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要不要吃包子啊？

远在城市的那边，透过弄堂里的晾衣杆，敞开的贴窗户架子，泥泞潮湿的街道，自行车丁零声就到了一处低矮的小楼房。

这是以前的建筑，住在这里的都是鳞城本地人，从玲从麻将馆出来的时候天蒙蒙亮，竟是过去了一个晚上。

拐进旁边的巷子里有个早点铺，里面的肉馅气泡馄炖堪称一绝，从玲喝了汤，店老板擦着抹布走出来，“玲子，刚才看到你儿子了，拎着个包子上学去了，小伙子真是帅啊，你们危家后继有人了。”

“他那个爸才比不上我儿子嘞，你不知道的，哎呦我儿子我从来没有管过他学习，但人家学习就是好，之前开家长会还让我去做经验介绍，我上台就说我儿子就是天生的。”

“真让人嫉妒的。”

“那又怎么样啦，我儿子就是优秀嘛。”从玲擦了擦嘴，站起来，“哎呦昨天晚上打了一宿牌，我要回去补觉了。”

从玲沿着石板路往家走，一路上有溢出的垃圾，早上市集还没来得及收的瓜果蔬菜，小贩推着三轮车，上面的水果晃悠晃悠飘过街巷，远处早点摊有人坐在塑料椅子上吃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沾着醋。

从玲美滋滋回去，看到桌子上摆了包子，旁边放了一张纸条，是属于她儿子苍劲有力的笔迹——妈，包子记得吃，好好休息，今天不要打麻将了。

从玲微笑，打心里觉得儿子孝顺，把包子放进冰箱之后美滋滋拉上窗帘睡觉。

危之绮走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拿出书本，之后开始侧过头看天，今天的天气万里无云，昨夜刚刚下完雨，天空中水洗似的蓝。

前面的小胖子在仔仔细细吃着他的大列巴面包，眼看着就剩一个夏威夷果了。

隔壁的女同学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做法一样背英语单词。

这节课是物理，柳绿进来刚好踩点。

“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柳绿鞠躬抱歉。

“到后面站着去。”

“得嘞。”

他正好站在危之绮后面，之前没有机会看危之绮学习，他倒要看看这个年级第一的大学霸是怎么上课的。

“现在把昨天留下的试卷讲一下，危之绮，你把你的答案念一下。”

大家齐刷刷翻出试卷，旁边的女同学写了满满一卷子，前面的小胖子的试卷沾了油渍。

柳绿也写了不少，在学习这块他向来很认真，他余光紧紧看着危之绮。

只见这人不慌不忙地翻出了一张白卷。

白卷……

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物理可不像是语文题或者是算术题，就算他脑子再好用，就算他是年级第一，他也不相信一个人能边念边出答案。

除非是随便蒙，前面有二十道选择题，蒙对的概率不到十分之一。

就算危之绮能蒙对十五道，对他而言也是打了他学霸的脸。

看来，今天果然适合迟到。

柳绿幸灾乐祸，他看着自己卷面的答案，有信心全对。

危之绮站起来，还是那个拽样，“A、D、A……”

他用很正常、平缓的语速念完了二十个选择题。

“老师，多选题用吗？”

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继续。”

柳绿傻了，这特么和他的答案一模一样，可他有的还查了资料，做了能有一个小时，这危之绮可是白卷啊，他的试卷新的都能割手。

“ABC\CD……”

“很好，全对，你坐下吧。”物理老师说道。

柳绿：“……”说好的看热闹呢。

其他人纷纷投来那种可望不可即的艳羡。

“等一下，老师，多选最后一题，题目出得有问题，原则上应该单选，但因为放在多选题里面，多选有些牵强。”

“是这样的，这个题有问题，我刚要讲，很好危之绮。”物理老师看着他的目光非常的欣赏。

柳绿：……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第二名了，这张卷子限制了危之绮的答分，高考的满分限制了他的发挥。

不对，一定是试卷有问题，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计算的情况下很快地念出正确答案？

下课之后，柳绿看到危之绮出去，很快地溜到了他的座位上，把他的卷子抽了出来，不出意外，因为过于新，他的手被割了一个口子。

他裹着自己的手指，看到上面没有任何标记的迹象。

“你在干什么？”

柳绿吓一哆嗦，看到危之绮站在身后，“没什么，看看学霸的试卷。”

“嗯。”

“你也没写啊，怎么读出答案的？”

“心算。”

柳绿：“……不是吧，你要是算术题我可以理解，这是物理题啊，需要列公式的啊？”

“我在心里列的。”

柳绿觉得他在敷衍，但他找不出什么证据，于是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物理国际竞赛的题，这套题今天早上才公布答案，他知道答案的概率非常低。

“危之绮，你就心算这五道题的答案是什么。”柳绿指给他。

谁料危之绮看都没有看，“你是太闲了吧，昨天做题做太晚了今天就不要折腾自己的脑子了。”

“我那是正常学习时间，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学习很晚？”

“猜的。”危之绮摆摆手，“你最近有没有喝可乐。”

“啊？没喝啊，上次从养老院回来我觉得喝可乐影响健康，所以就没喝，怎么了？”

旁边有两个女同学在用吸管嘬着可乐。

柳绿忽然想起来，危之绮好像和他们说，要多喝一点可乐，这人肯定使坏呢，也就是贪慕他颜值的女生能听他的。

“那你可能要辛苦一下。”

“辛苦？辛苦什么啊？”危之绮一脸懵。

直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彻底疯了，本来正在上语文课，他忽然肚子疼想要上厕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厕所的灯坏了，走进去很昏暗。

他正蹲坑呢，就听到有女人讲话。

男厕所经常有保洁阿姨进来收拾卫生，也正常，谁让他上课时间上厕所呢。

直到开始敲他的门，“要不要吃包子啊？”

确实是保洁阿姨的声音，不过他正上大号呢，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这个时候进男厕所问他吧。

“不吃阿姨谢谢。”他回答。

“要不要吃包子啊？”阿姨继续问道，并且砸厕所门的力道很大，他觉得整个厕所都在动。

灯光一晃一晃的，他心里打鼓，觉得慎得慌，谁闲着没事在厕所问吃不吃包子啊？

他赶忙提着裤子站起来，屎都蹿回去了。

等等……

他低下头……

啊……

尖叫声响彻卫生间，他看到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正透过厕所门的缝隙从下往上看着他。

“要不要吃包子啊？”

柳绿哆哆嗦嗦扶着水箱，冷汗顺着他刀削般的下颌线下淌，“不，不，不吃。”

他浑身抖成缝纫机了，此时正卖力地织布。

直到灯骤然明亮。

门被一下子拉开，柳绿大声尖叫起来。

——-——

白莘纤此时正坐在龙孝办公室沙发上，吃着果盘，喝着咖啡。

“你不能去。”龙孝说道。

“为什么不能去？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体吗？”

“你还知道啊？凡人之躯去阴间是折寿的，你也不想早早夭折吧？下辈子是不是人还不知道呢？”

“怎么说话呢龙孝，我这辈子怎么就不能回到天界呢？我只要苦苦修行，就一定可以。”

“我赞同你的想法，但现在这种生活条件，你怎么苦苦？”

龙孝摊手，眸光从她的爱马仕包，到驴家橙色拖鞋，再到她镶嵌了钻石的手机上。

“你就告诉我幽冥界入口在哪里就行，其他的交给我。”白莘纤无奈，如果不是非常时期，她真的不想见这个凡间的“因果”。

龙孝当前在鳞城有一席之地，所有的消息比较灵通，现在术法式微，像宋柔这样的魅身上带着阴气自然可以轻易进入。

但她现在的身体是凡胎，除非知道入口在哪里，否则很难找到。

“你身上现在的法力撑不到进去就可能挂了。”龙孝言简意赅说道。

他太过于了解白莘纤，曾经他们两个还有过露水姻缘，虽然在双方都不知道自己是神仙的情况下，只是回到天界之后悔不当初。

就像是曾经是一个办公室的，怎么可能发展出来爱情？

谁会搞办公室恋情啊？

“所以我今天来是问你借一样东西。”

“不给。”龙孝斩钉截铁。

“我还没问呢。”

“不给，你现在的写字间的房租还没交呢，你知道一天多少钱吗？”

“我到阴间如果不掩盖活人气息被发现了，我就到阎王那里和他说我第三世和龙孝是夫妻，他负了我，让他来领我，楚公子一查，哎呦，一看，龙孝不是鳞城首富吗，叫他来一趟还能增长幽冥界GDP了。”

龙孝扶额，张开手掌，一阵淡紫色光芒闪过，莹白的项链躺在他手上。

很小的夜明珠，但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萦绕着微微的紫气。

“谢了。”白莘纤不客气地拿过来。

“只有三天的时效，你要是回不来，我保证你连阎王都看不到就被投入轮回道了。”龙孝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知道了。”

她的背影很洒脱，即便是**凡胎却保留着狐狸的娇蛮感，依旧像是民国时的初见。

那时候，她出现在戏台之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兰花指一勾，流苏穗子轻轻摇摆。

裙摆绣着牡丹花开，蜻蜓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