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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郡主很生气

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与照京完全不同。小桥流水,黑瓦白墙,路边飘着各色的香气,卖花的姑娘会朝客人甜甜地笑,小贩手里的酥糖能甜得人牙掉。

萧新棠很喜欢这里。

此时距离她离开京城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她在这里待着,一点都没有腻。不是今天去河里摸鱼,就是明天去偷采田庄内的茶花。

反正整个庄子都是他们家的,偷几朵花怎么了。就是种花的老孟叔有点难缠,每次逮到她摘花,就给她讲一朵花生出来有多不容易,听得她头都大了。

到了六月,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莲叶还在孕育花苞,有些早熟的品种已经竞相开放,岸上游人如织,她和落棋她们就荡一叶小舟,在莲叶中穿梭,看水滴成珠,望花枝亭亭,颇有一番趣味,让人将烦恼都抛了个干净。

可惜再过几天她就要回京了。

萧新棠恨恨地咬了一口叫花鸡,真的是外酥里嫩,还有一股莲叶的香气,真好吃。

京中的老父亲生怕他的言言不回去了,从第二个月开始,隔几天就飞来一封信。

信中也不说大事,就说些“卖桃花糕的铺子开张了”、“小橘这几天不爱吃饭啦”,这些琐事一桩桩的,全是一位父亲的思念之情,她知道,爹爹想她了。

虽然她也经常寄东西过去,但那些小玩意怎么比得上她的真人呢,在爹爹眼里,她才是最重要的,哥哥都得排第二。

她这次回去,也是因为哥哥回京正好经过这里,可以捎带上她一起,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硬骨头,还不怕有人劫道。

天晓得当时她下江南的时候,爹爹操了多少的心,生怕她在路上出什么意外,就差进宫请几个大内高手护送了。

多年不见,也不知哥哥有什么变化吗?哥哥离京之时她才到哥哥肩膀,现在的她估计踮起脚,都拍不到哥哥的头了。

吃完东西,萧新棠一抹嘴,叫上落棋一块去摸鸟蛋。

萧新棠早就看好了一颗槐树,最顶上有个鸟窝,许久都不见大鸟回来,孟叔说这许是废弃的鸟窝,大鸟可能早被人打了吃了。

她今天就要去探探虚实,万一里面还有鸟蛋,还可以让孟叔想办法孵出来,给小橘当玩伴。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从远处赶来,为首的人剑眉星目,肤色偏黑,身后的人都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来人在城门口下马,守门士兵双手接过文书,长官亲自迎接他们入城。

萧闻松拒绝了城主接风的好意,让副将带着手下们先在城外安置,自己带着好兄弟朝着田庄走去。

“我告诉你们,等会见到我妹妹要温柔点,懂点礼数,别把战场杀敌那一套拿出来,特别是你,虎子,别那么大个嗓门,棠儿胆子小,别惊着了。”萧闻松第一百零一遍嘱咐他这些弟兄们,一脸喜气洋洋。

钱虎连忙点头应是,生怕将军那乐得收不进嘴的大白牙,猛地把他咬死。

他偷偷怼了一下站在右边的人,嘀嘀咕咕道:“野哥,你说俺等会是不是站在门外好啊,俺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别真的吓到小郡主了。”

来的都是和萧闻松并肩作战的好兄弟,是能交托后背的存在,平日里经常听着萧将军讲他妹妹,如何的好,如何的厉害,心里都对这小郡主既好奇又敬重。

这可是萧将军心尖尖的人,可冒犯不得,惹了将军,还能留个全尸,要是不长眼冒犯了郡主,估计头发丝都能找不到了。

“她胆子很大,不会被吓到。”虞赋野笃定地道。

钱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应该呀,野哥是三年前被将军救回来的人,回来后啥也不记得,就记得自己叫虞赋野。将军本来打算把他送到后方的村镇去,谁料这小子信誓旦旦自己擅长兵法,要留下为将军效力。

将军本来还不信,结果几员大将还有军师轮番上阵,在他面前都败下阵来,查验身份的士兵也确实证实,他并非敌营中人,就这样虞赋野留在军中。

这一路征战,从小兵干到副将,身上还压着沥都大胜的功劳,在钱虎等人眼中,俨然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他还救过他的命,就算他年纪小,钱虎也心甘情愿叫哥。

只是……钱虎挠挠头,野哥都同他们在一块,也没见过远在京城的郡主啊,咋就知道她胆子大呢?

钱虎想不懂,索性不想了,许是将军私下还给野哥讲过郡主的事情呢,将军这三天两头炫耀妹妹的习惯,他们都司空见惯了。

一行人脚程很快,转眼就到了门口,萧闻松让门房别声张,要给妹妹个惊喜。

问清楚妹妹的位置后,他们直奔后院,边走将军还絮絮叨叨,“我告诉你们,棠儿性子很温和的,说话轻声细语,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简直是最温柔的……”

萧闻松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声音打断了。

“落棋,我都说了,你爬树别戴你那破簪子,会勾住树枝的,一天天的啥也不听……”

之见前方有棵老槐树,树下一个小丫鬟正在拆头发,那头发缠绕着发簪的垂丝,和一把树枝,显然是硬生生从树上拽下来的。

树上,一女子面若桃李,穿着红色的骑射服,怀中抱着一个的鸟窝,玉石般的眸子蕴着笑意,正在笑话树下的人,张扬又肆意,赫然是将军口中“温柔娇弱”的昭言郡主。

一时空气都有些静默。

钱虎仿佛听到空气中传来的啪啪声,丝毫不敢看将军,只能看向身边的兄弟。

却看到他兄弟抬着头,定定地望着树上的郡主,眸光深邃,唇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见到了……心上人一样。

他连忙打住思绪,坏菜了,野哥别是对郡主一见钟情了?!这小子平日都是话少又冷冰冰的,哪里有这样的神态。这可不兴动心的,将军的十米大刀还等着宰人呢!

仿佛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钱虎,狠狠拽了一下兄弟,快收收你那眼神吧,弟弟还不想给你哭丧啊!

虞赋野感觉到拉扯,却未有所动。

他已经等了三年,终于……见到她了。

心跳自看见她起,就一直保持着高速跳动,那一袭红衣,几乎灼红他的眼,这便是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却无缘得见的女子,明艳得远胜他所有想望。

萧新棠笑完婢女,余光留意到了门边的一群人,回头看去,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哥哥呆呆地站在门边,表情似乎有些木讷,后边的将士一个赛一个的惊恐,都直愣愣地看着,她,堂堂昭言郡主,在掏鸟窝!

萧新棠嘴角笑意凝固。

昭言郡主生平最要脸面,此时只恨地上没能开条缝,让她钻进去吧。

此处离地十几米,萧新棠冷脸想着,若是卸了劲,直直往下跳,能不能把她摔死,全了这郡主的脸面。

一片令人窒息的尴尬中,萧闻松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妹妹站在十多米高的树上!

“棠儿!”一声大吼,黑壮的汉子张开双臂,急急往这边跑,生怕妹妹摔下来。

然而,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嘴,声音震天响,还在晃神的昭言郡主,身子一抖,脚下一滑,成功被自家哥哥吓得往倒向地面,怀里的鸟巢也飞了出去。

萧闻松立刻提速,从假石上借力,飞一般得掠过去。

同时一道黑色身影也如出弦之箭,朝着鸟巢方向飞去。

两道身影同时落地,萧将军及时地接住了自己的宝贝妹妹,将小妹转来转去,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嘴巴也没停,绕着妹妹絮絮叨叨:“这树这么高,棠儿你怎么能爬上去玩呢!这要是摔下来了你让爹爹和我还怎么活啊,江南哪不能玩,非得干这些危险的事,树枝这么锋利,划伤了可咋办啊……”

萧新棠被哥哥晃得七荤八素,偏偏还挣脱不了,本来五年未见,她还有些不知道怎么与哥哥亲近,现在完全不用考虑这些问题了。

她放空的脑子漫无边际地思考,哥哥也不知在外面吃了什么,手劲大得要死,完全动不了

忽然,身边传来言语,一只手攥住了萧闻松的胳膊,“将军,你再晃下去,郡主该晕倒了。”

来人声音清越,手劲估计比哥哥大,成功让慌乱的哥哥冷静了下来。

萧新棠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抬眼看向出声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身量很高,容貌不俗,分明气质让人感受不到攻击性,五官中却又带着几分野性,让萧新棠一瞬间,想到了照京城外的风,是自由的,也是温和的。

只是,来人的眼神有点奇怪,浅色的瞳孔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几乎遮掩不住,给她一种,似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一般的感觉。

可萧新棠回忆了个遍,确定自己明明没见过这个人。

“郡主,这是您的东西。”虞赋野顶着郡主的注视,将手中的鸟窝递了过去。

“啊,好,谢谢哈”萧新棠放下心中疑惑,接过鸟窝,看见里面的鸟蛋都还在,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把东西给了拆好树枝的落棋,挽着哥哥的手,安抚道:“哥哥,这高度难不住我的,我和师父学了武艺,莫说一棵树,再来个二十米的我也能安然落地,这次不过是一时见了哥哥,太激动了,哥哥别生气嘛。”

娇嗔的话语软糯糯的,虞赋野闻言眼神微动,手指缩了下,只觉心中无限柔软,微痒,像是被骄矜的猫儿挠了一爪子。

没有人能拒绝昭言郡主的撒娇攻势,萧闻松无奈地看着妹妹,只觉得可爱,哪里还生得起气,只能替她理理微乱的发丝,说一句下不为例。

爹爹都不敢管,他哪来的本事哟,只得下次都盯着些喽。

萧闻松拉着妹妹走到门口,向妹妹介绍起众人来,一场闹剧也让萧新棠强行忘记了一开始的尴尬,听着哥哥的话。

“这是钱虎,嗓门有点大,但打仗很猛。”没能拉住兄弟的钱虎,嘿嘿笑着。

“这是苟柒,神射手,射下过好几个敌军主将,打仗很猛。”苟柒拱手。

“这是冯雄河,善使铁锤,打仗很猛。”

“这是……”

战场上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萧闻松少年学的那点子经史典籍,早就忘光了,一通介绍下来,萧新棠只记得他哥哥的亲兵,都是打仗很猛的人。

只见萧闻松话音一转,说起了与前面不一样的形容,“这是虞赋野,三年前加入的,文武双全啊,兵法奇诡,一手长枪也是耍得出神入化,天生的将才啊,要是再来几年,你哥哥我,都得给他行礼了。”

萧新棠看着方才的男子,心下沉吟,原来他叫虞赋野,他这么厉害的吗,还以为是哥哥的军师呢。

“将军谦虚了,属下能有今日,还是仰仗将军的救命之恩。”虞赋野朝着二人拱手行礼,眉眼沉静,看不出丝毫自满。

“救命之恩?”萧新棠疑惑问道。

“哦,这小子是我三年前从山里救回来的,当时伤得可重了,废了我一节人参才给治好,好了就留在军中还债了。”萧闻松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察觉到妹妹对手下的过分关注。

倒是虞赋野朝她看了一眼,心中骄傲地想着,还真是敏锐呐,不愧是言言。

跟着认了一遍人,萧新棠便招呼着众人在庄子里用晚饭,还让萧闻松叫上城主府的其他士兵一起,田庄面积大,装得下。

萧闻松挠挠头,一脸迟疑地道:“不用了吧,我们在外面吃些饭食就行,一伙人太闹腾,而且这些家伙的饭量大,别给庄子吃空了。”

“哥哥,不妨事。我一早就备好了牛羊,够好几百人吃,不怕你那两百精兵。将士们在外征战,我们的安稳全靠你们流血流汗,拿命去拼,总得让你们回家了,能吃口热乎的饭,睡个好觉。”

“好吧,既然棠儿都这么说了……钱虎,快马去城外,叫上弟兄们一块过来,就说昭言郡主请弟兄们吃肉了。”

“是,将军!”钱虎喜滋滋地去找自己的马,其余人也都乐呵呵的。

他们在前方不惧牺牲,图的不就是家人安稳嘛。此时听着还有人记挂着他们的付出,顿时觉得再去杀几百个蛮子都行,心中对昭言郡主的敬意蹭蹭涨。

苟柒和赵雄河对视一眼,在心中叹道,真不愧是将军的妹妹啊。

夜晚的田庄中,一道道大菜上桌,片刻就被分食殆尽,火上烤着羊,滋滋的油水从上方滴下,碰撞出浓烈的焦香,厨房里的大厨锅铲一刻也没停过,送茶水的小厮在席间转圈。

萧闻松咬下一大口羊腿肉,合着茶水吞下,对着旁边嗦粉的妹妹说道:“可惜没有酒,烤羊配酒,赛过神仙啊。”

萧新棠白了一眼自己的憨哥哥,“主将带着将士回京述职,路上却饮酒享乐,你说言官会怎么参你。”

她做为家属,给过路将士提供饭食,这是没问题的,一旦沾上了酒,且不说军营本就禁酒,单论今晚大批士兵喝酒,被人看见了,违令罪这个帽子萧闻松就摘不下,她还专门派下人偷偷盯着,生怕有人犯禁。

“妹妹别气,我就说说嘛,放心,我带回来的都是可靠的,没人会偷偷喝的。”萧闻松提起筷子,讨好地给妹妹夹了几筷子肉。

萧新棠也是对哥哥没办法,也幸亏哥哥没有参加科举,入仕途,就这脑子,分分钟得被人坑死。

吃完了饭,萧新棠派下人接引将士们,去到专门准备的卧房,一应被褥都是新晒过的,钱虎他们抱着想想软软的被子,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昭言郡主是个好人。”这成为了他们一致的感受。

日夜兼程的众人早早就睡下了,本来他们是后天才能到的,但将军思妹心切,硬是将形成缩短了几天,他们可都没歇着。

不过,想起那热腾腾的肉菜,和善的郡主,也不怪将军心急,他们要是有这样的妹妹,他们也会急着回家的。

“羊肉真香……”睡梦中,一个小兵喃喃地说着梦话。

回京的路程要比来时快上不少,去掉了繁重的行李,将士们疾行,不过几天,就已经能看到北方的风景了。

越到后程,萧新棠越是不耐烦坐马车,她可羡慕外头骑马的人了。

好不容易说服了哥哥,她穿着那身红色骑装,束着马尾,悠哉哉地骑上了一匹黑马。

红衣雪肤的娇小姐扬鞭策马,发丝纷飞间,笑意悠悠,成为了队伍中的一抹艳丽的色彩。

虞赋野看着前方的身影,眉眼柔和,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

他在心中祈祷,只愿眼前人,永远自由,无忧无虑。

钱虎看着兄弟这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只觉得眼疼。

忽然,前方背对的身影放慢速度,萧新棠扯着缰绳,“吁—”地一声,与虞赋野并驾齐驱。

早在注意到她的动向时,虞赋野就收敛了思绪,面色不动地朝着郡主拱手,心中却颇为无奈。

那日初见,是他太过激动,而萧新棠又太敏锐,被她觉出了异样。原想着这几日她都没有反应,可能这一茬就过了,现在看来,她是在这等着了。

萧新棠笑吟吟地看着身旁的黑衣青年,状似寻常地问道:“此前只知道虞将军是三年前参军的,不知虞将军是哪的人?”

“禀郡主,末将之前受伤,伤到了头,过往都记不清了,并不知道家乡。”

“那这伤处可严重了,军医也治不了吗?”

“军医说是脑子有淤血,阻塞了记忆,等淤血化开就行。”

“那虞将军还能记得兵法策略,也实非常人。”

“郡主谬赞,许是从小学的深,记得牢些,故失忆了也未曾忘。”

此人简直是滴水不漏,几个来回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萧新棠索性也不和她打太极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虞将军此前,是否与我见过?我观虞将军见我,倒像是见到故人一般。”

虞赋野原以为她还会试探,却没想到对方问得这般直白,一时没能接上话。

萧新棠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性,虞赋野有些无措,垂下眼,心下沉吟,现在还不是摊开了说的时候。

他闭了闭眼,沉声回道:“末将方才回想……”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萧新棠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这是要坦白了吗?

清风拂过山道,夕阳的微光下,男人的五官显得有些冷漠,嗓音响起,却不是萧新棠想听的话。

“我与郡主,从未见过。”

萧新棠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自己像个含春少女一样,巴巴地来问人家,以前有没有见过她,活像是话本子里以为自己魅力无双,结果根本无人在意的丑角。

她愤而扬鞭,转到了队伍前头。

看着那双总是盈着喜悦的眼睛,因为他的话,溢满了失落,虞赋野心中一阵滞涩。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攥住那片红羽,告诉她,

“不要难过,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可是,不行,他不能冲动。

虞赋野咽下心中苦涩,面色越发冰冷,默不作声地赶路。

钱虎看见二人说了会话,然后郡主气冲冲地走了,虞赋野也不知道哄哄,就冷面不语。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是……掰了?

自觉丢脸,萧新棠后面路程中都再未与虞赋野说过话,甚至二人都没有再共处一地过,她的马儿总是与虞赋野隔着不近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她不知道,被她冷落的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眸色一日比一日浓深,身上的气势愈发骇人,就连钱虎都不敢上前搭话了。

然而,就在距离京城还有两座城池的时候,变故陡生。

是夜,众将士正在烧火做饭,萧新棠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睡觉。

忽然,“咻—”地一声,一只飞箭借着夜色遮掩,射向马车,穿过车壁。萧新棠随即拔出匕首格挡,营地将士纷纷警觉,拿着武器望向四周,一队人马立刻举盾围住马车。

与此同时,无数飞箭落下,箭头反射紫光,赫然是毒箭。

萧新棠从破损的车上跳下,由着钱虎他们护送到队伍中心。她身份特殊,武力比不上常年打仗的士兵,不能拖后腿。

眼见萧新棠无事,萧闻松立刻带人向箭出处掠去,一时刀剑声喊杀声震天。一群黑衣人从阴影出飞出,刀剑直指中心。

鲜血溅出,一个个人影倒下,萧新棠握剑的手阵阵痉挛。杀不完,根本杀不完,这些黑衣人就像是过境的蝗虫,杀了一个又有新的,但他们的人是有限的。

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萧新棠感到一阵绝望,明明方才还在一起玩笑,现在却成了残破的尸体。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马匹,咬咬牙,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钱虎他们并非打不过黑衣人,只是得顾及着她,才会处处受制。这群人的目标是她,只要她走了,钱虎他们就能放开手脚,压力也会小很多,他们好不容易盼到衣锦还乡的时刻,萧新棠不想让他们死在家门口。

趁着身边人没注意,萧新棠砍下束绳,飞身上马,狠狠一鞭子抽下,“钱虎,你们好好活着……”

“郡主!!!”钱虎等人目眦欲裂,却又脱不开身,只得化悲愤为力量,杀向敌人。郡主都是为了他们,才会孤身远走!小鳖孙们,拿命来!

混战中,一道身影向萧新棠离开的方向极速掠去。

黑衣人眼见目标跑得不见踪影,顿时无心恋战,一部分人也朝着前方追去。

四周的树木快速掠过,萧新棠紧紧攥住缰绳,丝毫不敢松懈。

马儿被人砍了一刀,又被她抽了一鞭子,现下已经疯了,她完全制不住,大腿内侧都快被磨烂了。

她并不识路,在去江南前她从未来过这里,现在跟着疯跑,只能祈祷这马能朝着村子里跑,千万不要跑回去了。

然而,运气这种事,她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马儿确实没跑回原路,但它跑到了悬崖边。

待到萧新棠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陡然落空,不自觉地尖叫出声。

“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闪来,伴随着一声呼唤,她跌进了一个温暖又带有血腥气的怀抱,腰间被人揽着,来人将长剑插入山避,减轻下落的势头。

萧新棠有些恍惚,呆呆地看着那人夜色下冷峻的眉眼,脑海中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话。

萧新棠瞳孔一缩,她反应过来,虞赋时说的是……

“言言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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