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膝下无女,而谢家也算是世代忠良,臣便将谢家唯一的嫡女送去和亲了。宗世女子,从来就是和亲的不二人选,至于是哪位小姐并不重要。到了现在还不开口,怕是真的哑了吧。”
“……和亲?”霎时,顾云清浑身上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慢慢转头看向沈卿珹,不可置信的瞧着他,才养好的脸色唰的白彻底“你,让她去和亲?就因为她与朕有婚约?”
“也许是,不过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谢家嫡女,贤良淑德品行兼优,确实到了出阁的年纪,拖不得了。嫁过去当王妃也定不委屈了谢小姐。”沈卿珹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要紧的小事,但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决定了几个人的命运。
“那样多宗亲大臣的女儿你不选,偏偏就选中了一个谢氏女。”顾云清冷笑了一声,缓缓转头看向别处“何必有这么多措辞,当朕是傻的。至于皇后人选之事,”顾云清同样轻飘飘的回应他“不会停的。”话罢头也不回的抱着猫儿拂袖离去。
“……”沈卿珹手不停地颤抖,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顾云清是天子,迟早要娶妻生子,那自己怎么办,逃得了一时终是逃不了一世。这次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清远去,没有跟上前。站在原地任风吹过脸庞,连一只猫都能伴他左右,唯独不愿同自己多说两句。
其实选后之事,不过是缓兵之计。任谁经历了这番事,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再娶妻生子。只是送谢氏女和亲一事实在叫人唏嘘……除去谢家贺家,再没有会向一个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帝伸出援手的宗室了。顾云清苦笑一下,倚在窗边摸着猫儿软乎乎的小爪子,终是叹了口气。
沈卿珹半夜坐在府中的后院,回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夜晚的风格外凉,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自己似乎有挺久没有留宿过了,上次的事造成的影响的确不小…纵是格外的想,最终也没有服软,只是在院中邀月独酌。
就这样看着那轮婵娟,不由得思绪万千“花好月圆人长久,花娇月明人常在。花前月下人相聚,花朝月夕人相思。”
沈卿珹不在,顾云清便得了闲出宫去看看。出宫也没忘抱着猫儿,素衣长衫,流连于万家灯火之间。宫外竟比宫里要富丽堂皇,五色的灯笼,辉煌的楼阁,人声不绝,车水马龙。谁家的小童绕着身畔嬉闹,揉了揉兴奋的喵呜叫的猫儿,不知不觉间竟也牵起唇边笑。
沈卿珹不知道人在哪,也懒得去寻,反正他也不想见自己。独自坐在院中饮酒。回忆自己第一次见到心上人的场景。那时他还不是丞相,而那顾云清也不过是个普通又无宠的皇子,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曾经的皇子当今的天子。
正是因为顾云清儿时便无宠,所以不食人间烟火,不敢丢了皇权势力。当年的沈卿珹只是半大少年,是极少对自己露出笑颜的人。那时,或许对他有过好感。只是事到如今,他死死掌着权力,一次又一次的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丞相掌权,改不了,无法改。所以日后做他的枕边人,也始终是定局。
当时年幼,沈卿珹被欺负时,是那个无宠的皇子对自己施以援手,此后便发誓要让他夺得皇位。坐上皇位之后却是翻脸不认人。为了将顾云清牢牢抓在手心,终于坐拥兵马把持朝政。喝下最后一杯酒,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站起身走到门口,奢望有人能来看他一眼,可是又会有谁来看他。
宫外的灯笼不是千篇一律的金丝镂花,各式各样,层出不穷。顾云清心下微动,将闹腾的猫儿放在旁,俯身买了一盏。只是猫儿也是第一次见繁华的世间,眨眼间竟淘气的跑走了。抬头却不见了猫儿,心下一沉,焦急的四处寻找起来。它算是冰冷的宫中鲜有的灵动的小生物,暖着自己近乎寒凉的心,怎么不见了?一定要找到……
“孤独如何热闹又如何,既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明白高处不胜寒。”沈卿珹变了一副面孔,或许正是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可依靠之人,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正欲回府,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只……猫?丞相府虽说离宫不远,总归还是有点距离的,陛下今日怎没抱着它?
那猫儿三两下跃上墙,昂着毛绒绒的小脑袋,高傲的舔了舔爪子。发现有人在盯着,而且这人似乎是那日与它抢主人的人时。猫儿的喉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威胁声,漂亮的猫眼也带着些凶狠瞪他。只是这猫儿太小了,故作凶狠的模样反倒显得有几分可爱。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讲,猫儿与它的主人,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你怎么在这,陛下呢?竟舍得放你出来?”沈卿珹一把拎起了那只猫,想到早上就是它和自己对着干,不禁盘算起要将它清蒸还是红烧。
猫儿胡乱蹬着小爪子要挣脱他,一边拖长声音叫着想要唤他的主人来。约摸过了个一炷香,他倒霉的主人果真提着灯寻了过来。只是在看清抱着猫儿的人时,有些僵硬道“……给,给朕。”
“给陛下?陛下怎么知道这是陛下的猫。”沈卿珹明知故问,猫脖子上还带着项圈,他就是不想放过这只猫,这只跟自己争宠的猫。
“……它只是只猫。”顾云清咬了咬唇,也不知该怎么反驳是好。猫儿被人拎在手里,一声一声叫的可怜,还不嫌事儿大的,泫然欲泣的向主人求救。
“是啊,不过是只猫。陛下想要,还给陛下就是了。”沈卿珹将猫放回顾云清的怀中。忍着头痛揉了揉太阳穴,就不应该喝那么多酒“陛下今日好兴致,怎到宫外来了?”
“出来看看罢了。”顾云清心有余悸的将猫儿抱回怀里,安抚性的捋了捋毛。二人对峙许久无言,最后还是先忍不住转身道“夜深了,朕先回宫了,丞相自便。”
“臣送陛下回宫吧,也不多带几个人出了事怎么办?过两天便是几位王爷的接风洗尘宴,陛下出了事谁来负责?”
“可有可无的花瓶而已。”顾云清倒是没多推拒他随行。一手提灯,一手提袍摆,猫儿则黏黏糊糊的扒在脖颈上,时不时冲着身后的人哼哼唧唧宣示主权。
“陛下这只猫还真是讨人嫌”沈卿珹看天色有些黑拿了把油纸伞。跟在身后离得有些远,早知道方才应该换身衣裳,夜半被风吹的有些头疼,做什么要饮那么多酒……
顾云清一路都未曾发觉他的异常。等到了宫里,才看沈卿珹脸色不对劲。走近了酒味扑面而来,不禁一愣“……喝酒了?”顾云清也没有多问,只是叫人搬了几个暖炉,煮了碗醒酒汤过来。
“不,不用,别管臣没事的,头疼的老毛病罢了。”沈卿珹揉着眉心,忍着不适“外头快下雨了,臣歇一会就好了,等会还要回去。”
“随你。……反正汤煮好了,你要难受朕也没办法。”顾云清将那热气腾腾的汤放在他面前,又默默点了烛醒神香。就回身去给猫儿擦小爪子去了。
果然不该对此人抱有什么期待,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有失望。沈卿珹轻叹一声,将汤一饮而尽。又看看旁边的猫,自己什么时候连只猫都不如了?正想着,心中却是一股难受,有点反胃“不是吧……”
这醒神香是好久之前沈卿珹有一次头痛时,太医院给配的香。配了三小匣子,榻头的格子里还有一匣。给猫儿擦拭干净后,便在榻边坐着给自己颈间抹药。那日的痕迹几乎都褪掉了,独独他发狠掐的那一处还没有好。沉默的抹了药,抬眸看了看帐外的人。
沈卿珹抬头看向顾云清的方向,意外的发现竟还在抹药,上次的伤还没好么,自己真的有这么粗暴?还掐过脖颈?不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身子现在极其难受,赶忙跑了出去。
顾云清看沈卿珹莫名其妙的跑了出去,蹙眉略感奇怪。他跑的那样急……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但也没追出去,只是坐在榻上,拿着只红色的小铃铛逗弄猫儿。猫儿哼哼唧唧的撒着娇,温热的小舌头舔着指尖,叫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唔……”沈卿珹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桶吐了起来,还好跑得快,吐在寝宫就麻烦了。自己什么时候酒量这么差了?半夜风大,别病倒了才好,这两天的要紧事很多,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顾云清听到外面的声音,抿了抿唇。轻轻扣了扣窗,淡淡对那宫人道“扶进来吧。”宫人们也不敢怠慢了一手遮天的丞相,连忙扶进去在软榻躺下。重新煮了醒酒汤端上来。低眸继续逗着猫儿,没有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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