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回了晨曦酒庄。
他方才看到云黎仙那身宝蓝色袍子,总感觉怪怪的,那种感觉,硬要描述……大约就是是曾经听闻其名,今日终于得见其貌。
到底是在哪里曾经听闻过其名呢?迪卢克往地下室藏书室去了,并非向着一堆他打探的情报,而是向着古莱艮芬德家族的家族史……
苍崖万仞,下有奔雷千百阵。
云黎仙、温迪两人站在摘星崖顶,俯瞰沧海,遥岑远目,盘中立孤螺。
“喏,就是那座小岛。”温迪指了指。
“那里就有时间的痕迹?”
温迪对这个问题颇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叹口气:“如果那里也没有,我也不知道哪里有了。”
云黎仙侧目,瞥了瞥温迪:“那便走吧。”
温迪无辜眨了眨眼:“看我干什么?那么远…风之翼都飞不到吧。”温迪摸着鱼,并不想出力——被云黎仙带着从天使馈赠离开,温迪还是头一回进了天使馈赠居然没喝到一滴酒!
非人哉!
温迪只敢在内心忿忿,没办法,他还巴望着云黎仙赏他安魂湖水呢!所以哪怕千百般不愿,也乖乖带着云黎仙去往目的地,只敢用拒绝出力这种小猫儿挠人般的方法发泄。
云黎仙丝毫不气恼温迪的摸鱼,相反,温迪这般不情愿却依旧被迫满足自己要求的模样,叫云黎仙十分高兴。真是恶趣味呢!
但云黎仙本来也没打算叫温迪载他,一路腾云驾雾、追风逐电都是他,他方才问温迪也只是问有无什么禁制罢了。
看样子是没有的,于是云黎仙一扯温迪的后颈,便带着温迪踏空向小岛去了,只在空中留一道衣袂翻飞的蓝影……
莱艮芬德家族的地下藏书室里。
经过了长长的甬道才进入藏书室,甬道间铺石灰木炭,把空气中的水汽都吸收许多,叫这里空气干燥,保存古籍。
迪卢克戴着那副漆黑的手套,手套不是凡物,不是过分强烈的火元素都无法焚毁手套。迪卢克戴着手套作战,避免全心投入作战时火焰反伤自己。
“一本…古史…应该是很久的历史…”
迪卢克心中暗道。他翻到旧贵族时期……依旧未寻见线索……
“还没找到…可是一定是见过的……”
迪卢克确信自己在家族的史载当中,见过那装扮的描写——就像贪玩的孩童看《红楼梦》,不会记得秦雯给宝玉补孔雀裘的呕心沥血,但是会记得那件珠光宝气、无论走到何处都叫人赞不绝口的孔雀裘。
迪卢克现在就是那个孩童,他重新翻开了泛黄的书册,寻找那“孔雀裘”的出处……
岛上一片破败荒凉,云黎仙环顾四周,但见三根古旧的石柱子,一根完整未断,高些,一根断了,矮些,一根居于两者之间。
一番打量搜寻,云黎仙只发现了浓郁的风道道痕,没发现自己想要的宙道道痕。
“时晦蛊…炼不出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蛊是道痕的集合,没有道痕,没法炼蛊,云黎仙叹息一声。
云黎仙有些忧愁,炼不出时晦,没法遮掩自身的时间线…那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游走在宇宙之上的父尊发现吧。
蛊仙的空窍在升仙后化作仙窍,仙窍宛如一方世界,平日里却只凝作一点,寄托虚空。
初始的仙窍,只能称为福地,有时间流动,却无昼夜轮转;蛊仙往后修炼,福地能化作洞天,有光阴变化,昼夜交替。
云黎仙自己的洞天当然是有宙道道痕的,往自己仙窍上抽取宙道道痕,会引起仙窍的时光紊乱,动摇根基。
云黎仙其实不担心这个——他这副身躯是他父尊炼制,比他父尊那九五至尊仙窍,更添加上了十地——九天在上,十地在下,五域居中,亿万生灵,居于其中。
托他父尊古往今来炼道第一尊的福——他这仙窍坚固得难以想象,至少一点不比九转道尊的洞天差。
云黎仙自己只是个八转亚仙尊,如果不落窍然后辛苦撬,根本无法从自己仙窍取半条道痕!
就好比一个人有了一座钢筋混凝土的房子,他能用这房子,能把摆进房子里的东西砸烂,但是几乎撼动不了房子本身分毫。
落窍,指将原本凝聚虚空的仙窍在宇宙中展开,落窍不只是空间层次的展开,还有道痕的显现,引动道韵。
但以他仙窍这个规模——落窍的动静和直接给他父尊发送坐标有什么区别?
寻常传送蛊虫不足以承载亚仙尊,只有落窍才能出入仙窍,否则只能从仙窍存取物件。云黎仙来到提瓦特后,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一次也没进入过自己的仙窍!
他一点不想被他父尊找见,一点不想再见他那父尊!
云黎仙没忍住又叹息一声…蛊修是个神奇的修炼体系,九转之前,一身修为造化,尽在蛊虫和仙窍上。
离了蛊虫和仙窍,除非修力道和魂道,哪怕八转亚仙尊,如果没用过增强身躯的蛊虫,也就只是个能依靠自己所修大道环境存活的普通人。
比如火道的亚仙尊,确实不怕火烧,能依火而生;水道的亚仙尊,能在水里呼吸、行动自如,能依水而生。
除此外,便没其他长处了,若是有身强力壮之人将上述二者开个瓢,不予医治,不将其送入对应环境,那是包能送亚仙尊去投胎的!
——当年云黎仙险些被一名暗绿头发的少年当口粮吃了!云黎仙的身躯是九转蛊虫所化,自然非比寻常,一蹦能有几十丈高,从百米高直摔到地上都不带破皮。
但彼时的云黎仙刚从遁空蛊开通的时空乱流里出来,筋骨无力,浑身是伤。神魂经历折腾后,虚弱到安安稳稳留在体内都艰难,更别说引动仙窍里的仙元和蛊虫了。
云黎仙的仙窍和身躯不会道痕互斥,自然诸道皆修,武道境界是大宗师,虽然身无寸铁,但再加上自己这身躯强度——
根本无法奈何那满嘴尖牙、满手利爪的暗绿头发少年!爪牙比钢铁还坚硬!爪牙比刀刃还锋锐!一爪子过去,划石头和划豆腐似的!而且那少年还能飞!
那暗绿少年当时都已经把云黎仙按地上了,利爪高高举起,就要挥下,然后视线对上了破碎美人的脸……
云黎仙感觉从未离死那么近。他本就伤势极重,又神魂不稳,与暗绿少年一番厮杀(被单方面追着杀),真是一张口,神魂就险些从嘴里飘出,鸿飞冥冥……
云黎仙虚弱到开口说话都不能,只有一个个念头从残破的神魂里逸散出——
“生人肉…不好吃……你别吃我…我给你做一千年好吃的…”
一千年,在蛊界天道的限制下,九转尊者不用延寿手段,也就只能活个百岁,他一个亚仙尊说一千年,当真是诚恳极了!
其实云黎仙那时初临提瓦特,就算能说话,大约也是和暗绿少年语言不通的。
但他那残破的神魂,刚刚好固守不住一个念头。念头逸散出,寻常人也察觉不到,偏偏深受梦魔折磨的少年对此感知灵敏……
许是美人的诚意打动了少年,少年放下了爪子,没有直接咬断美人的喉咙,哪怕美人刚画了个饼就晕过去了,少年也没有把他活撕了。
……
“风带来了新的故事,时间让它变成神话。”云黎仙回了回神,读出了残破的碑文,往旁边温迪身上看了一眼。
“诶嘿~”温迪双眼精光绽放,也不问云黎仙找到所谓“时间的痕迹”与否,开口道:“怎样,是不是该给我尝尝…嘿嘿嘿~”
云黎仙没回温迪的话,他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风带来新的故事,时间让它变成神话,温迪如今是神,如果把他一层层剥回曾经那个代表希望的风精灵…他能从剥离的部分里得到时间的痕迹吗?
云黎仙看着温迪,一瞬间,唯子效父!他眼神骤然冰冷深邃,无悲无喜,只有考量,盯着温迪。
温迪浑身一颤——
“诶…你…你什么眼神……不会是不想给我酒,准备杀人灭口吧?”
小岛立海,四面流风,温迪好久没有感觉这么冷过了,衬衫背部都已濡湿…逃得掉吗?
把温迪拆了之后…自己大约拼不回来吧。云黎仙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温迪如蒙大赦——吓…吓死个风精灵了!
拼凑不回来呀,那还是……算了吧。云黎仙想,他不是他那“大爱”父尊,他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云黎仙懊恼揉了揉眉心,自己方才那副模样……
你会渐渐似我…
或者超越我…
或者逃离道途…
脑海里幻现过一个画面,那男人面如冠玉,和云黎仙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只是嘴唇比云黎仙的丰厚些,眼神却是冰冷深邃,仿若幽潭深不见底……
云黎仙平复心气,冷哼一声,伪装方才那眼神只是他因寻迹不得而生气:“哼…谁叫你带我跑空,自然没好心情,酒倒是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席地而坐,靠在个石墩上,拿出原本那装着安魂湖水的酒坛子,斟满两大碗。
温迪盯着碗直呼喊:“慢点慢点!撒地上怎么办!”看那架势,要是有几滴撒到地上,他大概会……
藏书地下室,光线昏黑。
迪卢克终于找到了那段描述所在的记载——
“百数之猎,竟为白毛巨怪困冰窟,不得出。
恩神过而族除,人尽拜谢,愿永铭恩,然既有所信,不得迁。
恩神自谓非神,仙也,故无需从信。故祈图以铭。仙允,作图以赠,纸碧绿,仙曰南疆竹纸也。
仙衣纹,华繁,层叠而镂。有好事者艳,问仙曰,此何工也?贵族未尝得见。
仙笑而答曰,宝蓝泽纹夹袍,并指其诸饰配细言。然繁杂甚,未竟纪……”
迪卢克脑海里仿佛有什么轰地一下炸开……宝蓝泽纹夹袍,今天见到那位,衣着华丽,宝蓝之袍。
他目光下移,史册里夹着张碧绿的的纸,看到了那张“竹纸图”——
线条飘逸,并不着彩,只勾勒形状!
雌雄莫辨的一张脸,分明就是他今日才见到了的……
古旧的肖像边,纵列几个小字——云黎仙自肖。
地下室经年无光,迪卢克感觉血液有些凝滞——
好比一个宗门里的天骄弟子,傲视同辈,但也会跟着宗门前辈歌颂宗门万年前的大帝。
但歌颂古帝只是故事,真见到古帝在自己面前,那就是事故了!
温迪——你不会因为不想给我酒……就把我给……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补药口牙!
太白云生/琅琊地灵/乐土仙尊——他们一家子是这样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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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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