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之外，百无禁忌。
这八个字引发了向阳极大的反感。
对向鸿刚扭转的看法，也再次跌落谷底。
她冷冰冰地说：“我做不到，赚这种缺德的钱，我夜里会睡不着觉。”
向鸿瞥了她一眼，却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逗你玩呢，还当真了。”向鸿又抽出一根烟点燃，他猛吸了一口烟，烟雾翻滚，他的脸色模糊不清。
“不就是想赚不缺德的钱麽，简单。”
他漫不经心地说：“你去网上开个店，卖点我们这里的土特产，经营得好的话，一年也能赚个几万吧，不多，就是个意思。”
向阳愣住了。
“网上还能开店？”她不信，“谁会在网上买东西？”
“很多人啊。”向鸿淡淡地说：“你可以上网。搜搜，网络购物在国外已经流行很多年了，国内现在虽然是起步阶段，但是以后肯定会发展成很大规模，毕竟中国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国，这也意味着世界第一的市场需求。要是能开十来年网店，就算是像你这样的傻子，也能轻松成为百万富翁。”
百万富翁？！
不得不说，向阳很是心动。
不知不觉中，她对电脑的偏见消失了许多。
电脑，并不是什么会勾魂的妖魔鬼怪，只要善加利用的话，会发挥很大的价值。
向阳为难地说：“可是，我没有本金啊。”
向鸿短促地笑了一声。
向阳敏感地意识到，向鸿又在嘲笑她了。
“祖宗啊，你不会借鸡下蛋啊？”
向鸿夹着烟把，无奈地虚点着傻闺女：“等人下单付了钱后，你再去农贸市场找点便宜的土特产给他发过去不就行了吗？你就赚点差价当跑腿费了，一单少说能赚三五块，多的也能赚几十块。等你本金攒够了，就可以直接找土特产的源头地，以批发价谈好稳定的购货合作，然后扩大网店经营。”
向鸿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对向阳产生的震撼不亚于地震海啸。
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节商业课。
向鸿的话，揭示了做生意赚钱的本质——低买高卖。
向鸿灵活的商业思维方式，也是以向阳从没有接触过的。
在那之前，向阳还秉持着小农思维，拥有着朴素的上进观念——好好学习，找一份工资高的工作，成为体面的精英人士。
而向鸿的话，让向阳突然发现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偏离了正轨，却很有诱惑力。
向阳突然有点害怕。
她下意识又找了一个借口，“我平时还要上学，没有时间管理网店。”
这在向鸿眼里根本不是难题。
“你总有不想上学的同学吧。”他说：“学生单纯，还便宜，你每个月给他们几百块，让他们帮你打理网店呗，也算是照顾老同学，帮他们解决就业了。”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向阳接下来的推辞借口，直接把所有的路都堵上了。
在向鸿似笑非笑目光的注视下，向阳一阵心虚气短，她低下头，闪躲着他的目光，慌乱间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网店会让我分心，将来我要是没心思上学怎么办？”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上学？”
向鸿嘲弄般看着她，饶有兴致地反问：“你上学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吗？本质不还是钱？既然如此，你现在开网店一步到位不是更有效率吗？”
“如果你是想要名校学位的话，等你有钱了，什么样的学位都能买到。哈佛大学牛逼不？世界顶级名校，比清华北大还厉害。可是只要给哈佛捐一千万美金，哪怕你是文盲，哈佛也立刻宣布你是他们的荣誉校友。”
向阳脑子乱极了。
一直以来她坚持的信念就这样被向鸿的寥寥数语给动摇了。
她学习......只是为了赚更多钱吗？
不，不是，除了赚钱，她还想提高社会地位，成为受人尊敬的成功人士。
向阳又开始迷茫了。
因为，世俗衡量成功人士的标准，不还是金钱吗？
一时间，向阳说不清是“上学就是为了赚钱”给她造成的打击大，还是“哈佛大学的学位可以花钱买到”给她造成的打击更大。
她甚至无法反驳向鸿上学是为了学习知识、提高见识——向鸿高中就辍学了，可是他比学校里的所有老师都要见多识广，对国内外的大小事如说家珍......
他是和赵姐一样见过大世面的人。
发现傻闺女的思想钢印已经有了松动的趋势，向鸿见好就收，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行——不过你也不小了，也该想想以后的路了。”
向阳刚松了口气，听到向鸿的后半句，心脏又压了一块大石头。
向鸿慈祥地看着闺女，又扮起了慈父，“前苏联解体那会儿，我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你当时才两岁多，话都不会说，家里穷得买不起奶粉，你饿得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一想，这不成啊，我自己怎么样都行，总不能让我闺女饿死了吧。所以，我就去边境当了倒爷，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抓起来......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总之，你爹我还是给你攒了点小金库的。”
向鸿随手掏出一张储蓄卡放到桌子上，“你拿去吧。这些年我做生意用了点，现在卡里应该还剩了五六万，你可以存起来当学费，也能去创业，想怎么花都成，爸爸都支持你。”
向阳愣住了。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来自父亲脉脉温情的关怀，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宁愿向鸿对她冷嘲热讽——这也是她习惯的和父亲相处的行为模式。
向鸿突然变得这么慈祥，她就拿不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要回应他的关爱了。
无措之余，向阳还有点愧疚。
因为她根本不是向鸿真正的女儿。
她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虽然，系统多次跟她强调过，模拟人生里所有的人都是假的，都只是系统模拟出来的数据而已，可是他们的表现太鲜活了，向阳看不出他们和真人有什么区别，自然也没法把他们当成假人。
直到这次模拟打工结束后，向阳的情绪都很沉闷。
这次她的模拟评分只有20分，但是阅历却突飞猛进，一下子涨了15个百分点，超过她任何一次模拟打工。
向鸿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后来，向鸿贴心地给她提供了一些不耽误她上学的赚钱办法——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妙的赚钱办法。
比如，她可以去中小学兜售学习用品，学生每买一件积一分，攒够10分后可以换取抽奖一次，一等奖奖励肯德基大餐，二等奖奖励附近小超市优惠券（还能以此和小超市达成合作，帮忙促销获得提成），安慰奖也有一张明星或动漫贴画。
还比如，她放学后和寒暑假都可以去附近的网吧，帮人跑腿买东西赚点辛苦费，一天最少也能赚个几十块钱。有了本金，就可以自己进货，在网吧倒卖赚更多钱。
再比如......
向阳心神恍惚。
她虽然没想好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但是一路按班就部地念书，直到考上名牌大学，这一点这是确定无疑的。
可是，向鸿的话，突然让她对自己定好的路产生了一些怀疑和不确定。
向鸿说，她这是用笨方法来赚钱......
这些真是笨方法吗？
向阳有关未来的清晰规划，突然笼上了一层疑虑的阴云。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
江校长不在家。暑假班还没开课，她现在在学校处理前期的准备工作。
向阳跑出卧室，匆匆去接电话。
“喂？”
“阳姐！我赵科啊！”赵科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问：“江校长在家吗？”
“她不在。”
“好耶！江校长不在！”赵科兴奋地叫了起来，他周围也跟着响起零零散散的碎声，听起来像是柏颂和王琳。
“阳姐，我们就在你家楼下的公共电话亭里，你快下来吧，有大事！”
大事？
向阳狐疑地挂掉电话，抓起钥匙就跑下了楼。
“阳姐！这里！”
赵科满头大汗，傻笑着，老远就对她大力挥手。
向阳跑过去，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纳闷问：“什么大事？”
赵科：“阳姐！你火了！”
向阳：？？？
王琳：“去我家，我家有电脑，你看了就明白了。”
王琳爸妈都去上班了，家里没人。
几个孩子立刻自在多了。
王琳打开冰箱，给三个小伙伴拿出三瓶橘子汽水，又翻箱倒柜找出来浪味仙可比克等零食，才打开电脑，点进了本地论坛。
王琳失意向阳看，“你看这个帖子，目前是生活区热度第一。”
赵科大声念出了标题：“晕死，中国教育真的完了，14岁的初中生要当代理校长了！”
“阳姐，这不就是你吗？”
向阳突然有点恐慌，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舒服感。
她刚刚才接触了网络，稍微扭转了对电脑的偏见，结果她就被人发到了网上，被无数人围观评论。
她紧张地问：“他们都在骂我？”
“一开始的确是在骂你，但是很快评论就开始逆转了！”赵科兴冲冲地说：“最新的评论，大家还想请你办讲座介绍学习经验呢！”
……办讲座？
如果是以前的向阳，她肯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向鸿刚刚才和他科普过。
有一些营销天才，他们提供付费的赚钱咨询，他们的天才创意可以让一家公司起死回生，只需要一点点改动，就能让滞销变畅销。
所以这样的天才很受人欢迎，许多人会花大价钱请他们开讲座介绍成功经验。
原来，好好学习也能开讲座？
那是不是证明，学习本身，并不是无用的，也是有价值的财富？
向阳脑子里似乎有灵光闪现，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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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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