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顷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经斜斜地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摸过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昨晚首通隐藏副本的兴奋感持续发酵，再加上后来在云溪城夜市和朋友们打打闹闹，直接玩了个通宵。算算时间，倒也算是睡足了八小时，只是生物钟彻底乱套。
他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胃里空落落的，准备动手做一下自己的早饭兼午饭。
他住在大学附近租来的单身小公寓里。开学时因为性格喜静，和原本的室友关系处得不算热络，索性向学校申请了外宿。幸运的是，这片老城区的租金意外便宜，算下来并没有比住校要交的宿舍费贵多少，还在他的兼职收入承受范围内。
独自住在小公寓里，谢言顷觉得格外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各种小电器研究烘焙，没有熄灯断网的烦恼，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更能感受到一种难得的轻松与平静。
正当他打着哈欠，在小电锅里搅拌着即将煮好的面条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宁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辞墨。
“怎么了？”谢言顷点开公放，注意力还在锅里翻滚的面条上。
“答应今天和茜海一起看战斗之夜的直播！不会忘了吧？！”辞墨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使没开免提也能震得人耳膜发麻，此刻更是带着一丝“你敢忘了试试”的急切。
战斗之夜，虽然名叫“夜”，但实际上是《昨日神话》官方在双数周周末下午举办的、兼具表演与竞技性质的赛事。官方会邀请服务器里名列前茅的个人玩家和知名战队进行对战，既能创造话题，也能维持游戏热度。
而辞墨如此激动的理由不言而喻——她最喜欢的选手，莫特，即将登场1v1个人赛。
“知道了知道了……”谢言顷拖长了音调，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我吃完饭就来，发个定位给我——”
为了能最大限度欣赏“男神”的操作，辞墨甚至专门订了一家私人影院的小包间，喊上谢言顷和张茜海一起看这场比赛的直播。
快速解决了那碗简单的清汤挂面，谢言顷戴上耳机出了门。辞墨订的私人影院离公寓不远，他决定步行过去，顺便听听歌。
《昨日神话》的游戏原声带设计得相当出色，虽然不是时下流行的编曲风格，但融合了浓厚民族乐器元素的音乐越听越上头，苍凉悠远又充满奇幻色彩，即使不在游戏中，谢言顷也经常循环播放。
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站在私人影院门口、拎着一大袋零食的辞墨和张茜海。
“走走走！就等你了！”辞墨一眼看到他，立刻招手。
三人进了预订的小包间。辞墨来得最早，早已将投影幕布切换到了直播平台的画面，房间里的灯光也调到了仅能看清脚下和零食的舒适昏暗程度。
她一屁股坐在正中间的懒人沙发里，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包薯片。张茜海和谢言顷也各自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巨大的投影画面上，两位解说员正在热场：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解说虾酱！”一个看起来是人类男性玩家的角色笑着挥手。
“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狐澈！”另一位顶着土黄色狐狸耳朵、显然是妖精玩家的女性解说接话，“今天就由我们来给大家带来第一场单人竞技的实况解说！请多指教！”
“第一场比赛可是上来就给我们的观众整了个大活啊！”虾酱语气夸张，“是由妖精方的莫特选手，对战人类方的柯兰特选手！狐澈老师怎么看？”
“莫特选手自然不用多说，”狐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欣赏，“神秘莫测的单挑之王！全服公认的PVP榜一！拥有极其罕见的双精神系属性组合！
我个人是非常喜欢他的战斗风格的，干净利落，充满想象力！只可惜莫特选手似乎志不在此，不加入任何公会，否则一定能在团队赛中大放异彩……”
虾酱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笑着打断：“哎哎，狐澈老师，收一收你的粉丝心态，咱们可是专业解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扯远了！”狐澈笑着道歉，迅速回归专业状态。
“人类方的柯兰特选手是本赛事新亮相的选手！来自人类阵营的‘恒常战队’！作为战队力捧的新兴种子选手，柯兰特今天能否为我们带来惊喜，对莫特选手的王座发起有力挑战呢？敬请期待！”
解说们还在介绍背景，比赛尚未正式开始，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打新选手哎！就爱看这个！”观赛经验丰富的辞墨往嘴里塞着薯片，含糊不清地点评，“新选手就意味着能力都是未知数，底牌没被摸透，打起来才好看，容易出黑马！”
“我都没碰过几回对战，能看得懂吗？”张茜海吸着奶茶，她的问题也是谢言顷心里的疑问。他们一个生产玩家，一个刚满10级（现在20了）的萌新，对PVP的理解仅限于“看起来很厉害”。
“安啦！”辞墨摆摆手，“关键节点直播还会有慢动作精彩回放呢！而且莫特长得很帅啊！你就当来看帅哥电竞颜艺呗！”
谢言顷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视线回到屏幕上。
“好的！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虾酱提高音量，“挑战者柯兰特选择的地图是——原野！一张非常开阔、障碍物极少的经典地图！”
“哦？选择原野？”狐澈分析道，“看来柯兰特选手深知莫特选手出神入化的‘水银系’念动力操控能力在复杂环境下更具威胁，特意选择了战场环境最干净、最‘光明正大’的地图来限制对手的发挥！他是有备而来啊！”
画面中白光闪过，莫特和柯兰特的身影被传送到一片广阔的荒原之上。枯黄的草地上零星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六边形组成的半透明能量边界将场地围成了一个规整的长方形。
“莫特选手依旧带着他那把标志性的、造型狰狞的巨剑！”虾酱说道，“而柯兰特选手这边则是空手！看来他是一位主修元素系的选手！”
“在《昨日神话》的对战中，并不限制玩家携带制造类的武器和护甲，”辞墨适时地向两位小伙伴科普。
“但消耗品只能使用自身或团队战中小队成员制造的。一般主加元素类属性点的玩家，除了那些专精远程施法的，很多近战法系都会选择空手，这样可以减轻携带武器的负重，也更便于直接操控和凝聚元素力量。”
画面中，倒计时结束！
“比赛开始！柯兰特选手先攻！”虾酱的语速瞬间加快。
只见柯兰特脚下猛地发力，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骤然突进！——‘盐’属性技能·前冲步！
同时，他双手虚握，空气中水分急速凝聚，三团清澈却高速旋转的液体瞬间出现在他身体周围，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呜”声，仿佛能割裂空气！——‘水’属性技能·水流割裂！
“哇！同时使用双属性技能！”张茜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流畅！”
“这是基本操作啦。”辞墨故作老成，但眼睛也紧紧盯着屏幕。
柯兰特的速度极快，周身环绕的致命水流如同绞肉机般扩大的范围，眼看就要将莫特吞噬！
面对这迅猛的先手攻势，莫特的反应却显得异常沉稳。他双足微微分开站定，双臂交叉护于身前，周身肌肉微微绷紧，一层无形的力场瞬间凝聚！——‘盐’属性技能·护卫！
“莫特选手选择正面硬抗！他能做到吗？”狐澈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嗤嗤嗤——！
高速水流猛烈地冲击在莫特交叉格挡的双臂上，竟发出了如同切割金属般的刺耳声响，水花四溅！但莫特的身形如同磐石，纹丝不动！
“他扛下来了！”虾酱惊呼。
就在成功防御的同一时间，莫特那双金棕色的眼眸锐光一闪！
一直静静插在他身旁地上的那柄巨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握住剑柄，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骤然自行离地，化作一道恐怖的黑色弧光，横向飞掠着斩向柯兰特的腰际！——‘水银’属性操控！
“注意他的巨剑！他在防御的同时展开了反击！”狐澈激动地喊道。
这一剑来得太快太刁钻！柯兰特若继续维持水流割裂，必然被腰斩！他不得不立刻散去周身的水流，双手急速在身侧一合！散去的水流瞬间在他身体左侧凝聚成一面厚实的水盾！——‘水’属性技能·水之庇护！
铛——！
巨剑狠狠斩在水盾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水盾剧烈波动，险些溃散，但终究是挡下了这凌厉的反击。柯兰特借势后跃，拉开距离。
“很可惜被挡住了！第一波试探性攻击，双方可谓势均力敌！”虾酱总结道。
“吓死我了……”张茜海拍了拍胸口，“还以为一开始就要结束了。”
“莫特大佬的防守反击还是这么犀利。”辞墨一脸崇拜。
场上，柯兰特眼神凝重，显然意识到了对手的难缠。他再次发动‘盐’属性技能·鹰眼，双眸闪过锐利的光芒，视力得到极大强化。同时，他双手抬起，身前空气中，一支支由清水凝聚而成的箭矢迅速浮现！——初级水属性技能·水箭！
“柯兰特选手拉开了距离，准备进行远程压制！”虾酱解说道。
然而，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他凝聚的水箭并非一支两支，而是同时凝聚起了十六支！箭尖寒光闪闪，从不同角度遥遥锁定莫特！
“哇！十六支！”张茜海惊呼。
“能同时精准操控十六支水箭！”狐澈的语气充满了赞赏，“这需要极强的精神集中力和能量微操能力！看来柯兰特选手很可能就是恒常战队着力培养的新一代远程攻坚位了！真是新生可畏！”
“不知道莫特选手要如何应对这种密集的远程打击呢？”虾酱抛出了疑问。
面对漫天寒光，莫特的应对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并没有选择防御或躲避，而是猛地一蹬地面！——‘盐’属性·腿部力量强化！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不规则移动！高速移动！
同时，那柄刚刚飞回他身边的巨剑，在空中发出一阵轻响，竟然瞬间分解成了四块大小不一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
“水银系的精准操控！”狐澈惊呼，“他将巨剑分解了！”
只见莫特一边以高速移动闪避着自动追踪而来的水箭，一边用意念操控着那四块巨剑碎片！碎片如同拥有生命的飞鸟，灵动地穿梭飞舞，精准地拦截、击碎一支支呼啸而来的水箭！
砰砰砰砰砰——！
空中不断爆开一团团溃散的水花！莫特的身影在水幕和碎片飞舞中若隐若现，冷静得可怕。
“太厉害了……”谢言顷忍不住低声感叹，这种分心多用、精准至极的操控，让他这个同样拥有双精神系的人深感震撼，自愧弗如。
“这就是双精神系的可怕之处吗……”虾酱的声音也带着震撼，“兼具‘盐’属性的身体强化和‘水银’属性的精密念动力！而且他还是个妖精阵营玩家，先天属性成长就更偏向□□和元素……不知道他要是人类阵营该有多强！不知道这是我们人类阵营的幸运还是不幸啊！”
柯兰特见状，眉头紧锁。远程压制显然效果不佳。他果断改变策略，再次发动‘盐’属性·□□强化，全身肌肉微微鼓胀，同时脚下前冲步再次爆发，猛地拉近距离！
在冲刺的过程中，他双手再次凝聚水流，但这次不再是箭矢或护盾，而是形成了两把不断流动、波光粼粼的水之匕首！
更令人惊讶的是，匕首把手处的水流迅速延伸，包裹住了他的拳头，而刀刃部分则向前急速伸长，构成了锐利无匹的水流拳锋！
“是‘水流拳锋’！”狐澈一眼认出，“这是‘水之匕首’的进阶应用技能，将水元素的切割力和‘盐’属性的近身爆发力完美结合！没想到柯兰特选手竟然能熟练掌握！”
“又是近身战！”虾酱惊呼。
此时，三块巨剑碎片迅速飞回莫特身前，重新组合成实体巨剑，被他一把抓在手中。而第四块碎片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柯兰特的视觉盲区。
铛铛铛铛——！
实体巨剑与流动的水流拳锋瞬间展开了激烈的正面拼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水花与火星四处飞溅！
莫特双手握剑，一记势大力沉的上挑，精准地荡开了柯兰特攻来的左拳水流拳锋！巨大的力量让莫特中门大开，胸口处瞬间毫无防备！
“好机会！”柯兰特眼中精光一闪，右拳的水流拳锋如同毒蛇出洞，直刺莫特空挡大开的胸膛！
“莫特选手门户大开！”虾酱的声音陡然拔高，“柯兰特选手能抓住这个机会吗？！”
“完了完了！”辞墨紧张地抓住了张茜海的胳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一直隐藏在柯兰特视觉死角的第四块巨剑碎片，如同蛰伏已久的幽灵，无声无息地、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猛然加速，从他背后心脏位置一穿而过！
-9887！（致命一击）
柯兰特前冲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错愕与难以置信之中。
他低头看了看从自己胸口透出的、滴着血珠的冰冷金属尖角，又艰难地抬头看向面前依旧面无表情的莫特，身体最终化作了一片白光，消散在场地之中。
整个战斗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什么！”解说狐澈足足愣了两秒，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居然是莫特选手的陷阱！他故意卖出破绽，吸引对手全力进攻，真正的杀招一直是那柄隐藏在暗处的分裂剑刃！精彩绝伦的战术布置和操控！”
“第一场个人赛，又是莫特选手的胜利！！让我们恭喜莫特选手！”虾酱高声宣布结果，语气中充满了惊叹。
“我的天……”张茜海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奶茶都忘了吸。
“啊啊啊赢了！男神太帅了！”辞墨激动得从懒人沙发里跳了起来，薯片撒了一地都顾不上。
谢言顷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脏还在为最后那一下绝地反杀而砰砰直跳。他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莫特在他那小店里安静吃点心的样子，实在难以和屏幕上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算计精密的PVP杀神完全重叠。
“太强了……”他喃喃自语，对莫特的实力有了更直观、更震撼的认识。
投影画面上，回放着最后那精彩绝杀的不同角度慢动作，解说的话音和观众的欢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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