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天气其实算不上好,好在他们从旁边物业借了插座多开了两盏大灯弥补这一点。
为了展示衣服的最佳形态,模特不得不穿得轻薄。
沥京不过5度的气温,吴遥冷得直打颤,但灯光一打,她吸了口气,便又在镜头前恢复了松弛清冷的美。
Liz在镜头后调侃她演技好得能拿奥斯卡,问她要不要考虑往演艺圈发展。
吴遥咬着牙根挤出一句话:“我是冰雪女王……再不拍,我就要let it go了。”
拍摄间隙,吴遥裹了件羽绒服缩在墙角翻看照片,工作室的妹妹递来一杯热姜茶,蹲在旁边帮她补妆,问吴遥:“吴遥姐,那个……辜老板人呢?怎么没看到他,刚刚李哥还说中午要聚餐呢。”
吴遥扫了眼周遭。
刚才拍摄时无暇注意,辜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是,人大老远来趟沥京,陪她在这天台上吹冷风做什么。
吴遥收回视线,“走了吧。”
喝了两口热姜茶,吴遥哆嗦着跑下天台,准备找个附近的卫生间换衣服,才跳下阶梯,听见一声车喇叭,吴遥这才认出停在阶梯草垛边的是自己的车。
驾驶座车门拉开,辜玉从车上下来,拉开后座车门:“上去换吧,开了座椅加热。”
吴遥愣了下,从善如流地钻进了后座。
不是没想到把车开过来,回车上换,只是人手有限,自己也没那么金贵,将就将就就换好了。
车里开了热空调,和室外的温度差相比仿若回到了春天。吴遥在后座换衣服,辜玉就背靠在后座车窗外等候。
她换好衣服,正要出去,听辜玉说:“买了早餐,放在副驾上。”
吴遥探身,果然看到副驾座位上的大纸袋,袋子里装了五六杯咖啡和若干个餐点,显然不是给她一个人吃的。
“你买的啊。”
“嗯。”辜玉的调侃从窗外传来,“快偷吃吧,趁还没被发现。”
吴遥不由发笑。
敲了敲车窗,示意辜玉自己好了。他侧身拉开车门,吴遥从后座出来,手里提了那袋早餐,朝辜玉眨眨眼,“谢了,我拿去借花献佛了。”
她换了条修身鱼尾连衣裙,嵌着碎钻的鱼尾裙摆像波纹荡开,随动作摇曳。像条俏丽的美人鱼。
辜玉插兜倚在窗边,目光从吴遥腰间扫过,勾唇,意有所指问:“有什么报酬吗?”
报酬啊。
吴遥眨眨眼:“晚上给你。”
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三两句不得正经。
辜玉眉眼颇为无奈,笑容舒展开,“几杯咖啡就要这么大的报酬,我是不是有些过于贪心了?”
他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口就行。”
辜玉的面庞倏尔靠近,带来一阵淡淡的咖啡味暖风。他眼底含笑地看着吴遥,神色温柔又溺爱。倏地在她心底撞开了一口沉沉的钟,回荡出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的心跳飞速跳动起来。
萧瑟的冬日街道,男人弯着腰俯在女人身前索吻,两人仿佛再正常不过的恋人。
恋人吗?
明明寒风凛冽,她却觉从指尖都滚烫了起来。
她凑上前,在辜玉脸颊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回去工作了。”
上午大致拍了七件衣服,拍到十一点多太阳还没出来,他们便提前收工了。
拍最后一组照片时吴遥正站在天台搭建的小型仿水塔上,还穿了双细高跟鞋,行动有些不便。
Liz边收相机边走到水塔边,向吴遥伸出手臂,动作自然熟稔:“慢点啊,你这细高跟跳下来非扭脚不可。”
她和Liz去过很多复杂的地方拍摄外景,甚至在还没进入模特行业之前,两人就已经是共患难的战友关系了,这样互相搀扶的动作进行得无比自然。
吴遥一边说着“扭脚了算不算工伤”,一边提着裙摆蹲下,将胳膊搭在Liz的肩上,借力跃下水塔。
只是在她因为惯性扑在Liz身上,两人齐齐后退几步的间隙里,她越过Liz的西装看见了正从另一个方向朝她伸出双臂的辜玉。
在那一刹那,吴遥确实有些慌神。
但辜玉却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
等她踉跄站定,辜玉就立马给她披上了外套。他站在吴遥身前,温柔地帮吴遥从外套里抽出头发,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
吴遥这才安心。
也是,他本就不是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人。
“还好,不太冷。”或许是出于心虚,吴遥主动对他说,“可能是早上喝了你买的热咖啡。”
“撒谎。”
辜玉垂眸,双手穿过吴遥腰间,抽出大衣腰带束紧,拉过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脸都白了。”
吴遥看他一眼,在他眼底感受到了确切的心疼。
大衣两边口袋里都塞了暖宝宝,冻得没有知觉的手握着热源,其实是刺痛的,吴遥却紧紧攥着没有松开。
“那是我粉底打得厚。”
她翘起嘴角,拉过辜玉的手塞进自己口袋,“你自己不也冻得指甲都发紫了,还说我呢。”
冰冷的天气,适合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铁锅炖。
附近就有一家他们聚会常吃的,味道不错。
照旧是吴遥和辜玉开一辆车,工作室的两个女生搭Liz的车去。
餐馆离拍摄的地方不远,五六公里,开车也不过十分钟的事儿。
辜玉开车,吴遥坐在副驾驶。
她先打了个电话给餐馆订包厢,得知那边已经没有包厢,只能将座位订在大厅。
挂了电话,她自然而然地和辜玉说起那家餐馆生意有多好。
“今天还是工作日呢,中午就没有包厢了,生意这么好,不知道能赚多少呢?”吴遥盘算起开一家东北菜馆的利润,开玩笑地说:“我要是衣服卖不出去了,就去盘个店铺开饭店试试。”
辜玉点头:“当然可以。”
他不是话多的人,但这个回应也明显有些冷淡。
吴遥转头看他一眼,依旧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兴许是自己多想。
于是她又和辜玉介绍了沥京的不少特色菜,活跃得令她自己都咋舌。辜玉始终回应得礼貌绅士,语气间却不见几分热忱。
某个红绿灯路口,汽车停下。
车里安静了半分钟。
吴遥忽然问:“辜玉,你是不是有点吃Liz的醋?”
回答她的是沉默。
片刻,辜玉偏过头看她。
他也没有直接回答吴遥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吃醋?”
这下,沉默的换成吴遥了。
红灯结束,心急催促的喇叭打破僵持。
辜玉收回视线继续开车。
他是个足够绅士的男人,即便情绪不佳也并未表现得明显。
午饭时,他依旧对吴遥温柔有加,为她夹菜,帮她挽袖口,从容回应她同事朋友的玩笑。
只是在Liz玩笑说到“你们婚礼我必须坐主桌”时,辜玉没有回答。
这玩笑很快淹没在了他们的其他话题中。
吴遥抬头看了眼辜玉,他若有感应地转过头,目光望进她的眼眸,笑意未减。
“嘴角。”他提醒。
“嗯?”
他拿纸巾帮她擦嘴角花了的口红,动作轻柔,目光带笑。
与恋人无异,只是没有名分。
用餐后,天色稍晴,他们又紧慢赶着拍好了剩下的衣服。
一行人回工作室进行后期加工,辜玉帮她们拿了东西上楼,随后说要先走一步。
“有位老朋友也在沥京,去和他见一面,晚上不用等我。”
辜玉始终表现得平静,没有将任何负面情绪施加给吴遥,融洽得好像中午那句对话根本没有发生,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隔阂。
可吴遥心里明白,他是介意的。
电梯楼层显示缓缓靠近。
他扶着吴遥的后颈,在她脸颊边吻了一下,说:“回去吧,外面凉。”
吴遥张了张口,话却像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
那日之后的两天辜玉都没有回来。
吴遥每天忙于在工作室和工厂跑,白天也无暇思虑,只有到了晚上,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时,才会反复地想起他。
两人也有信息往来,多是饭点时分辜玉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是否下班,是否规律饮食。每个问题她都一一回答,没有回避,也没有主动。
昨天晚上还给她发了个位置,他去了另一个更北的城市。吴遥也没问去做什么。
“辜玉呢?怎么这两天没看见他?”忙完两天,Liz问:“还想着带他逛逛沥京呢,他这连续点了两天下午茶,怪不好意思的。”
“去朋友家了。”吴遥恹恹地回答。
Liz瞧出她状态不对,猜测:“吵架了?需要情感咨询吗?五百一小时。”
“滚。”
Liz滚去接水了。过了一会又拉了把椅子在吴遥跟前坐下,“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们吵架,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吴遥看来他一眼,平静道:“你不配。”
“……”
她顿了顿,又别过头,加了一句,“这不是主要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
Liz不解:“你问题这么多,具体指的是哪个?”
“……”
吴遥没心思跟他吵,回答说:“你说得对,我有病。”
“嗯。”Liz神色认真。
吴遥吸了一口气,像要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憋了口气,又趴了回去,神情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挺喜欢他的。”
她什么也没说,但Liz想到她昨天义正言辞地让自己不要开“对象”“恋爱”这样的玩笑,大抵也猜到些许他们的矛盾。
“其实你不是有病,吴遥,你是胆小。”
他剖析说:“因为受到过伤害,所以就把自己的心藏起来,假装冷漠。你这种情况学术上叫做PTSD,创伤应激综合征,现实里叫做——”
吴遥:“鸵鸟?”
Liz想了下:“倒也不是,叫做反射弧比较长。人家受伤了顶多一年两年就走出来了,你隔了五六年还在反复咀嚼品味,觉得自己配不上真挚用心的爱情,这只能说明,你比较恋旧和长情。”
“……”
吴遥被他这个说法恶心到,瞬间从惆怅情绪里解脱出来,“去你的,你才恋旧。”
Liz笑吟吟起身:“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他说:“那叶唐去年借钱炒股,赔光了本钱,又欠了高利贷,现在正四处借钱呢。当心他找你。”
吴遥没什么情绪波动,一副死鱼样:“不巧啊,我现在钱包比脸还干净。”
傍晚回到家时,辜玉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帮忙在他行李箱里找份文件。
辜玉的行李箱就摆在她床边,还维持着第一天来时摊开的状态。
吴遥在他行李箱夹层里找到了那份文件,和文件一起放置的是一本书,她一块拿了出来,随手放在床头边,拍了那份文件的照片发给辜玉。
她问:【这样可以吗?需不需要扫描成pdf文件发给你?】
是份不动产转让合同,写的是外国地址,吴遥也看不懂。
辜玉收到文件后只回了个【可以】。
可以?是需要还是不需要?
吴遥把手机丢回床上,洗了个澡,看到那个【可以】后隔了一分钟,他又问:【在做什么?】
她看到那条消息时,厨房的水恰好烧开了,吴遥没回复,去给自己冲了包感冒药,心不在焉地思索着下午Liz说的话。
他劝她少思考,多跟着感觉走。
“谁能料到下一秒发生什么呢?你前些年总是想不开、不想活,现在不也已经走出来,开始苦恼恋爱问题了?看吧,日子一步一步走,总会走明白的。”
想得出神,开水倒歪了烫到指尖,赶忙到水龙头前冲冷水,又去卫生间敷了点牙膏。
一通忙碌,感冒药也忘了喝了。
吴遥又回到房间,盯着辜玉的行李箱发呆。
他的行李不多,放眼望去都是黑白灰色系的衣服,有的是西服,有的是休闲装。每一件都能让她想到辜玉穿起来的模样。
他那么高,是天生的衣架子,好看之外,骨子里又有让人不经意着迷的沉稳和温柔。
吴遥回忆着在葫芦岛上和他认识的过程,试图为自己不知何时冒出的心动溯源,想着想着,又是长时间的出神。
手机振了振,刚才的消息吴遥没回,辜玉又发了一条消息。
【把鞋穿上,或者上床。晚上温度更低了,当心着凉。】
往前翻了翻,果然是吴遥给他拍文件时,无意拍到了自己踩在地板上的脚。
她盯着备注上的【辜玉】两个字看了一会,抿了抿嘴角,决定:少思考,多随心。
于是回复辜玉:【你提醒得太迟了,已经感冒了。】
吴遥翘着手指上不足黄豆大的牙膏痕,接着卖惨:【我还被开水烫到了,好疼。】
冬天手机电池掉电飞快,冻了一会就关机了。
经辜玉提醒,她打开了房间里的暖气,等待手机充好电开机,可能是感冒头晕的原因,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醒时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半夜床边陷下一块,一阵寒冽的风扫过面颊,带过熟悉又好闻的味道。
“吴遥?”辜玉温声轻唤着她。
她察觉到一只手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手很凉,以至于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房间里灯没关,她眯着眼,看见辜玉就坐在床边,黑色大衣裹着冬夜的寒风,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深沉又急切。
“头晕吗?现在感觉怎么样?开水烫哪了?先不睡,我们去医院。”
房间里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吴遥的眼眸微微发颤,她的眼里倒映着辜玉着急的神情,心底好像有片潭水轻轻晃动。
她抱住了辜玉,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辜玉,做我男朋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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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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