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生是在平安夜表白的,商场循环播放着又魔性又洗脑的圣诞欢乐歌,她给自己买了一双粉红色的羊毛手套,贵一点或许自己就舍不得丢了。
方乾生站在她的身侧,硕大的麋鹿玩偶闪着红白相间的灯光。她的眼前是车水马龙,自行车道挤满了刚刚下班骑着电动车回家的人,沈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一想到自己毕业后也是这样奔波的命运,就感到害怕。
月光笼罩在他们脸上,“沈星,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么?”对沈星而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跟自己讲这样的话,当事人不是电视剧里某个人物而是自己。她微微愣神,沉默许久却没有领悟其中的奥秘。
会有这么一天的,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自己要答应么?当时她的答案是不知道。
“好啊。”她竟然答应了,方乾生笑的有些内敛,不像平时的样子。一阵凉风袭来,脖子很凉,她本能的一缩,为了美丽穿了件大衣,围巾稍不注意就会滑落,方乾生绕道后面去为她整理围巾,她半张脸都埋进温暖的围巾里,露出初见风情的一双杏眼,闪烁着无辜,其实她是向往恋爱的,她想方乾生也一定是的。
那之后他们不负所望的谈起了恋爱,方乾生周末会去找兼职,兼职摄影,沈星没事做的时候也会去找他,坐到荷花池边等他,荷花池最开始时是一片倾颓,不久它们就逐渐苏醒。
“等久了么?”方乾生正收拾相机,“荷花要什么时候开呀?”沈星晃荡着腿,“八月份吧。”
沈星递过去带来的奶茶,坐在长椅上看一池的荷叶,公园里只有退休的大爷在散步。
“荷花和莲花是一种花么?”“不是吧。”
在那些漫无目的的日子里,沈星是快乐的,她的快乐来自于她是个局外人,可以看别人在照片里释放表情与情绪,可以等待每一个黄昏和午后。
出了学校往东走,在右拐,穿过一片热闹的农贸市场,是方乾生最常拍照的地方,拍风景不是拍人,因为这里水面宽广,四周杂草丛生。
芦苇四季都是黄的,阳光一照就变成金的,沈星踏着砖石迎着阳光,想要到桥下的一处遮阴,方乾生在寻找最佳机位,当他忙碌时,沈星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他很认真,这就是她的男朋友么,她隐隐的心慌,那个东西是不甘心,飘走的思绪被方乾生惊喜的声音所打断,“阿星,快看!”
快看什么?她走了几步,重新回到芦苇前,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火烧云,天空是介于玫红和橙红之间,视线向下桥上的行人也纷纷驻足拍照,仿佛也入了画。
这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看火烧云,小时候坐在妈妈椅子后座上抬头也能看到被染成了粉色的云彩,但的确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完整的火烧云,那是一种非常震撼的感觉,她呆呆的望着染了正面天空的红霞,贪婪的不敢眨眼睛,喃喃的说,“好美。”方乾生在她身边也为她拍了一张照片,沈星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她大概永远都会记得这一幕,记住美丽的天边自己的不甘心以及方乾生无孔不入的温柔。
心中的犹疑已经有了答案,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四肢百骸的凉。于方乾生来说是残忍,于她自己来说是卑微卑鄙还是悲哀呢?
沈星轻轻呼了一口气,上大学不到一年她从一个成熟悠哉的学生变成了一个寸步难行的成年人,“阿星,谢谢你陪我。”他温和的眉眼出现在沈星的面前,经历了一年多风吹日晒,他人黑了许多,晚霞镀上光彩让他看起来更加憨厚。“也谢谢你,带我看了这么好的景色。”
“我去那边在拍几张,咱们就回去。”沈星点了点头,慢慢的踱在晚风中。手机提示一条新消息,是盛域。
盛域是他的高中同学,关系不错,成绩不错,去了在沈星家附近的南城大学,她家附近是大学城,不仅有南城大学还有各色高校,但偏偏沈星的成绩一个也去不了,没有选择,没有机会。就如同她学校位置一般被抛弃了。她不知道这个物理意义上的距离有多少人在乎,可是她每每坐上公交从家去学校她都会变得异常消沉和沉默。
差的学校代表着没有未来和希望,她在亲友面前唯一勉强保留最后一丝脸面的就是她是个女孩还颇有几分姿色,拥有待价而沽的可能。沈星环住自己,天边的火烧云这么快的时间就变身玫红和紫色,她这么年轻却似乎要按部就班走向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沈星盯着那条消息发呆,消息的内容并没有温暖她,她觉得似乎更冷了,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学校的校门,干净美丽还有些古朴,真羡慕他们不会有自己这样的恐慌。
远处方乾生还在投入的拍摄,沈星捏着手机,“怎么样,大学生活还适应么?”
不适应,崩溃的想哭,为什么你才联系我呢,高中毕业后的暑假,沈星除了麻痹自己她想不到任何办法来阻止父母的唉声叹气和近乎折磨的抱怨。是的,说到底她们也没打她也没骂她,只是仿佛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痛苦一般,替她感受着绝望。沈星本来对于大学的一点期待,对于长大成人还有一点兴奋的,但那些似乎都无足轻重,你要明白,你没有未来。
她跟盛域那一丁点的暧昧,就像是一点小火星淹没在她睡觉时偷偷流的眼泪里。
所以当方乾生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时,她都感觉不真切,所以这就是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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