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众裁缝匠人便上门为萧府众人量定尺码,为着过几日的宫中宴会做准备,连着虞赋野一同也量了。
虞赋野原想推辞,但萧闻松直言,都是兄弟,还是他这个做主将的邀他过来住下,一应东西都得由萧府备齐。
这还只是萧新棠路过时听着的话,实则在这句话之后,她那好哥哥还放低声音,悄悄凑近虞赋野说道:“再说了,你这趟回来不是还有好事嘛……”
萧将军话音一顿,颇有些神秘,脸上挂着贼兮兮的表情,接着补充:“在京城娶个媳妇可不便宜,多攒些钱,留着娶你那心上人呐,哈哈哈哈哈。”
虞赋野坦然接下主帅的好意,心安理得地由王裁缝量着手臂,一旁的萧将军浑然不知,手下这小子心里想的,是他的亲妹妹,嘴里还没歇着,搭着兄弟的肩膀,哥俩好地招呼着。
“赋野,别不好意思,过几日就是宫宴了,给咱们办的庆功宴,得穿着最俊的衣裳去,让那些个小姐夫人都吓一跳。”
王师傅仔细地给将军们量着肩距,萧新棠在外间啃着果子,耳边还能听到她哥的碎碎念,一声又一声。
也不知边疆到底是什么风水,家里两个打仗的回来都成了碎嘴子,没人搭话自个儿也能说着半天,简直让旁人深受其扰。
丢下果核,她伸展双肩,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都怪那虞赋野,这厮可恶得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偏偏一步一个胡萝卜,诱得她如跟在后头的驴儿一般,就想着吃到香甜的萝卜,探寻这背后的缘由。
昨儿个晚上愣是想了一晚上,也没想起来那个与崇德巷有关的书生是谁,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烦了一晚上没睡,早晨困乏得很。
落棋有些担忧地望着小姐,心中慨叹:“唉,这大少爷也真是的,偏让那小将住到萧府来,惹得小姐这刚沉寂了不久的春心,今时又动了起来,动就动了吧,结果这虞将军还早有了心上人,只留得小姐一人独自难过,夜间也没睡好,怕不是还暗自垂泪。”
落棋的目光越发慈祥,里头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萧新棠揉着僵硬的脖子,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刺人。
回头一看又只有落棋在那,摇了摇脑袋,觉着自己可能是睡得太晚,出现错觉了。
肩颈附上一双手,落棋轻柔地为萧新棠按揉着,也不多说,萧新棠放松地向后靠着,享受着舒服的力道,酸疼渐消。
室外天光大亮,李花清香如烟如雾,丝丝飘进中庭,倚靠着的小郡主眉眼松惬,往日上扬的眼尾柔和地舒展着,唇边笑意浅淡。
不似烈日下的棠棣花,倒似春日中,扑腾玩耍后,摊在花丛间休憩的猫儿,如画中一般美好。
虞赋野一出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的眉眼也不自觉得柔和,深深地望着萧新棠,眸中再无旁人。
他正待上前,萧闻松也跟着出来,看见躺着的妹妹,人未至身前,那一嗓子便先至耳边。
“棠儿,怎得这般没精神,要不要陪哥哥去后头校场练练?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在京城可有偷懒。”
落棋停下动作,萧新棠颇有些头疼,坐直身子,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哥哥。
自家兄长好是好,就是当年不知生出来的时候,娘亲吃了什么好东西,是个练武奇才也就罢了,还致力于让她也一块习武,想养出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妹妹,从小到大见天了让人陪他练练。
白天练,晚上练,从三岁开始,萧新棠每天都能被哥哥催着练武,偏偏她身子骨确实不算好,习武中不是这里磕了,就是那里肿了,爹爹心疼她,少不得哥哥就得挨一顿打。
有次她学轻功时不慎从假山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当天晚上国公府一条街都能听到,国公爷揍儿子的声音。
这会哥哥打仗三年,回来第二天还是练武,萧新棠抬头望天,却只看到雕着瑞兽的屋顶,不能透过木头看到天空,就像她看不到,自家哥哥什么时候能对习武失去喜爱。
正待拒绝,后面的虞赋野突然出声,“老吴他们昨日刚安顿好,许是会有些不适应,将军今日不妨去检阅一番。”
萧新棠闻声,心底一动,这家伙是在为她找借口?水平倒是不错,哥哥既去了军营,这几日都得忙起来,必然不会再叨叨着练武,军营那些个将军就够他训的了。
她面色逐渐缓和,也不似之前那般刻意忽略他,而是接着话茬道:“是呀哥哥,有些将士还是初次入京,你身为主帅,这个时候可得过去安抚军心的。”
萧新棠双手拽着哥哥的袖子,左右晃了晃,一派撒娇模样。
虞赋野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无奈,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棠儿才能如此熟稔地与他相处。
萧闻松可不是毛头小子,哪里不知妹妹是在犯懒,索性也由着她,右手抬起,摸了摸萧新棠的头,温声道:“行了,属下呢,这就听着郡主大人的命令,去巡视军营了。”
萧新棠嘴角的弧度还未完全绽开,只听那方才还一脸和气的哥哥,恍若恶鬼轻语:“棠儿放心,我巡视军营速度很快的,未时左右便会归家,棠儿在家好好等着哦。”
萧新棠瞬间换了副神色,面无表情,手上松开袖子,双掌使劲,一齐将萧闻松往外推,萧闻松也配合着,边往外处去。
他还放声大笑,甚至用上了轻功,一转眼就跑得没影了,连着萧新棠刚攥起预备砸人的果子,也没了用武之地。
果子丢给落棋,萧新棠气得狠狠磨牙,一转头见者边上还有个人,想起了元三提到的首饰图,顿时更加心烦,没好气地道:“怎么?主帅都走了,虞将军还等着吃了年夜饭再去吗。”
虞赋野垂眼,心知这是被迁怒上了,心中虽有些疑惑萧新棠今早的态度,但也不打算触这个霉头,便拱手行礼,爽快离开。
萧新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却是越发不忿,昨儿个给心上人打首饰的事,都未到她面前解释,现今说两句便走了,果真是个讨厌的人。
“落棋,叫上扬琴,随本小姐去乐舍听曲!”
心思深的男人她也懒得猜了,有这时间,倒不如多听听舞乐姑娘的琴音,教人舒心又自在。
一众人出了门,萧府一处侧门处,一个小丫鬟悄悄出来,手里的信纸递给一个小厮,便又悄然回府。
*
纵马掠过珍玉楼,虞赋野心中算着海棠玉簪的工期,若是足够快,也许还能赶得上宫中宴会。
他想着萧新棠戴上玉簪的模样,丝毫不知,由于掌柜取图太快,方向倾斜,元三根本没看到那首饰图样,现今一主一仆都以为,他还有别的心上人……
与此同时,巍峨耸峙的皇宫内。
鸾粹宫中,宫人们分拣着各类玉玩,主位上,七公主赵思薇双目微阖,慵懒地听着庭中丝竹声,手中玉珏滑落榻上,神情松懈,似要深睡。
忽然,一阵尖利刺耳的响声骤起,弦断乐停,琴师瞬间跪地告罪。
四周侍卫肃然站立,两边侍从上前,按住琴师。
“公主!公主饶命……”惊惧的琴师一下又一下磕头,不到片刻,堂中已有血痕。
赵思薇悠悠睁开眼,手腕轻抬,玉珏飞出,直击跪地琴师额头。
顷刻间,血流如注,但琴师不敢哀嚎一声,一众乐师尽皆跪地不语,心中哀叹,七公主向来不喜吵闹之人,这人怕是性命不保了。
“来人。”
“在”侍卫应声。
“拖下去,断他双手喂给小默,至于其他的,剁了做花肥。”温软声音响起,却是宣告了琴师的死期。
“是。”
侍卫上前,架起瘫在地上的琴师,乐师惧于死亡,正要开口求饶,一侍卫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将人抬走,四周仆人迅速上前擦地。
听到同僚的下场,众乐师俯得更低,赖以生活的双手去喂狗,甚至死后全尸都不曾留下,他们心中只觉寒意更甚。
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在权贵面前,他们都是命如草芥之辈,算不得人。
赵思薇看着众人,轻呲一声,只觉得没意思,抬手一扫,:“接着奏乐,本宫还没听够。”
“是。”
众乐师起身,继续奏乐,乐声依旧,只是比起方才,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意。
一个年纪尚小的乐师双手微微颤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今日顶着师兄的班来,方才还好好的人,瞬间没了性命,他心中惧怕不已,牙齿发颤,抖如筛糠。
一旁的乐师见他神情,焦急不已,想要阻挡,但也有心无力。
眼见着小乐师手指一颤,将要弹错一音,殿外一人低头走入,乐声一静,众乐师心中一轻,还好,这孩子躲过一劫。
公主近侍挥了挥手,老乐师听从命令,一众人尽皆退下,旁边的乐师偷偷凑近,给那小乐师狠狠揪了一把。
小乐师浑身一抖,知道老师在提醒他,赶忙稳定心绪,不敢再多想,低头跟着人群鱼贯而出。
主位上的人并未注意这些小动作,赵思薇看完了手下呈上来的信件,不由冷笑:“我倒是小看萧新棠了,前不久刚把贺知循打成那样,这几日竟又与这个虞赋野来往甚密,萧家这是准备招婿上门了?”
跪在地上的亲信亦是不解,“属下与萧府暗桩联系,听得她说着那日大军入城,虞赋野接的花便是昭言郡主丢下的,府内还有传闻,郡主心悦虞将军,但那位虞将军却另有心上人,军中都道他此次回京,是要向陛下求一道赐婚圣旨,与心上人完婚。”
赵思薇闻言放声大笑,眸中溢满了嘲意,“竟是这般有意思,咱们这位郡主莫不是天定的煞星,怎的喜欢的一个又一个,都是对她无意之人,哈哈哈哈哈。”
赵思薇越笑越是激动,眼角都溢出了泪珠,好一会才渐渐收敛,拿出丝帕拭泪,有些气喘道:“既是如此,阿玉,你替本宫写份信送给贺知循,就说我想他了,希望在宫宴与他见面,再送些药材补品过去,本宫一定要在宫宴上见到他。”
“有趣,这可太有趣了,贺知循是本宫的狗,虞赋野还要向父皇求旨赐婚,阿玉你说说,宫宴那天,萧新棠会不会哭着回家呀。”
下首的宫女阿玉也面带笑意,附和道:“恐怕自此以后,那位郡主再也不敢入宫赴宴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赵思薇心中恶意迭起,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萧新棠泪撒皇宫的场景了,既然阻了她的路,就得做好出局的准备。
下一个大剧情点是宫宴,预计还有一章前置剧情
(浅浅问一句,真的有小天使在看吗[让我康康]强烈渴望评论ing[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无人回应,遂扁扁地走开[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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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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