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安静，棋局也无人再下，多少生出一些尴尬。好在读书的君篱耐心告罄，探出头来：“哥哥，我也想下棋，能和上官哥哥下一局吗？”
君未点头离开棋局，索性将君篱的纸笔接过来练字。
从桌子这边，君未听得到君篱和上官返在小声交谈，声音不疾不徐，虽听不清具体音节，却温暖安心，流水一般淌过心田。
她近来似参透许多，又似仍止步不前。上官返在那日江边帮了她之后，自然而然住进了姐弟俩住的客栈，不多说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出现，只是陪着她俩，日出月落。
君未慢慢开始确认了一件事情，就是遇见上官返，并不如她最开始想的那样是劫难。
练字很容易心静，君未渐渐忘记身外之物，等她将最后一笔落下，就听见小声的赞叹：“君公子的字很俊。”
不及抬头，已有君篱洋洋得意地代人回答：“是的啊，我家哥哥的字很出名呢，以前谁家店里门前需要写匾都会来找哥哥题字，他们都夸哥哥的字筋骨硬朗。”
上官返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暖：“小阿篱每次夸哥哥总是神采飞扬。”
说罢仔细观赏君未的字，忽而他眼神微亮，抬头道：“我有一幅画，冒昧想请君公子题字。”
君未君篱还没有见过钱塘江汹涌的潮水，却先被一幅画吸引。
它画山画景，楼台亭阁，皓月一轮，并没有浩然不可阻挡的潮，可浓淡墨色的转换间，却让所有景色像是笼在一层潮湿的雾气里，让人无端觉得，涨潮时的钱塘就当有这样的景致与风韵。
君未屏息凝神，心中想起那首名满天下的诗句，于是徐徐提笔。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那是诗人的笔下，也是君未现下见到的意境。
字迹慢慢风干，上官返问：“你的字也是承自令尊吗？”
君未摇了摇头：“是我母亲。”
她忽然有了讲故事的兴致：“听说那时我父母相遇，就是因为一副字画。”
左相千金是深居的闺秀，即便当年解毒之时也未曾露面，禁军统领与她自是无缘会面。
有一天圣上与近臣传阅一副字画，画是左相所绘，功底自是了得，其上题字亦凌然劲秀。
君既见有幸从旁看到了那副画，被其字吸引。只是当时他心中有一丝疑惑，觉得那字与画虽是极配，只是劲中带秀，自有一派灵气，不似出自左相之手。念起而过，他当时并未多想。
后来也是极巧，宫中有位贵妃身体不爽，御医的药总不大见效果，便请人去左相府取一副药帖，皇帝顺手派了他。君既见接了装有药帖的信封，但见信封上寥寥数字，赫然是当日画卷上的手笔。
他心下一动，向人问询。
左相府家丁是个识字的，对自家小姐极是尊崇，他说：“是我家小姐的笔墨，所见之人皆说不似女子，有胸怀天下的气魄。”
就是这样寥寥数字，情根已种。
君篱从未听自家阿姐说过父母的事，万般好奇，但因怕勾得阿姐伤心，是以从来不提。此刻他眸子一瞬不瞬，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句。
君未见了，摸了下他脑袋，叹道：“可惜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们自有一段惊心动魄，只是斯人已去，情深至此也终成往事。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上官返轻道，悉心收了画卷。
所谓一生，不过是在追寻，有人追求声名，有人追求富贵，有的人却更精神化一些，他们追求契合。
上官心想：何其有幸，求仁得仁。
午间上官返有信件送来，是龙境泽捎来裴仕徳的消息。
君未看他一眼，并未多言。
她想上官返既已脱出朝廷，又何苦再次卷进来。如果他与龙境泽交好只是因为年少情谊，今日交换朝中大臣行踪信息，又该如何解释。
与朝廷的牵扯，是君未尽力在规避，而现在只上官返一人，已与朝廷有千丝万缕联系，让君未多少苦恼。
苦恼间上官返已将信折起几道，投在炉中。
他抬头向君未看了过来，墨眉舒展，却是微微笑了。
君未见这人一派轻松，不免有些不爽，对他略略皱了眉。
却不想这几日上官返不曾得到过这样颜色，已不适应她的冷眼，他收了笑，认真发问：“怎么了？”
君未敛目：“什么？”
上官返道：“我希望能看懂你神色，有时候却不能，不免懊恼。”
他一字一句陈述，坦诚到让人无法回避：“所以，你为什么突然不开心？”
君未拇指重重抚过食指指节，她抿了下嘴角，发现仍然心下烦躁，干脆也将心中疑问利落抖出。
“裴仕徳。”
上官返听后却因此更加疑惑：裴仕徳何足让君未伤神？
“你为何要对他紧追不舍？”
明天记得要吃元宵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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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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