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晴试图去抓那“血管”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就在她吸取了一点魂力的时候越子衿的脸色瞬间变差,吓得她赶快把魂力还回去。
完全无法显形的话,她岂不是只能睁着眼干看?
“啧。”曲有晴焦虑地咬下唇,思考破局之法。
就在她准备先飞到食梦魇其他器官看看情况时眼前突然一黑,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好多人说我性格冷淡,是有问题的小孩。”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她的性格,我们子衿是安静的宝石,那些人没有发现你独特的光彩。”
“所以我可以继续像这样生活,对吗妈妈?”
“只要你觉得开心,那就不用改变。你会因为别人的话受到影响吗?”
“嗯……不会。”
越子衿的家庭很幸福,妈妈是一名自由职业者,爸爸则是一名缉毒警察,因为工作性质特殊很少回家;但越子衿也很开心,因为那个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妈妈给了她很多爱。
妈妈经常对她说“爸爸是一个厉害的人,他要守护很多人”,爸爸则告诉她“你要懂事,不要给妈妈添乱”。
越子衿想她当然会了,妈妈总是在吃药,那些药的名字很难认,她只偷看过一次记住其中两种,一个叫舍曲林,一个叫什么什么平。
不过名字不重要啦,反正吃药肯定是因为身体不好,她会成为妈妈的守卫,赶走一切病魔。
她很幸福,哪怕笑得不如其他小孩多,哪怕被小朋友叫怪人,哪怕被大人说阴暗,可是她知道,她真的很幸福。
直到一个意外,那个经常见不上面的爸爸在一次任务中殉职了。
越子衿不懂“殉职”是什么意思,这个词还是她听见妈妈和别人打电话时提到的。
她只知道以后见不到爸爸了,可是他们本来就不常见面,凭那时的她很难理解生离死别的厚度。
她只知道以后得更努力地守护妈妈,因为妈妈常提起爸爸的英勇无畏、善良慷慨。这些品德会让妈妈感受到安全感的话,她会成为这样的人。
可是自从那通电话过后,妈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吃的药越来越多,她依旧每天都在工作,有时画画,有时做手工,只在网络平台和客户沟通。
但她的头发大把大把掉,脸色变得蜡黄,黑眼圈越来越重。
越子衿劝她休息,她反而投入更多精力在工作中,好像这样就可以让她逃避爱人离世的事实。
那个温柔的妈妈有多久没笑过了呢?
越子衿想对她好,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爸爸那样,小小的她填补不上那个空缺,于是她越来越小心翼翼,不敢笑也不敢哭。
一天夜里,妈妈抱住她流泪,“是我对不起你,是妈妈做得不好,可是有的事我真的做不到……”
越子衿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帮她擦掉眼泪。
次日,越子衿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子衿,妈妈要出去买菜,在家乖乖地等我好不好?就待在房间,哪里都不要去。”
“好,你要早点回来。”
越子衿很开心,妈妈今天是笑着的,而且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裙子,妈妈肯定是哭过一场恢复精力了,大人也是需要通过流泪释放压力的嘛。
“叮叮叮——”
门被关上后没几分钟,床头的手机响起铃,越子衿按下接听键。
“南柯,你还好吗?你和子衿两个人在家要不要我过去陪?”
越子衿听这声音很耳熟,看了眼备注“明珠”才开口,“明阿姨,我是越子衿。”
“子衿?你妈妈不在吗?”
“她刚刚出门去买菜,好像把手机落下了,我现在追上去给她送。”
“别别别!”明珠赶快制止,“你家不远就有生鲜超市,她很快就能回来,你一个小孩独自出门……险……”
“喂?”越子衿听对面声音卡顿,往信号更好的客厅走。
“阿姨你听得见吗?”她顺手拉开窗户通风,就在这短短一瞬间,刚好目睹一个女人下坠的身影。
明明那人下坠的速度很快,但在她眼中就像慢放一样,她甚至感觉和那人对视了很久。
她知道,那是妈妈。
“嘭——”
一声巨响,明珠久久没得到回音。
“喂?我说这边能听见,你那边能听见吗?”
“阿姨。”越子衿呆滞地朝楼下看去,眼前被蒙上层水雾看什么都很模糊,“我妈妈……掉下去了。”
妈妈那天穿的是白色的裙子,可是她往后很多年都只记得刺眼的红色。
葬礼上来客不多,都是爸爸的同事。
“哎哟这孩子才六岁吧?小小年纪母父双亡可怜啊。”
“可她怎么也不哭闹,有点慎人。”
“你管人家!哭累了或者太悲伤哭不出来有什么慎的!”
那些阿姨叔叔压低的声音传到越子衿耳中,可她懒得管。
她好像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生死的重量。
“要和我回家吗?”明珠主动蹲在她面前伸出手,“你还小,不可能一个人生活。我家只有一个孩子,你们年纪相仿也能说得上话。”
越子衿知道明珠阿姨是难得和妈妈有交集的人,也是爸爸同事的妻子。
她搭上那只大她很多的手,“谢谢。”
越子衿在阿姨家生活得很好,小她两岁的妹妹常常会找理由赖着和她一块儿睡,其实是怕她夜里难过。
阿姨家的亲戚也非常好,过年时总拉着她打麻将特意输给她压岁钱。
越子衿为了不影响她们的麻将体验还专门在手机上苦练技术,练到了能把压岁钱控制得不多不少不让她们找理由再塞钱的程度。
明珠也带越子衿去看过心理医生。
因为丈夫的工作特殊,她和这医生还算熟悉,在征得越子衿同意后向医生打听了些情况。
“现在只是做些量表这样的初步检查,你家小孩是没看出来有抑郁倾向的。”医生说,“不过因为是你带来的嘛,我还是有安排咨询师和她聊天,据说她的某些认知可能因为原生家庭有些盲目偏执。”
“怎么说?”
“她好像觉得成为一个乐于奉献的人是自己的义务,而且没有很强的生活**。”医生解释,“比如……假设某个商场起火灾,她可能愿意把所有人都救出来,但哪怕剩下的时间还够自己离开也不离开。不过后者是我们初步猜想,也许没有这么严重,如果有需要可以多咨询几次观察。”
这话医生当然也对越子衿说过,可她对于咨询的提议当然是拒绝。
明珠一家真的对她太好了,可她总是不习惯她们的好,甚至可以说有点害怕。她接收到的好越多感觉亏欠得就越多,隔得就越远。
于是初三毕业那年,她向明珠提出了一个请求。
“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致两人死亡,据知……”
明珠本来正在看新闻,在听了她的话后暗灭电视,“你是说读高中后住宿吗?”
“对,不想麻烦您每天接我。”越子衿点头,“坐公交又太远了有些麻烦。”
明珠清楚她在想什么,但也不好拒绝,干脆答应下来。
越子衿就这样逃避了三年,毕业后又赶快找了家奶茶店兼职,倒不是说缺钱,她成年后阿姨就把母父的遗产给了她一半,剩下的等大学毕业再给。她就是想少在家里待着。
这么多年来的格格不入感也许会随着她上大学、工作、经济独立而渐渐消失,她们也许能像寻常家人那样平淡又幸福地生活。
她明明有机会的。
可就在她去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意外发生了。
她遭遇了绑架。
只在狗血小说中看见过的绑架。
绑匪是一个看着比她大几岁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把枪。
不过他不太聪明,仗着有枪只绑了她的手腕。
“越子衿,你活得很幸福啊?”绑匪笑得有些狰狞,用枪口反复敲击她的额头。
越子衿扭开头,因为“幸福”两个字有些烦躁,“你是谁?”
“你还敢不认得我?”绑匪狠狠推了她一下,“我的人生都被你父亲毁了,我关注了你这么多年,你凭什么不认得我?”
越子衿摔倒在地,确定他精神肯定有问题,两个层面的。
“你是那个毒贩的孩子?”
“是我。”绑匪抓住她的头发往上提,“你记得我,是因为你也觉得亏欠我吗?”
越子衿看着他,眼中只有鄙视和冷漠,“我亏欠你?你有什么值得我亏欠的?大罪犯生出个小罪犯,你爸死的时候怎么不带着你?”
“表子!!”绑匪用全力踹了她一脚,再想动手时大门被猛地踹开。
“不许动!”
几个警察破门而入,其中就有明珠的丈夫。
绑匪惊慌中赶快把越子衿拽起来挡在身前挟持,“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嗤。”越子衿没忍住冷笑,“蠢货,比你的罪犯爹还不如。”
“闭嘴!”绑匪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枪口用力,“就是你爸害我的家庭破灭,害我没了家人,你们才是罪犯!”
“你家庭破灭?那我呢?!”越子衿转头,克制不住语气中的愤怒,“那其他被你父亲害得无家可归的人呢?!”
“子衿!你冷静点!”叔叔大喊,同时安抚两人情绪,“还有那个孩子,你的罪还没犯下,你现在的遭遇我们可以理解,会对你先进行心理疏导再谈其他,所以不要踏上错误的路断送未来好吗?”
未来。
对,大家都还有未来。
越子衿想,是啊,她还有未来,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即将就读法学专业,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上法官,成为妈妈口中“厉害”的人。
可是她有,不代表她要。
她不要那烂透了早就没有一点希望的未来。
“你凭什么保证人质不会抵抗?凭什么保证不会擦枪走火?”越子衿举起手去抢劫匪的枪。
“嘭——”
那年越子衿十九岁,和妈妈一样,死在沉重的巨响之中。
青青的妈妈患有抑郁症,葬礼上只来了爸爸的同事,因为她和亲人早早就断了联系,也没朋友,生命中重要的存在只有孩子和丈夫,这其中其实也能看出来,在她眼中,丈夫的重要程度是要高于孩子一些的。
但是希望大家不要骂她恋爱脑,她是生病了,刚好遇上一个能让她产生精神寄托的人,然后越寄托越孤独,越孤独越寄托,就这样恶性循环,到最后对别人的依赖已经到了自己完全无法摆脱的地步。她对青青肯定也有寄托,也有很多爱,但是当时的青青还太小了,她在一个孩子身上能寻求到的帮助是有限的。比起攻击她或许“她这种状态究竟该不该生孩子,自杀是不是不负责任”才是更值得讨论的。
再但是,文中依旧没讨论。
因为青青作为当事人都无法对她说出任何狠话,作为创作者总是会对角色心软的,我对越南柯说不出狠话,也做不到当着青的面去指责她的妈妈。她既然都用这种近乎于代过的方式回忆过去,那我也就不用“理智讨论”的方式来提起这件事了。
读者们如果想讨论的话大家都和善一点哇,确实是有争议的点,大家好好聊,看小说而已不要产生戾气影响心情。
妈妈是本来抑郁就蛮严重的,不是说因为丈夫离世才开始抑郁,就是说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就像失去了一半心灵上的药物。她的痛苦已经盖过了对青的爱。说不定如果出意外的是青,她也会选择一样的结果。
而且在青青看不到的地方,妈妈肯定会因为抑郁无法入眠,看着女儿的脸流泪,所以我做不到谴责她。
通篇回忆都在把越南柯称呼为“妈妈”,因为这里是青青视角,她心底最深处的需求其实就是,无关任何对错、不去讨论任何东西,只是作为一个孩子,出于本能地想妈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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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梦与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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