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稚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亲眼送别自己的阿父,的确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唉!还是太小了......”阳稚小声叹气感慨
此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也才六岁,还没有覃月墨大呢。
*
斜阳西下,极寒谷向阳的山披上了夕阳的金纱,催促着山上的人趁着夜幕未落,今早归家。
此刻,覃月墨的山洞里已然暗了下来,待到洞口那最后一抹光溜走后,就又是一个漫长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了。
“呵呵呵~”阳稚揉了揉闹了半天的五脏庙,对着已经平静下来的覃月墨说道,“少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覃月墨听到阳稚说话才茫然抬起头,虽然他不知道小仙童为什么说“饭是缸”,但是他知道小仙童是饿了。
他向外看了看,明显已经过了午时,族叔没来送饭,那今天就不会来了。
自从阿父走后,覃月墨就几乎都在病着,矿上没有大夫,族叔们也过得艰难,他们唯一能为覃月墨做的就是轮流在午时给他送一碗饭,这已经成为了矿上覃氏族人们心照不宣的规定。
但是,偶尔也会因为突发事件漏送几次。
以往漏送的时候,覃月墨就饿着,毕竟他身体太过虚弱,真的折腾不起。
但今天不同,他可以饿着,小仙童绝对不能饿着。
“我带你去找吃的。”没有过多考虑,覃月墨径直拉着阳稚就往尚有一丝光亮的洞口走去。
*
一出洞口,覃月墨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即便是夕阳的余晖,也足以让他呆愣良久,更不要提目光所及之处的群山与蓝天了。
四年了,他有四年没有看到山洞外面的世界了。
来不及过多欣赏,他还得带着小仙童找吃的。
覃月墨的山洞在半山腰,下到山下,有点困难,但是有路,好在不难找。
一路上各种花草的味道涌入覃月墨的鼻腔,各种虫鸣鸟叫钻进他的耳朵,只是这些对于他来讲很是新奇的事物,都比不过身旁小仙童的话有趣。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我可是会法术耶,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唉,算了,你就是个黑木头……我是个天师,就是你们说的道士,所以会点法术。至于为什么会专门找到你……”
阳稚想要用一个覃月墨以及他周边人都能接受的身份留下,只是覃月墨却不给她扯谎的机会。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覃月墨突然停下,一双红肿的眼睛盯着阳稚,活脱脱一条表忠心的小犬。
闻言,阳稚心中不免一喜:嘿嘿嘿,这个第100真好糊弄耶。
*
两人磕磕绊绊,顺着被人踩出的山路,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达了金矿大本营。
那是两座大山,中间穿梭着一条河流,河流两边的山体都大大小小开了好多洞。
据说是有人先在这条河的下游河堤上捡到了金疙瘩,然后逆着河流往上就找到了这座金矿山。
本来这里人迹罕至,连鸟都不多来一只,但是自从发现了金矿后,这里就成了香饽饽,就连方圆几百里外的权贵都来淘过金。现在这座金矿归京城权贵之家柳姓所有。
正值傍晚,本应该是矿工采金归来、准备歇息的时候,但是现在,矿洞前却围了一堆魁梧汉子。
“李监工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罢工!”
“对!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我们又不是奴隶!”
“……”
两个小孩走到矿洞前,面临的就是这么浩大的罢工场面。
“小黑人”覃月墨仰着头,在人群外围,转了好几圈。
终于在一个男人面前停下了:“远叔!远叔!你见到覃木伯伯了吗?”
男人感觉到自己衣服的下摆被拽了几下,低头就看到一个小黑炭,还有他身后惹眼的小姑娘。
“你是……你是墨崽?”覃远仔细打量了一下,认出了这是山洞里那个可怜的孩子。
“嗯嗯嗯!”
“墨崽,你先回山洞,外面乱。你木伯伯……他受伤了,中午没能去你那,我晚点给你去送点吃的。”
简单解释了一下,覃远就推着两个娃娃往人群外走。
阳稚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金矿是由京城柳家交由本地乡绅开采的,乡绅每年要向柳家进供一定量的黄金,除了进供的黄金,其余多开采出来的黄金,则作为柳家付给乡绅的报酬,直接归乡绅所有。
为了满足贪欲,乡绅每月定下了超高的开采量。
监工为了完成乡绅的要求不得不催着矿工们赶工,他们脾气特别急躁,打人骂人都是常事。
今天这场罢工,就是监工因为产量跟不上,而乱发脾气打人。
只是,这次挨打的不是乡绅送来的奴隶,而是来谋生的覃氏族人——覃木。
覃木是覃月墨的族叔,据说当初覃月墨的阿父就是为了救他,才埋进矿里的。
而覃木也是给覃月墨送饭最多的人。
族人受辱,覃氏众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就来找监工抗议。
监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看见乌泱泱的近百大汉围过来,直接龟缩进山洞,不敢出来。
*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阳稚拉了拉覃远的衣角:“大叔,你可以带我们去见见木叔叔吗?他的伤势怎么样?”
小女娃白白净净、娇娇软软,衣服都发着光,与周围的糙汉子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
覃远光看着就心软了。
“你是谁家的小女娃呀?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她是我的表妹,来接我回家的。”不等阳稚自己开口瞎编,就有人帮她撒谎了,还眼睛眨都不眨的撒谎……
“家?表妹?”覃远有一瞬间的失神,“墨崽原来要回家了呀……”
覃月墨的家乡也是覃远等覃氏族人的家乡,他们中的很多人,自从出来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覃远、覃木以及覃月墨阿父是同一批离乡的人,已经有十年没有回去了。
“大叔,你也想回家乡吗?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呀!”
奶奶的娃娃音,一出声就有了不小的魅惑力,周围听到这话的汉子不自觉停下了议论声。
回家?谁不想回家呢?但是家乡太穷了。
终年见不到阳光,周围都是比山还要高的大树,没有土地种粮食,只能打猎果腹……
有限的食物要紧顾着老弱妇孺,所以青壮年就只能外出谋生。
“不,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高壮的汉子们喃喃否定。
他们的大胃口,会把家乡吃穷的。
察觉到覃氏族人的顾虑,阳稚开始了自己的忽悠**。
“你们看看我,我的家乡离覃氏族地不远,已经富足起来了。”
“我家乡有土里挖出来的粮食可以吃,还有这个花结的种子可以卖。”
“你看我穿的衣服,这可是从京都那边买来的!”
“……”
不知不觉间,矿洞前的空地上整个安静了下来,就只能听到奶声奶气的女娃娃的声音。
覃氏族人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看着女娃娃手里比人头还大的花、身上闪着光的披风,都多多少少有点信了。
“真的吗?我们族地也能富起来?”
“我们也能吃饱饭?”
“这衣服的确不常见,比前几天过来的富贵主子身上穿得还亮!”
“这花可以卖钱?这么大,能卖好几文钱吧?”
“……”
山洞里,听不到外面的吵闹声了,监工们以为抗议罢工的众人散了。
谁知道一走出山洞,就听到一个奶娃娃在蛊惑矿工离岗!
这不是要监工的命吗?少一个矿工就少一个人挖矿,少百十个覃氏族人更是不敢想?谁来完成上面定下的开采量?
“哪来的小孩!在这里信口雌黄、蛊惑人心!”
“谁要是敢走,大半年的工钱就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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