爷。”
温明实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他情绪复杂,看了眼倔强的温惜惜,竟不自觉笑起来:“你这性子,才像足了我温家人。”
“我受表叔婶母养育,在我心中他们,才是我的家人。”
若是从前,温惜惜定要请温明实,将她户籍迁出温家,改记成何家女。但如今她刚刚和离,而且事情闹得整个陵安城人人皆知,只是何家养女,对何家的影响到底要小一些。
但如果改了姓氏,她这般名声会更拖累何家。
“惜惜。”温明实声音提高了些,他原就是作为后继家主培养的人,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之前是因亏欠,特意放柔了声音,现下便显得格外凌厉。
温惜惜抬眸笑起来:“温大郎不必如此,这么多年我都过得挺好,往后也是这般。何家待我好,我亦有母亲的嫁妆,足够我好好儿生活。至于温家,我当然清楚,老太爷也好,大老爷与你也好,你们有你们的考量,怎么可能单独为了我这么个女孩儿计较?”
“不是……”温明实着实无奈,却不知如何分辩。
二人就这么沉默片刻,温明实叹口气,指着温惜惜的手:“为了那个秦旋,你至于吗?”
“什么?”
温惜惜有些诧异,看向自己的手腕,旋即反应过来。之前秦旋用力握过的地方,刚好是放血之处,伤口有些裂开,仔细看,就能看到袖中隐隐的血迹。
“并非是因秦旋。”
而是为了救人,当然了,这话却不好直接说出来。故而这般解释,显得格外无力,像是坐实了他就是因为秦旋而伤感,做出自裁的事情。
凉台上没有旁人,温明实起身走到温惜惜身边,从怀中取出伤药与纱布,迅速替她更换过了,才说。
“往后莫要这样傻,你要记住,你是温家女,不管怎么样,温家都是你的后盾。”温明实顿了顿,“诚然,我们考量得会更多一些,但温媛媛是我的妹妹,你要何尝不是?人生在世,谁能没有自己的委屈呢?”
温惜惜抿唇,这倒是实话。他们在官场上小心谨慎,不能行差踏错半步,不然整个家族都要遭殃。内宅只是,他们哪里有精力去操持?
“原本,祖父是让你二哥过来。得知夏嬷嬷飞鸽传信,方知事情很严重了,祖父立即让我过来处理,惜惜,祖父十分看重你。”
都是兄长,但温明实是嫡长孙,能代表整个温家的态度,分量自是不一样。
“惜惜,跟我回京吧,祖父很是想念你。”
温惜惜错开目光,摇头说:“我在何家过得很好。”
温明实轻叹一声:“若是你愿意回去,我母亲会将你记在她的名下,往后你在大房生活,不必去管你父母的想法。”
“是吗?”温惜惜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可我看到那两个人,只觉得恶心。哪怕不在他们名下,只要我回去,一顶孝顺的帽子扣下来,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人说父慈子孝,父不慈,凭什么要求子孝?温大郎,若你是我,你能轻易释怀吗?”
温明实哑口无言,若他是她,他恐怕也不能如此。他自幼学的教养礼仪,不允许他说长辈的不是,但他还是很想说,三叔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是个有责任与担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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