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早起计划的清晨，毡房里静悄悄的。池浥醒时，阳光已经透过毡帘的缝隙，在羊毛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没有立刻起身，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远处有牧民赶羊的吆喝声，近处是赤焰慢悠悠的响鼻，还有江珩跟阿嬷低声说话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乎乎地裹着耳朵。
磨蹭到日上三竿，池浥才掀开毡帘。江珩正坐在主毡房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块玛瑙原石，用细砂纸慢慢打磨。
“醒了？锅里温着奶茶，自己去倒。”语气自然得像两人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池浥端着奶茶，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看着他手里的玛瑙渐渐露出温润的光泽。
“这是上次在戈壁滩捡的那块粉玛瑙？”他指尖碰了碰石头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无棱。江珩“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没停：“江玥说要给你那串手链加个坠子，这个打磨好了刚好合适。”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懒，池浥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小毡房门口，摊开画稿却没急着动笔。他看着远处的蒙古包冒出袅袅炊烟，看着几只小羊在草坡上啃草，连风都慢悠悠的，带着青草和奶茶的香气。
江珩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手里拿着片刚摘的杨树叶，轻轻在他画纸上扫了扫：“怎么不画了？是没找到好看的景，还是缺我这个‘模特’？”
池浥笑着把树叶拍开：“就想坐着晒晒太阳，城里的日子总催着人往前赶，难得能这么慢。”江珩听了，也在他身边坐下，把打磨好的玛瑙放在他手心：“草原的日子本来就这样，不用急着做什么，晒晒太阳、喂喂马，就是一天。”
两人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江珩给池浥讲小时候跟着阿爷去戈壁滩找水的事，讲赤焰刚到家里时还是匹小马驹，总跟在他身后蹭吃的；池浥则跟他说城里的梧桐树，说秋天落叶时，整条街都像铺了金色的毯子。阳光慢慢移过两人的脚背，把影子拉得很长。
傍晚，阿嬷要做奶豆腐，池浥跟着凑过去帮忙。他学着阿嬷的样子，把发酵好的牛奶倒进纱布里，用力挤压出乳清。
江珩也凑过来搭手，却因为力气太大，把纱布扯得变了形，惹得阿嬷笑着拍他的手背：“你这孩子，干活总毛毛躁躁，跟池浥学学，稳当点。”江珩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帮着递东西，偶尔偷偷看池浥专注的侧脸，嘴角藏不住笑意。
晚饭过后，江珩提议去草坡上散步。两人并肩走着，赤焰跟在身后，蹄子踩在草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夜空渐渐暗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比城里看到的更密、更亮。“你看，那是北斗七星。”江珩伸手指着天空，“阿爷说，跟着它走，就不会在草原上迷路。”
池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清晰的星群。他突然想起上次两人在草坡上看星星的样子，那时还带着点初见的拘谨，如今却能这样轻松地并肩散步。“江珩，”他轻声开口，“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这样的日子。”
江珩转头看他，眼里映着星光：“该谢草原，让你来了这儿。”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后想慢下来了，就来草原，我还陪你晒太阳、看星星。”
池浥笑着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风里带着夜晚的凉意，却不觉得冷，反而有种踏实的温暖。他知道，这样慢下来的时光，会像手里的玛瑙一样，被好好珍藏在记忆里，无论走多远，想起时都会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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