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的客人多，走廊上不时传出楼上楼下开门下楼的声音。
辜玉说完这句，在台阶上短暂停留了片刻。
而吴遥，神色将将褪去方才的嘲讽，怔在原地，眼里浮过一丝迷茫。
辜玉下去了。
身后房门探出脑袋的Liz咋舌一声，吴遥这才回过神。
“啧，不是说成年人的逢场作戏？我看这帅哥明明就是一副被你伤透心的样子啊。”
吴遥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冷淡的神情，撇了他一眼，“你看男人准过吗？”
“……比你好。”
岛上的落日在傍晚七点多，往西边的海水浴场适合看落日。
吴遥两人下楼时，辜玉不在民宿一楼，不知道去了哪里，吴遥只是随便扫了一圈就收回视线了。
小橘帮他们推荐路线，说到附近的海水浴场人多，问他们要不等一会，让辜玉一会开车送他们去远一点的海滩，那儿人少，更好玩。
小橘在柜台后说：“玉哥刚刚说去后面酒馆坐会，不知道有什么事，要不我帮你们问问？”
Liz穿着海岛风情花衬衣，戴着墨镜，懒散倚在柜台边，笑得挺贱问吴遥：“嗯哼？要不帮你问问？”
吴遥白他一眼，没有好脸色：“滚。”
想起就烦。
“不劳他老尊驾了，我们自己去。”
小橘觉着吴遥的脸色和语气都怪怪的。
上回吴遥还给葫芦岛寄衣服，其中还捎带了几件托尺子带给小橘。小橘平时没舍得穿，下午特地换上了其中一条裙子，吴遥姐却一点没有发现。
正纳闷，两人才出去没一会，辜玉从酒馆绕来了，手里还拎了罐灭火器，拖了把椅子在门下翻看。
小橘好奇：“玉哥，你拿灭火器出来做什么啊？”
“雷阵雨时节要来了，岛上去年有几次雷劈起火，黄健不放心，让我给他送一瓶灭火器备着。我看坏没坏。”
“哦……”
辜玉又似随意往后轻轻瞥一眼：“他们出去了？”
小橘一下没反应过来说的“他们”是谁。
“啊？”
辜玉看着手中的灭火器，语气稀疏平常：“吴遥。”
“哦哦……吴遥姐他们去看日落了。”
小橘又想起自己是不是被吴遥姐讨厌了，十分不解，刚刚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呀，唯一的变数就是玉哥下午上去了一趟。
难道是玉哥惹吴遥姐生气，顺带一起讨厌自己了？
辜玉在小橘心里也是十分感恩亲近的人，但心里小小失落，胳膊肘就稍稍往外拐了下。
柜台后，传来一声小小嘟囔：“人家不想坐你车……你老。”
门前阳光下，挺拔的背影稍稍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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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拍了，脸这么臭，真没有一个模特的职业素养。”Liz收起手机，吐槽。
吴遥从礁石上走下来，往沙滩上走，“这是高级，懂吗？”
“对镜头摆的臭脸叫高级，对摄影师也摆的臭脸叫欠。”
Liz无语，又叫住她：“来都来了，不去水里玩玩？”
说着一顿，瞥见吴遥为了搭配这一身高贵冷艳的裙子而特地搭的细高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算了，随你。”
吴遥满脑子萦绕着辜玉刚刚的那一句“你走的时候打招呼了吗”，心烦着，不想搭理他，径自走去沙滩前的台阶上坐着。
“小心别掉水里了，我可捞不起来。”
内地人少见海，对辽阔无际的海洋总有着没来由的向往和想象。
这海域不是景观沙滩，是他们俩随意找来的海滩，沙滩上除了他俩就没人了。嶙峋的礁石上密密麻麻长满了藤壶，其实算不上什么美景，但也不妨碍Liz撩起裤脚在水边跳跃得像孙悟空。
吴遥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只觉得早上刚到里潭时的兴奋劲儿没了。
葫芦岛不过是个开发都不彻底的偏远海岛，它确实闲适安逸，只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再来第二次就没了头回留下的印象美好了。
岛也是，人也是。
切。
吴遥不满地捡起一颗石子往沙滩上抛去。
莫名其妙的男人，变脸比翻书快。
正想着，不远处礁石后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是Liz的声音。
“李大强？”
吴遥赶忙跑去查看，这会也顾不上形象，直接踢掉了高跟鞋，光脚翻过礁石。“怎么了？摔了？”
Liz正一脸痛苦的蜷坐在水边，捂着自己的右小腿直抽气。
吴遥走近了，看他的小腿没有血迹，只是皮肤表面似乎隐隐红肿。
Liz龇牙咧嘴：“不知道，嘶……刚刚在踩在水里，腿上突然就像被电了一样剧痛，我才赶紧跑上来，嘶，痛死我了，我不是被水母给蛰了吧？”
吴遥也说不清楚，拿手机查了查被水母蛰的照片，对比看着是挺像的，人家说让先用海水冲洗毒素，再用肥皂水清洗。
吴遥扶着Liz拿海水冲了冲皮肤。他们两个都没什么海边会水的经验，也不敢再用手去碰那块皮肤。
Liz嚷嚷着要叫救护车，但吴遥记得这岛上只有一处卫生所，所里有没有救护车不说，位置那么远，过来一趟怕是要挺久，又瞧着他腿上伤势也算不上重，叫救护车有些小题大做，便说：“还是先回民宿问问他们吧。”
吴遥拿着手机导航有没有更近的路线，发现两人下午从民宿出来后先是往岛内乡镇走了一段，而后才折角往海边去，虽然花了挺长时间，但其实走得不算远，两人所处的这片海域就在山澳码头附近。
山澳码头……
“先不回民宿，民宿太远了。”吴遥道：“带你去个更近的地方。”
七点多，要离岛的游客都乘坐最后一班客轮走了。
小卖部门口的招牌用星星灯带缠了起来，散发着黄色光晕，在太阳落山后的海边山崖上显得尤为温暖。
吴遥搀扶着Liz从小山崖后走上来，扶Liz在小卖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吴遥去敲门。
前屋没有人在，屋子里传来饭菜香。
吴遥喊了一声：“有人吗？”
这才听见阿英的声音：“有，来了。”
阿英从里屋走出来，身上还绑着围裙，不知在里头和谁说话，笑意未收：“要买什么呢姑娘？”
顿了一顿，才盯着吴遥的脸后知后觉，喜出望外，“你你你，你是吴遥啊！你回来啦！”
“过来玩。”吴遥冲她笑了下，问阿英，“我有个朋友刚刚在海边玩时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母蛰了，腿上红了一块，有什么办法处理一下吗？”
正巧，黄健摇着轮椅从里屋出来了，“你们是去了后海那一块吧？那边海蜇多，经常有游客被蛰。”
吴遥点头：“就是在后崖下面。”
“你朋友人呢？让他过来，跟我去后院用肥皂水洗一下吧，我帮他上点药膏。”
吴遥扶着Liz进屋。
黄健注意到吴遥是光着脚来的，后崖上来的路都是碎石子，暗叹这姑娘真是个能忍痛的，沉吟了下，让阿英帮忙扶着Liz跟他去后面。
对吴遥道：“你外面等吧，我拿点水给你冲一下脚。”
经黄健这么一说，吴遥才注意到脚底嵌了不少小石子。
此时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四周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声。
她坐在小卖部门口，借着昏黄的灯光将脚底的石子拣开，指尖轻抚过脚踝处。之前在福崖海湾处留下的伤疤已经很难看到了，仔细去看时才能看到踝骨边的一点不平的疤痕。
吴遥想起两个月前这儿还缠着绷带的样子，出神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余光里有双脚走近，停在了她身侧。
是双男人的鞋。
吴遥心中一跳，似有预感，抬起头，果然看到辜玉拿了一盆水就站在旁边，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身上。
下午的短暂会面显然并不愉快，让此刻的沉默略有些尴尬。
吴遥没吭声，略过了他手里的水盆，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不冷不淡说了句：“好巧。”
“还好。”辜玉回得没太给面子，扫了眼吴遥的脚，“鞋呢？”
吴遥随口：“丢在沙滩上了。”
一声莫名的呵笑，辜玉的话意味不明，“这么着急？”
吴遥皱了皱眉，学他刚才的回答，一字一顿：“还，好。”
两人就这么僵持，不过三秒，辜玉细微叹了口气，在她凳子前蹲了下来，一手抬起吴遥其中一只脚踝。
吴遥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帮你冲掉脚底的石子，后崖的路那么难走，光脚走上来不疼？”
吴遥其实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也难以理解辜玉现在的温柔里是不是意味着想跟她再续旖旎的意思，就干巴巴回答了后半句：“不疼，没什么感觉。”
她没再把脚抽走，任由辜玉的手捏着。
凉丝丝的水滑过的脚心，流过被辜玉的手捏住的脚跟，滴答淌在地上。脚底的小石子被冲落，光洁的脚心被轧得粉红，被辜玉有些粗粝的掌有劲攥着。
此情此景倒是与两个月前在他床上发生的事情别无二致。联想到那场面和此刻的姿势，吴遥顿觉脚跟和他手心相贴的地方滚烫了起来。
她不由得脚趾蜷缩了下，想要抽离，却被辜玉反拉，牢牢桎梏。
他放下了手里的水瓢，目光终于从她的脚上慢慢上移，落在了吴遥的脸上。
天色昏暗，小卖部的星星灯堪堪照出辜玉眸中的幽深。吴遥愣怔瞧进他眼里，好像被不明的情绪灼了下，奇怪地别开眼，拽了拽自己的腿，“你不觉得，这个角度，你有点下流吗？”
辜玉顿时勾唇，语气玩味：“我们没试过这样？”
吴遥被他的话一噎，心说这男人有时瞧着端庄正经，开起黄腔来也不逊色，于是不甘示弱哦一声，“是吗？我不记得了。”
“……”
话呛得不错，辜玉的脸色肉眼可见黑了。
吴遥心中正自得，听着里屋Liz的声音出来了，“行呐，那咱加个微信，我明天再来找你啊。”
辜玉看了眼吴遥，拿着水盆进屋了。
Liz擅长卖乖，两人走的时候，阿英还站在门口叮嘱他要留意腿上。
两人是搭辜玉的车走的，Liz趴在车窗边和阿英打完招呼，兴冲冲地钻进车里，“别说，这岛上的居民可真热情啊，你不知道我刚刚在他家后院，差点没忍住真就想留下吃饭了。”
说完意识到车里氛围不对，就悻悻闭麦。
吴遥和Liz两人都坐在后座，汽车安静地往前行驶。
Liz打量着前面驾驶座上男人鬼斧神工的侧脸，忽然兴奋开口：“你这车不错啊帅哥，难怪上回吴遥嫌我车开着颠簸，说换个大越野才帅，原来是坐了你的车才这么说的。”
说完被吴遥冷脸踹了一脚。
辜玉透过后视镜望来，看不出脸上的情绪，说：“是吗？她是在这车上睡过几次。”
吴遥懒懒靠在后座，一脸死相承认：“你这车确实挺好睡的，谢谢啊。”
“我的车好睡，房间也挺助眠的，你几回都睡得不错。”
他话说的是吴遥，说话时，目光却穿过后视镜刻意落在Liz脸上。
Liz猝不及防撞见辜玉眼底鲜明浓烈的醋意，想起先前吴遥信誓旦旦说的只是成年人的纵情，和情情爱爱的没有关系，这下反应了过来，恐怕是只有吴遥将两人关系理解成一夜情吧。
他顿时在心里为辜玉大道可怜，竟碰上吴遥这么个不解风情又嘴硬的女人。
他转向吴遥，揶揄地碰碰胳膊：“睡得不错噢。”
吴遥没好气：“怎么，你也想睡？”
“你说的是人还是房间？”
“你想睡的是哪个？”
……
两人像往常一样斗嘴，旁若无人地较量，直到辜玉一个刹车，两人身体往前好一阵倒。
“到了。”辜玉拉开车门，只留下低沉的两个字和沉重关门声。
车内两人面面相觑，Liz连忙拉开车门下车，避免遭战火牵连。
从车上下来，已经在民宿门口。
尽管辜玉的脸色没多好看，Liz还是礼貌性道谢，同时再次申明自己和吴遥的纯粹关系，“我腿疼，我先上去了哈，你俩要是想怎么再续前缘一下自己续去，不用管我。”
吴遥总觉得自己今天的气势要弱辜玉一头，心说要回去养精蓄锐、调整一下，明天再考虑能不能再续风流的事情。
便也懒懒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去，“困了，明天见，辜老板。”
没走出两步，手腕被人拉住，“鞋呢？不要了？”
“鞋？”吴遥打了个哈欠：“困了，明天再说吧。”
她还是想回民宿，辜玉却意外地执着，又道：“困了正好，不是喜欢在我的车上睡觉？”
说完，吴遥就察觉手心被轻轻挠了一下，几许不清不楚的暧昧蒸腾起来。
她一愣，视线从辜玉脸上缓缓看向他攥住自己的手，思考片刻，慢声说：“那双鞋是Valentino的，还挺贵的呢……还是要吧。”
辜玉眼眸深深，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上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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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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