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宣站在大殿的角落里,手里捧着的茶盘已经凉了。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金龙缠绕的红色柱子上面,有一只黑白翅的蝴蝶,不断煽动的翅膀,就像阴阳图。
义宣数着白色的翅膀煽动,就当是阳爻动,黑色翅膀扇动就是阴爻动,每数了六个爻,得出一卦后,义宣又接着数下一爻。
生成的易经的卦,越来越多,义宣心里打开了一个八卦图,卦爻像一个个镜像纹,飞到了八卦阵中。
义宣的眼波开始荡漾,脑中的八卦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揉了揉眼睛,望望雍正帝俯首批文的背影,避免自己脑力疲劳后,当差出岔子。
义宣用手解决视觉疲劳,当再次睁开眼时,那个黑白翅膀的蝴蝶依然在诡谲煽动着翅膀。
"你也看到了?
雍正帝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义宣浑身一颤,看到雍正帝停下笔,转过头看着自己,原来他也早都注意到了这个黑白翅膀的蝴蝶。
“说说吧,读出了什么信息?”
“山泽损,”
“何解?”
“是天考”
“呵呵呵呵,解的好,天考的结果如何?”
“损上益下,其道上行。”
“国运和解?“
“小女子不懂,只是背诵易经的彖辞。”
“呵呵,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雍正看到穿着粉白色格格服义宣,有些无措的低头,生怕回答错话。面容清秀的脸上,异瞳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疲惫感。
"谢谢,陛下。 "
义宣低头道谢跪拜后,倒退着走出御书房。
雍正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远处柱子上的黑蝴蝶,是天上垂象给自己的启示吗?
义宣离开时,心里腹诽,雍正帝早早让自己离开,显得有些迷信,是因为看到黑蝴蝶的原因吗?
"义宣真是神,她居然看着蝴蝶就知道了天下事...."
雍正自言自语与贴身太监说着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腰背传来一阵刺痛。他身体僵在椅子上,低不下头去。
“陛下,您怎么了?”
“我好像闪着腰了,”
“要不要叫太医?”
“不用,我可能坐的久了,经脉有些凝滞,扶我起来,活动,活动。”
“喳!”
雍正帝被太监搀扶着,慢慢的腾落身体,弓着腰不敢直立,他朝着落着蝴蝶的龙柱走去,在一尺远处,蝴蝶一下子煽动翅膀飞走了。
“陛下,怎么有黑蝴蝶?”
太监说完,马上把嘴巴闭紧了,黑蝴蝶不吉利,雍正帝迁怒杀头就麻烦了。
雍正帝深呼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后背皮肤下,似乎有细小的刺痛流动,就像被香烛给烫了一样。
“嘶!”
“陛下,我去找太医。”
“不用,好像好了。”
雍正慢慢的旋转腰身,双手按住腰背后的痛点,督脉位置的疼痛,提醒雍正帝要吃丹药。
“今天我好像忘了吃丹药。”
“对,丹药盒子还在您案头没有打开。“
雍正帝眼神聚拢朝门外的天空望去,看着几缕白云在流动,他望着云彩,想问云,天上送来黑蝴蝶是什么意思。
“损上益下,补益身体?”
雍正帝回坐在御案前,将一粒黑色的丹药就着茶水,吞入腹中,大脑混乱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最近睡眠不错,也不再做奇怪的梦,看来义宣镇魂的作用蛮大的。
前几天晚上,雍正帝梦里,突然有一滴黑色的水,闪着几个白色的光点,落在他的身上。到今天,那滴水深深的刻印在雍正帝脑海里,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梦到黑水滴后,每天早上醒来,雍正帝忽然发觉自己双手,无名指和小拇指有些僵硬,起床活动后,僵硬感就消失了。
僵蝉?黑色的水滴是死神的暗示吗?太医号脉后说,雍正帝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太劳累,导致气血不足所致,需要多休息调养。
可雍正帝觉得,黑色的水滴是天上给他的暗示,是一个折损的机制的开始,就像僵蝉开始慢慢僵化。
今天他第一眼就看到,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在御书房龙柱上,也不知是如何飞进来的。看着蝴蝶的扇着黑白的翅膀,如同是太极黑白鱼眼图。
“你去告诉娄法师,以后就不用义宣来宫里守夜了。”
“喳!”
雍正帝思考着黑蝴蝶黑白翅膀,觉得义宣和这个蝴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义萱的传奇出生,宁可信其有的雍正帝,不敢再用义宣守夜。
“云僵风败!”
雍正帝内心还有的小心思,是不想为外人掌握自己的短处,好被人拿来做文章。
义萱在回真人府的途中,轿子被一匹马车冲击倒地,义宣在爬出轿子的瞬间,几个黑衣人朝她拥过来。
二话不说,义宣被一个麻袋套住了头脸,双手被绑在背后,几个黑衣人将她扔上马车就跑。
京城早晨的大街,很多铺面还没有开张,街面上人流稀少。突然发生了抢人事件,跟着轿子的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看到黑衣人的马车跑远后,太监才小跑赶忙回紫禁城报告,同时让受伤的轿夫去真人府传信。
“谁会绑架她 ,一个道姑?”
雍正帝喃喃自问,然后传旨给京兆衙门速办此案。
“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义宣的行踪时间,知道她在早上返回真人府。”太监插嘴说话。
雍正帝觉得,早上的那个黑蝴蝶果然是报丧的信号,看来自己招义宣宫中守夜,是被人盯上了,但是谁?让雍正帝伤脑筋。
八爷党,死的死,囚的囚,所有的势力都被自己拔出干净,是翻不出什么浪花。再说要对自己动手,也不会绑架义萱啊,八爷党的人,对于雍正帝家人了如指掌。
隆科多和年羹尧的势力,就更不可能了,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刚刚被自己特赦了,应该不会造反更不会生事。
如果是京城的流寇,也是不可能,去年雍正帝大力整顿京城治安,下令在京城内严查户口,有正式职业的人,进京赶考的举人,在京城作幕僚的外地人允许留京居住,其他无业者一概视为奸伪棍徒,由步军统领、巡城御视率兵驱逐,不许在京停留。
同时规定,客店、寺庙,以及官民人家都不许容留形迹可疑的人,违者治罪。把京城中的游方僧道,自称神仙、聚众做会者押解回原籍,不许他们再出境。
若发现再来京者,连同该管地方官一并治罪,决不姑容。为了防止八旗中的游手好闲之徒为非作恶,雍正帝又命令八旗大臣,将此等人员查出,迁至京城附近的井田,令其耕种。
京城的治安现在是防备的跟铁桶一样,还会有绑架从紫禁城出来的车轿,难道是后宫的手段?
义萱被带到一间黑屋子内,手脚都被绳子绑在屋中的一个柱子上。黑衣人全部撤出,义萱头罩在麻袋里,嘴里塞着一团布,她试着挣扎了几下,不能动弹。
现在义萱已经知道绑架自己的人是谁,因为她闻到一个黑衣人身上有浓厚的酥油松香的味道,这个味道就是雍和宫黄教大佛殿熏香的味道。
“他们把自己当作皇家的格格了?”
“这些人绑架自己是要赎金?”
忽然一阵风袭来,黑屋的门被打开,嘈杂的脚步声中,几个人走进来。头上的麻袋被揭开,义萱眼前看到几个蒙着黑面的大汉。
“就是她!”
“好香啊!”
“她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首饰啊?”
“她腰上的香囊可是上等货色。”
一个黑衣人,一把扯掉了义萱腰上,雍正帝赐给她的香囊。义萱看着深眼窝的大汉,将香囊拿在手指,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接着大汉口吐白沫,脸扭曲成一片雪莲花,随后身体开始抽搐,其他黑衣人看到此画面,一下子六神无主的脸色刷白。
一个黑衣人扯掉义萱嘴中的黑布,指住地上的人,大声的质问。
“你是谁?”
“捉鬼师。”
“那你那天为什么在雍和宫,会跟着四贝勒?”
“因为我是他的护法。”
“刚才我们的人是你施法?”
“对,”
“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我们抓你的时候,你不反抗?”
“我想看看谁想抓我。”
“我要杀了你!”
问话的黑衣人变了脸色,眼中露出了凶光,手中拿着匕首,逼近了义萱的脖子处。
“呼!嘘!呦!嘶!”
义萱歌啸像铁器互相摩擦,发出了刺耳的高频声音,屋内的人一下子被啸声震得扔掉了手中的武器,纷纷抱着耳朵痛苦蹲在地上。
“别别,别……”
黑衣人讨饶没有说完,更高频的啸声让屋梁开裂,屋顶的瓦片开始坠落,砸在堂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碎裂声。
原来他们把义萱绑在了一个厨房内,屋顶的瓦片打翻了坛坛罐罐,食物汤汁溅了一地。
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接近,房门打开,义萱看到了一群穿着喇嘛服的僧人,他们呆呆地看屋内的情景,被歌啸的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
义萱停止了歌啸,一个主事的喇嘛,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义萱,明白后吃惊的下令。
“把这几个奸人绑了,赶快给春山姑娘松绑。”
“春山姑娘,怎么回事"
义萱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出现这么狼狈,声音有些发抖的说,
“我想马上离开这里。”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回去。”
“那怎么行,你是四贝勒的人,我们章嘉活佛正在和他一起读书,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不好交代。”
“那这些人?”
“我们会交给活佛和陛下处置。”
义萱回到真人府,亮心师兄看到她平安归来,赶忙到钦安殿去报平安信。
不一会,娄近垣就匆匆的赶回来,听了义萱的叙述,终于松口气,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义萱的身份,都是因为那天穿着格格服,跟着弘历去雍和宫参加典礼,被人当作真格格的肥羊盯上了。
晚间时分,弘历匆匆来到真人府看望义萱,看到义萱完好无损的在和亮心师兄打坐,就释然的坐在一边等她。
看到义萱太投入,没有耐心的弘历,拿柳枝沾了一些井水,朝着义萱挥舞,义萱感觉后颈一阵发凉,不得不睁开眼看,下意识的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弘历。
“你们审问了那几个黑衣人?”义萱和弘历来到院子亭子说话。
“他们都是西藏阿尔布巴的手下,在雍和宫黄教厨房当差,想绑了你与皇阿玛谈判。”
“阿尔布巴是谁?”
“原来是父皇亲封的西藏贝子,去年反叛大清,正被皇上派兵围困追缴。”
“原来是这样啊。”
“呵呵,你真厉害,把他们都收拾了。”
“我以后还是穿道袍吧,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跟着我有灾殃?”
“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吓得,”
“你再吓吓我吧?”
“我不敢,”说完义萱给弘历一福,想和他划清界限。
弘历的目光在义萱的脸上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天机。
"你该走了! "
义萱被看的不好意思,低下头下逐客令,但是猛然间,却被弘历一把抓住手腕。
“我必须保护你,要不是你又被人猎杀了。”
“道袍才是我的盔甲。"义萱挣脱弘历的手,口气温和决绝的说。
好心来探望的弘历,当着跟着的太监被义萱扫了颜面,气的转身神色冷漠的离开真人府。
道袍才是她的盔甲?这个话就像是一道止言箭,一个道姑,一个皇子,无论做朋友还是家人,都是不可能的,这句话将他们的身份硬生生的劈开。
收了一肚子凉气的弘历,回到紫禁城站在城墙的的观景台上散心,夕阳的余晖洒在京都的街道上,将整座城池染成金色。
街道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在雍正帝的治理下,各族居民和谐共处,构成了一幅太平的画卷。
"贝勒爷,熹贵妃找你。"
身后传来大太监苏得正温和的声音,弘历转过身跟着苏得正朝着燕禧堂走去。
中年的苏得正,人看着精神有眼色,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假笑,是母亲熹贵妃的亲信。
“你不是在父皇处当差吗?怎么帮我母妃传话?”
“熹贵妃听说了,义萱被绑的消息,总觉得不安,想找你说道,陛下让我来找你。”
“我好好的,我又没有被绑。”
苏得正往四下看看,低声说,"少主,义萱被绑,说明她身上阴气重,今天有只黑蝴蝶飞到御书房,皇上下令不再让她守夜了,熹贵妃让你小心。”
一个鸣镝划破真人府的夜空,义萱听到来到院子里,墙外有人朝着天空放烟花,火焰点燃了空中,吸引了真人府的道士们都出来看烟花。
接着一个花篮被一个太监送进了真人府,但是没有说是谁送的。娄近垣将花篮打开,里面放着非常昂贵的一篮子烟花炮竹。
娄近垣笑意的将花火递给了几个道士,“带着义萱去放烟花,去除晦气。”
师兄弟们点燃了烟花炮竹,看着天上的烟火在明亮间逝去,义萱心头暖洋洋的。
她知道,这些烟花一定是弘昼送的,只有他有这个浪漫温馨的想法,还有花不完的钱。
义萱感慨这次的目标幸亏是自己,要是弘历的话,这一次绑架案,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娄近垣来到义萱身边,轻轻的搂着她的肩头,此时此刻他们父女的心交融在烟火里,他们知道帝都的表明是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笼罩着诡异的气氛。
“陛下说,你不用再守庚申夜了。”
“好吧,那我就在真人府守着父亲,伺候您。“
“主要是你的能力太强大了,娘娘们听说你歌啸拿下了那些贼人,纷纷到陛下那里说,你是妖族的后代。”
“陛下也这样想?”
“不知道,但是我们要万分小心。”
娄近垣感觉到,一场针对义萱的阴谋,正在京都悄然张开,而他必须在这些阴谋得逞前,保护好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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