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一个忠告,亲爱的波本,别太信任苏格兰了,尤其是今天以后的那个。」
降谷零盯着贝尔摩德发来的消息,眉头拧得像猫咪玩过的毛线球。
他从天台回来之后就开始查干邑白兰地的消息。警察厅中职务不高不低的三十代后半男性,其貌不扬平平无奇,工作职责涉及涉黑事务的公文处理与信息录入。短时间内查到的信息浮于表面,毕竟公安在此之前也对这一颗深埋在体制中心的毒瘤一无所知。
降谷零熬了大半夜处理风见一股脑儿发给他的相关信息,终于从千丝万缕的细节中整理出一份动线。他沿着这份动线追溯半晌,最终哑然发现这次卧底的揭发竟然真的只是干邑白兰地的私下陷害。
干邑白兰地,你的眼光比把一对幼驯染卧底分进同一行动小组的组织boss好多了。
降谷零苦中作乐地如此想。
如果干邑白兰地还活着,波本会不择手段地报复,零组组长会在掏出他口中的一切组织情报之后把人丢去关一辈子大牢。然而人已经死在了组织的肃清之下,降谷零也只能叹息幼驯染的不走运,谁能想到栽赃陷害还能歪打正着呢?
一想到组织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干邑白兰地的阴谋的后果,他就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
正是在他整理完消息,心下稍安,终于有那么点空闲在心底扎干邑白兰地的小人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贝尔摩德的邮件。
降谷零不认为贝尔摩德会骗他。这个女人喜爱戴上假面游走各方,但她在做自己的时候是不大爱撒这种直白的谎的——她更喜欢神秘主义和故弄玄虚,以文字游戏和语言陷阱来戏弄人,再恍若无辜地抽身,不留下一点狐狸尾巴。
所以boss叫走苏格兰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只是询问今天——现在是昨天了——事件的始末,而是别的,更重要的,连贝尔摩德也会投注视线的事情。
「B:信任是个奢侈的东西。是什么让你认为我对苏格兰交付了信任?另外,你最好解释一下你的话。」
贝尔摩德的邮件回复得很快。她似乎也饶有兴味地等着他的反应。
「V:你最好没有。」
旁的她便不肯说了,仿佛她真就只是一片好心发来邮件提醒一般点到为止。
降谷零攥紧手机。他们在组织的黑暗中浸淫了许久,对着庞然大物的了解却仍只是冰山一角。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仅仅是在内心向不知名的存在祈祷。
hiro,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降谷零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后半夜。仿佛一瞬间天就亮了,晨光挣扎着透过安全屋厚重的窗帘散溢出熹微的光芒。金发青年终于动了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好像丢在角落多年无人在意的木偶。
他正身处威士忌小组三人共用的安全屋中。一夜过去,莱伊仍旧不知所踪,苏格兰音信杳无。一天一夜的大起大落后,降谷零的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头脑却紧紧绷着,在清醒与混沌的界限上摇摇欲坠,一刻不停地思索着贝尔摩德的话语。
苏格兰推开安全屋的门进来时被他游魂一样鬼气森森飘去厨房泡咖啡的模样吓了一跳。
“波本,你……”话没说完,先被金发青年拽进房间。诸伏景光匆匆扫一眼未熄屏的电脑,看见平凡的公职人员档案,大致推断出来对方怕是查了一整夜干邑白兰地的消息。
“boss叫你去做什么了?”降谷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幼驯染,凭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确定对方并无不妥,先放下了一半心,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对贝尔摩德的判断。
他问得坦坦荡荡,诸伏景光却迟疑了。
降谷零原本不该对对方有任何怀疑的。然而组织的生活锻炼出了他的疑心病,贝尔摩德的邮件又切切实实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所以也别怪他一时间警惕起来,对诸伏景光投以十二分的关注。
诸伏景光其实也该是坦荡的,奈何……
「不建议pl将系统的存在告知他人。」机械音说,「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蓝胡子的城堡里最小的房间,最好还是不要打开。系统没有恶意,但认知即是重担。」
“你听见了什么?”降谷零敏锐地问。幼驯染的熟稔让他对诸伏景光了如指掌,更何况后者此刻也处于未知事物带来的混乱之中,更难以掩饰本能的反应。
诸伏景光长长地叹息一声。他同样了解降谷零,所以他在脑海中与系统对话:「所以,我又能怎么瞒过他呢?」
在降谷零眼里就是他叹了口气之后开始走神。他愈发不安起来。
「推荐进行话术检定。技能点数:70。」
「过过过。」诸伏景光在那双紫色眼眸的紧密盯视下举手投降。
镶金的骨骰滴溜溜旋转,给出了结果:「11/70,困难成功。」
来自高维的信息灌入脑海,诸伏景光一时沉默。
「……系统。」
「?」
「我一定要这么演吗?」
「这是系统推荐的应对方案。」言外之意,没有强制性,但你最好这么做。
诸伏景光再叹一口气。他确实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于是他几乎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昨晚至今晨发生的事情,只是隐去了系统的存在,又加以适当的润色。
……
「你醒啦,实验很成功。」系统音对他说。
“实验结束,苏格兰大人。”研究员合上实验日志,从弯起的眼角来看,应当是在素白的口罩下对他微笑,尽管那双眼睛里更多的是审视与评估,“一切顺利。您还记得什么吗?”
苏格兰从冰冷的实验台上起身,缓慢而茫然地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随后记忆回笼,他应下boss的要求之后就被研究员带进了这一处实验室,然后系统说着和谐啊马赛克啊什么的就屏蔽了他的感知。他似乎做了一个颇为漫长的梦,梦里松田用他那张池面脸挂上萩原的招牌笑容喊他小诸伏,正牌萩原在他身边以□□大佬的落拓不羁气势说班长来了,不远处伊达航挽着他金发的混血女友走来,走近一看金发是金发,混血是混血,就是长了张zero的脸。
——即便是意志坚定如诸伏景光,在此等场景面前都连着过了好几个意志检定。
……所以他现在应该作何反应?在他对所谓实验事实上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推荐进行灵感检定。技能点数:80。」
「过。」苏格兰别无选择。
骨骰开始旋转,在彻底停止之后爆发出一片灰黑色的烟雾,灰蒙蒙的色彩让诸伏景光甚至看不清骰出来的点数。好在还有系统的播报,虽然这次的播报还不如不报。
「98/80,大失败。」
「你回忆起了实验的一部分内容,并意识到这场实验的目的在于洗脑,确保你绝不会背叛。你直面了这个组织最黑暗的秘密,你本该在系统的和谐下遗忘这一切,但由于一个大失败,你现在需要直面它了。」
诸伏景光确信他还是自己。但在那一瞬间一阵强烈的头疼袭击了他,像是千百只乌鸦在他的脑子里发出尖锐的啼鸣,又像是每一根脑神经都被扯出来当做琴弦弹奏。他痛得跪坐在地上,额头磕上坚硬的实验台面,从而错过了研究员满意的目光。冰凉的温度让他回神些许,听见了系统接下来的一系列播报。
「理智检定,成功1d3,失败1d6。」
「97/90,失败。」第一次出现的六面骰开始旋转,最后停留在2这个数字。
「剩余san值:88/90。」
san值跌落的感受相当奇妙。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了,非常细微的一部分,毕竟按照系统的说法,在90点的总额面前,2点确实是微不足道的数字。他打了个寒战,眼前有古怪扭曲的色块闪过。与此同时那阵尖锐的头疼也随之被抽离。苏格兰不知道他抬头的时候研究员看到的他的眼睛是怎样的。有点迷茫,有点疯狂,有点超脱人性的漠然,总之不太像人。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在实验记录上又记下一笔。
「至少只是掉了点san,连临时疯狂都没有呢,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系统似乎是在安慰他,「系统会严格保护pl的心理健康。」
「除非pl实在太倒霉。」它又补充道。
「……」苏格兰扶着实验台站起来,一时无言。
……
时间回到现在,诸伏景光向降谷零坦诚的就是关于洗脑的这一部分,他简略地说明了这是boss重用他的交换条件,避重就轻地跳过了实验的具体细节——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具体的细节,系统在这方面十分人性化,除了那阵短暂的头疼之外,他就只记得那个离奇的梦,而后者绝对不可能属于组织洗脑的一部分。
“就像是睡了一觉。”诸伏景光说。可不就是睡了一觉嘛,虽然梦境相当混乱,但他的睡眠质量还是相当高,醒来时差点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精神状态比熬了个通宵的波本好多了!
降谷零将信将疑。他相信hiro还是他自己,但却不相信一切有hiro说的那么简单。尤其是hiro刚才的表现不同寻常,好像他正聆听着另一个降谷零听不到的声音。目光的落点也怪,长久地停留在虚空中某个空空如也之处。
诸伏景光:会不自觉地盯着旋转的骰子,这是人的天性吧?
但系统不能暴露,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话术成功所得到的解决方案:“一点幻听和幻视的后遗症,不影响什么。”
zero对不起!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道歉的!
但是在此之前,诸伏景光看着猝然起身,满眼都是担忧的自家幼驯染,无奈地苦笑。
只能暂且演一演病人了啊。或许也不需要演,毕竟系统的确存在于世上啊。
……
「V:他怎么样?」
「B:什么怎么样?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你昨晚的邮件究竟是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她不认为自己会看错,波本和苏格兰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超乎寻常的信赖关系。而苏格兰的变化也毫无疑问,她从研究员那里已经得到了一句简短的评价: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么这种下意识的隐瞒就相当耐人寻味了。
任贝尔摩德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她面对的是一对彼此之间基本没有秘密可言的幼驯染,研究员的视角又因超自然力量的插手而愈发诡谲。因而在她眼中,波本无疑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选择了维护苏格兰。
“别太爱了啊,波本。”她叹息,“跟着一个疯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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