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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过后,吴遥和Liz原创品牌的线下实体店在沥京某座商超一层开业。
实体店开业第一周便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日均收益远超上季度的网店日均收益,不过半个月,Liz已经在盘算第二家店铺的选址了。
吴遥作为店长之一,并不常驻店里,她依旧负责供货商与工厂之间的工作。况且自从吴遥上次因贫血和营养不良昏迷了一个多礼拜后,Liz就一直不敢让她多劳累,常常在店里工作不满半天就要赶她回去线上办公了。
这日店里来了几个妹妹,她们是吴遥的粉丝,来逛店铺也是特意来见吴遥的。她们关注的时间长了,吴遥虽然不常回复,但几人的ID也多少记得。
吴遥陪着几个小朋友聊了一个多小时,走时还给她们每人装了份小礼物。
送走几个妹妹们时,听见几人招手高兴道:“姐姐你比网上照片里的你阳光多了,希望越来越多的人都能知道你、喜欢你!”
吴遥怔神,转身在店里的试衣镜前端详了自己半天。
是吗?
春节和Liz一起去工作室一位同事家里蹭饭,阿姨热情好客,尤其听说了他俩是自家小孩老板后,更是一天八顿地喂。
Liz更是直接威胁吴遥“人家特意为你杀的猪,不吃完就是不尊重主人。”
……硬生生长胖了十来斤。
吴遥托了托自己的脸颊,是比原来看起来圆润了一点点,好像还挺好看的?
思索间,Liz拎着两件衣服路过,一边归位整理货架,一边打量吴遥:“看什么呢?没事了就回去休息吧,有事微信联系。”
吴遥不谦虚:“看美女啊。”
“……”
她脸皮什么时候变厚了?
“刚刚那几个小朋友夸我阳光呢。”吴遥正脸转向Liz,眼睛还停留在镜子里自己脸上。
“我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听到这个形容词呢。上一次被别人用这种……慈爱的目光看着还是——”
镜子里的眼瞳倏尔轻轻闪了下,转而移开。
吴遥顿了下,不留痕迹地接了句废话,“还是在上次。”
Liz正埋头叠衣服,回答得较为敷衍:“嗯嗯,不阳光点怎么对得起欢欢家的半扇猪。”
“……”
“别折腾了,也快下班了没什么客人来,你快走吧别磨蹭了。”
Liz又催了第二道。
“催命呢。”
吴遥看了眼手机,恰好四点了。
病愈后,她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时间,线上与线下工作时间共计八小时,多了伤身,少了亏钱。
见时间到,她便扣上自己的笔记本装进柜台后的帆布袋潇洒下班。
开春雨水充足,幸好今天将车停在商场地下停车场。
吴遥的保时捷杀进雨里时,庆幸自己没省那几十块停车费,否则让这雨一淋,保管又要感冒停工几天。
虽说她开始对饮食健康上心了,但一个人在家也着实懒得开火,她日常的晚饭有时在小区附近的快餐店解决,有时回家点外卖。
今天下着雨,只能选择第二种。
吴遥回家就开了暖气,放水泡了个药浴出来时,客厅的暖气刚好充裕,整个室内便如同桑拿房一般暖热,再泡上一杯枸杞茶,吴遥只觉肚子里一阵气血翻涌,整个人健康得仿佛能活两百岁。
转念一想,两百岁?
活那么久干什么?
算了算了……
为了点到健康的外卖,吴遥特意点了一家隔着一条江的昂贵有机绿色餐食,点之前她还特意看了送达时间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小时门铃便响了。
吴遥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便没起身:“放门口就可以了,谢谢——”
但不知是不是她声音不够大,间隔几秒,门铃再次响起。
吴遥拢了拢浴袍,勾着拖鞋走到玄关处,点开门边的监控屏幕:“麻烦放在门口——”
屏幕上却显示门外站着的不是外卖骑手,而是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吴遥声音一顿,皱了皱眉,语气沉了几分问:“你是谁?”
门外,男人错愕地抬头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头顶的摄像头,“抱歉打扰了,请问,您是吴遥吴女士吗?”
吴遥没有直接承认,叉着腰站在门口反问他:“你是谁?有什么事?”
“您好,我是辜玉先生的代理律师,辜先生生前委托我留了一些东西给您,我今天是上门来跟您对接这些事宜的……”
门后突然安静了,好长时间没有回话,男人以为吴遥离开了,又按了一遍门铃,“您好……”
“我——”门后传来女人声音,她哽了下,轻声说:“请稍等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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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玉的病发并不是一日之间就有始有终的。
从回新加坡例行体检出问题,到最终日进手术室前发给吴遥的讯息,中间大致经历了一个礼拜的光景,期间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时他和唐律师对接万一发生的遗嘱,偶尔看着吴遥对话框上未得到他回复的讯息愣神;
昏迷时他独自在梦中奔赴想见的人,偶尔露出幸福的微笑;
醒时他有时回不过神,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叫吴遥的名字,片刻后神色怅然若失……
唐律师说到这些画面时,吴遥一直安静地抱着热水杯。
热气氤氲,白花花地蒙了整张脸,看不清神色。
“很抱歉,辜玉先生说,他不希望您看见他那副脆弱无力的样子,他希望能从手术室里健康完整地出来,再飞回中国来找您。但天不遂人愿……”
唐律师的声音低了下去,停顿片刻,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手提箱。
辜玉的第一份礼物。
一枚嵌在墨色锦盒中的钻石戒指。
“辜玉先生在病中反复提及想送您一枚戒指,只是看来看去,总觉得都不够好,他认为您对于戒指的款式应该会有自己的审美,所以在他计划之中,准备回国后再带您一起去选购戒指。”
唐律将戒指托盒轻轻放置在吴遥身前的桌子上。
在纯墨色的丝绒展托之上,钻石绮丽璀璨地散发光晕,它并不如其他锐利的钻石切面刺眼,那些精巧明亮的切面都仿佛静谧呼吸的海面,将宽广无边地包容一切。
“这枚钻石戒指……是用辜玉先生的骨灰制成的。”
唐律顿了下,轻声说:“他没有要您一定戴上,这并不具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意味。他只是觉得欠您一枚戒指。辜玉先生说,他相信您应该不会觉得恐怖,他只希望您别一生气就把它踹到床底下去了。”
说时,吴遥已经将那枚戒指戴到了无名指上。
戴进去刚好合适。
所以他在沥京时,早就悄悄量好了她的指围么……
吴遥确实是蛮想把它踹床底下去的。
见她收下了那枚戒指,唐律接着从手提箱里拿出了其他东西。
“辜玉先生原本打算将户下资金都直接转移给您,但他认为您或许‘懒得’处理这部分资金,这是他的原话,所以,他已经提前将这部分资金转化成了其他形式,除了留给您的不同地区的房产以外,他还为您设立了一份信托基金,我们将由专人为您打理这份基金,哦,对了——”
唐律师从一沓文件中抽出其中一份,“这一份房产是赠予您的朋友李大强先生的。辜玉先生的意思是,感谢李大强先生在过去以及未来对您的帮助和照顾。对了,他还提到了您的工作,辜先生在基金中专门划定了一部分作为您的工作资金,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这部分随时和我联系……”
细致复杂的清单罗列在桌面上,细分出了无数份理清产权与责任人的文件。吴遥几乎都不怎么看就签字,光签字也花了二十多分钟。
送走唐律师时,吴遥都还没缓过神来,站在玄关发了一会呆,门铃又响了,这回来的是送饭的外卖骑手。
吴遥将餐桌上的文件拨开几份,腾出一小块空处来放饭。
她点的是一份时蔬虾牛肉拼盘,老板还送了份番茄蛋花汤,汤里油不少,存住了底下的热气,吴遥都吃了半天了,勺子往汤里头一搅,依然有滚烫的热气冒出来。
吴遥的喉咙发哽,吞了口饭被噎在胸口,勺子焦急搅动蛋花汤,晃得太用劲,溅出几滴在文件上。她又手忙脚乱地拿纸去擦拭文件。
番茄蛋花汤的热气飘荡起来,蒸汽笼罩了视线。
白雾中似乎出现了一道身影,他轻微地叹了口气,无奈的口吻说:“不哭啦,吴遥,先吃饭,这天气饭菜凉得快。”
他或许要劝吴遥先别想这件事,先别想他。可张了张嘴,又觉这话由自己说出来自相矛盾,于是就托着下巴靠在那堆文件边,目光静静地落在吴遥脸上,不催促,不急躁,缓而慢地等待她平复情绪,看她掉眼泪的模样心疼,又觉得这脆弱的模样不像她,却也可爱。
然后温柔地说:“你已经很棒了,不是吗?这段时间你一个人也生活得很好,当然,你或许还在想我回来同你一起生活,但没办法啦,吴遥……但是,你会顽强地生活下去,对吗?”
吴遥的喉咙堵得紧,她发不出声音来,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穿过朦胧的泪眼看见隐约轮廓。
辜玉劝她别急,喝口汤顺顺。
她端起碗喝汤时便听到辜玉又叹一口气。
“不论你未来是否会遇见另一位爱人,我都会长久如一日地爱你,吴遥。”
吴遥的泪珠砸进汤里,她哽咽着喝着汤,忽然被呛到,狼狈不堪地放下碗弯腰咳嗽。
再直起身,眼前已经没有了辜玉的身影。
她低下头。
无名指上,那枚钻石戒指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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