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魂都丢了。”
向阳连忙回神，思绪从课堂上的风波转移到了模拟打工。
向鸿依然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只是这一次，他办公的地点不再是嘈杂的网吧，转移到了一间小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除了向鸿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加上向鸿，就是他这个创业团队的所有人了。哦，或许还要加上向阳。
向鸿明明没看向阳，却仿佛有读心术般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吧，什么事，把你为难成这样。”
向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有个同学染上了网瘾，我在思考怎么戒掉网瘾。”
话虽如此，她对此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就连赵姐都没有办法。
赵姐当时直接冷酷地说让廖鹏他们自生自灭。
向鸿：“......哦，男朋友？”
向阳气道：“才不是！就是普通同学！”
“那你管个屁。”向鸿磕了磕烟灰，冷淡地说：“你又不是他老子。”
向阳当然明白这一点。
事实上，小伙伴们，老师们，甚至拍摄组的叔叔阿姨们，都千方百计劝过她了。
向阳也觉得自己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他们既然自甘堕落，就随他们去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向阳还记得发生在去年的北京蓝极速网吧纵火案。
2002年6月14日，四名未成年人因为被网管拒绝上网，就怀恨在心直接放火烧了网吧，最终导致网吧内25人全部葬身火海。
这起恶**件震惊了全国，就连南山镇这种偏僻乡下的小网吧那段时间都被严查了好几次，网瘾少年也因此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正是因为这起恶性案件，向阳之前一直对网吧，游戏和网瘾少年抱有偏见。
虽然在向鸿的引导下，向阳已经扭转了大多数偏见，但是对于网瘾少年这个群体，她还是有一些恨铁不成钢。
因为网吧里能用游戏赚钱的职业玩家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像廖鹏这样白白荒废了金钱和青春。
但是，每当向阳想放弃廖鹏他们时，总是会想起周生生当时期待的眼神。
周生生的邻居也是网瘾少年，惹得全家以泪洗面。
他坚信她会有办法，所以专门从市区跑过来向她请教。
向阳又想起廖鹏的父母。
廖父廖母没什么文化，所以迫切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所以对她这个代理校长寄予厚望。
在全中国，像廖鹏这样的网瘾少年又有多少人呢？又有多少个家庭在痛苦中煎熬呢？
“的确，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向阳抿了抿嘴唇，倔强地看着向鸿：“但是，我还是想弄明白怎么戒掉网瘾。我觉得网瘾就像是一种病，我不在乎病人是谁，我只是想攻克这个疑难杂症，就像医生会尽心尽力治疗每一个陌生人。”
向鸿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用异样的目光审视般看了她一会儿，“你真想知道怎么戒除网瘾？”
向阳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有办法？”
怎么可能？就连赵姐都没办法！
而且陶记者都说了，北京上海许多教育名家都对网瘾问题一筹莫展。向鸿这个高中就辍学的人能有办法戒除网瘾？
向鸿也不急着敲键盘了。
他叼着烟哼笑了一声，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我还真有个办法，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戒掉网瘾，但是成功率起码也得有百分之七八十了。”
向阳急切追问：“什么办法？”
“想知道啊？”向鸿吐了个烟圈，故意停了下来，吊足了向阳的胃口后，才笑嘻嘻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晚餐。”
向阳磨了磨牙，“你想要什么？”
向鸿嫌弃地上下打量她，“你又能给我什么？脑子笨，又是个穷光蛋，你有什么是能给我的？”
向阳沉默了。
她悲哀的发现向鸿说的是事实。
每次和向鸿对话，向阳总是会生出一种难堪的无力感。
“算了，子女都是来讨债的。”
向鸿突然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他重新开始噼里啪啦敲打键盘，一脸索然无味地说：“脑子笨成这样，只能干点体力活，这样吧，你给我打工一星期抵债好了。”
向阳憋闷，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她攥紧了拳头，闷闷说：“......我给你打工一个月。”我才不要占你便宜！
隐约间似乎听到微弱的轻笑声。
向阳狐疑地仔细观察向鸿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只能暗自疑心可能是错觉？
向鸿一脸怀疑：“真的假的？你不会干个两三天就撂挑子不干了吧？”
向阳黑着脸：“我才不会这样！”
“行吧，勉强相信你一次。”向鸿摁下回车键，退回到电脑桌面。桌面上琳琅满目很多游戏图标。
他问：“玩过游戏没？”
“没有。”向阳不耐烦和他扯闲话，催促道：“别磨叽了，快告诉我戒掉网瘾的办法。”
向鸿翻了个白眼，“祖宗，你连游戏都没玩过，在对游戏的上瘾机制毫无了解的情况下还想要戒掉网瘾？”
他又用那种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向阳了。
向阳很抵触地反问：“难道我还要先玩游戏？”
向鸿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抛回了一个问题，“你以为打游戏为什么会上瘾？”
向阳卡壳了。
向鸿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上瘾就是游戏开发者在设计游戏时追求的目标！”
他随便点开了一个游戏，“就拿魔兽世界来说吧。它的游戏开发者都是世界顶级的天才，普遍毕业于美国常春藤学校等世界顶尖名校，他们不仅在智商上吊打普通玩家，还都是心理学大师，对人性的弱点和动力机制了如指掌，所以才能设计出这么一款能让人欲罢不能风靡全球狂赚上亿美金的商业游戏。”
向阳瞪大了眼睛。
向鸿的话再一次打破了她对世界的认知。
她之前都以为是廖鹏他们贪玩不懂事，才会流连网吧打游戏，却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其实是来自于一群世界级顶尖聪明人的精心“算计”！
向鸿操纵着屏幕里的兽人跑跑跳跳，声音冷淡平稳，像老师在课堂上的教学。
“你以为游戏只是一串串冰冷的程序？不，游戏里的每一个任务，每一个技能，甚至是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开发者们精心设计出来诱骗玩家花费时间和金钱的陷阱和圈套。”
他偏头冷静地注视着向阳，双眸锐利得像在千米高空外锁定猎物的雄鹰，在给向阳造成充分的心理压力后，他淡淡逼问道：“现在，你告诉我，你一个连游戏都没玩过的乡下初中生，要怎么破坏一群世界顶尖的聪明人精心设计出的圈套和陷阱？”
向阳脸色苍白，一向倔强如小兽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
难道网瘾真的不能戒除？
短暂的茫然后，向阳的目光慢慢坚定起来。
她说：“我觉得他们也没那么了不起。”
向阳想起了费曼学习法和艾森豪威尔矩阵，她用这两个学习办法来鼓励小伙伴们成为精英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所以她比谁都要明白成功人士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而且她有系统，有赵姐。
现在，她还有向鸿。
向阳微笑着说：“而且，你这个高中没毕业的人，也能掌握破坏他们陷阱的办法，这不更是证明他们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嘛。”
向鸿终于破功了，凌人的气势潮水般褪去。
他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他向鸿的女儿嘛。
她的骨子里有和他一样傲气。
是啊，甭管那些人在别人眼里多牛逼，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因为我们自己也很牛逼！
他笑呵呵地向闺女传授自己的处事哲学：“世界啊，本来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普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并不是什么无懈可击的神，他们也是会摔跤会打呼噜会害怕会软弱会犯低级错误的普通人，所以永远不要神话你的对手，也永远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轻。”
向阳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她本能察觉到了向鸿告诉她的这番话很重要，虽然她现在一时半会儿无法理解，但还是牢牢记住了。
她相信以后总是能用的上。
“你比我年轻那会儿有定性。”
向鸿感慨道：“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可没这么清醒自信，我那时候对成功人士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迷信......你这样不卑不亢，很好，继续保持。”
向鸿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向阳有些受宠若惊。
这还是向鸿第一次这么肯定她。
她犹犹豫豫说道，“嗯......好的？”
向鸿似笑非笑看了眼惊诧别扭的小丫头，就连不会说好听话这点也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向鸿面上不显，其实心里都美得冒泡了。
心性不好的人，哪怕是个绝顶聪明人，一辈子也就是给人打工的劳碌命。闺女心性不错，立得住，傻点就傻点吧，又不是不能教。
“不是想知道怎么戒掉网瘾吗？”向鸿挑了挑下巴，“去搬个椅子过来，把我电脑里的游戏都玩一遍。”
看出小丫头明显有些不情愿，他只能耐着性子补充道：“等你初步明白了游戏的上瘾机制，就试试把现实的学习生活开发成一款会让他们上瘾的新游戏呗。”
向·老狐狸·鸿狡猾笑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向阳：？？？？
向阳：！！！！
竟然还能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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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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