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城。
黑白无常大肆宣扬生死薄撕毁一事。
这导致司礼仙官前脚离开,悬空山诸位仙官后脚,便齐齐堵在清都城闹事。
连曦带着白秋水拦在城门口,在黑白无常的眼神鼓励下,清清嗓子高声道:
“清都凤凰二城,自愿归降地府。”
城门外的诸位仙人,想硬闯又不敢硬闯。一个二个拿出玉简,联系白秋水。
可白秋水在失忆啊,所以连曦真诚无比的拉起,白秋水垂在身侧的双手。
“秋水仙子这些日子所见所闻,无一不在彰显仙界无为。秋水仙子心系百姓,定然会帮助我们的,对吗?”
与提问同时响起的是,城内被白秋水们救治过的百姓们期待的声音,信任的目光。
白秋水面上纠结犹豫,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就在昨夜,她在许久不出现的梦中书窥见。这场动乱之后,仙界彻底落败,世上再无仙人,只有修士。
魔族一家独大,拂渊斩获至尊位。赢得他身边,魔后宝座的人不是岁禾。
而是她白秋水!
她终于要赢过岁禾一次了吗?
回忆起梦中她与拂渊并肩而立,受万人朝拜的样子。白秋水心中一阵酥麻。
回望向连曦,重重点头,“好,仙界不仁,秋…我早看在眼里,岂有不帮之理。”
她眼神闪躲,险些因为心潮澎湃,暴露从前的说话习惯。
“秋水仙子果然识大体,我无以为报,上禀女帝为秋水仙子赏赐公主封号可行?”
白秋水没有应声,转而拿出玉简,在城外诸仙面前,将其掰碎。
而后隐藏在百姓中,阴阳阁的人,放箭随即刺死站在前面的一位仙人。
“你们竟敢杀人?”
其余诸仙的理智被死去的仙友摧毁,他们与护在城门的众鬼,立刻厮打起来。
*
不周山,暴风雪仍在肆虐。
死去的仙兵仙将,妖族和凡族得力干将堆积如山。
寻甄为摆脱嫌疑,献祭大批量魔兵。
四族之间即将崩裂的关系,在云筝的斡旋下,如藕片间黏连的丝线。
东慈在司礼仙官的控诉下,东易水的耳提面命下,为平息众仙兵仙将怒火,自愿将通往鬼泣陵的粉符交给云筝。
祈昭和雷蒙一个得对抗暴风雪,一个得在后山布设陷阱。
故,进入鬼泣陵的任务,顺其自然落到云筝头上。
是夜。
包裹在透明结界之下的仙族营帐里,云筝送走敲打完他祈昭。
平静无波地拢拢羽衣,仰望一眼被风雪遮盖的黑空,恨不得飞身上去将夜空撕开。
模仿着拂渊从前的姿态端坐桌案前。研磨,提笔于宣纸下,勾勒出岁禾的模样。
*
酣畅淋漓打完一架的岁禾与拂渊,互相剜眼对方。
没事人似的,穿越没过脚腕的红草,同去忍冬那伙人的方向。
“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吃人花。”
嘴角淤青,两眼肿胀如核桃的敖游又又又开始找茬。
“不去找找拂渊?”
“别在这儿假好心,要不是你他能走?”
这时候的拂渊肯定在气头上,过去找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岁禾有些怵生气的拂渊。
加之她认为她和拂渊说开了,从前隔阂恩怨便一笔勾销。她念叨几句软话,肯定能哄好拂渊。
殊不知,疮痂脱落,伤痕却不会消失。会随时间流逝,愈来愈深,甚至成刺。
敖游低低呵笑,看透却不点明。
心中卑劣的想,他和忍冬注定不幸,身边人都在不幸。
凭何岁禾与拂渊能获得幸福?
人性的劣根性在体内叫嚣,慢慢蚕食敖游良知。
头顶无日无月,无黑无白。只有满天星坠,万事万物笼罩在天将亮未亮,将黑未黑时的朦胧中。
脚下红草被踩得簌簌响,幸好这时的敖游,理智更胜一筹。
于是,他为他的卑劣找了个借口。
讲真,单站在朋友角度,敖游真心觉得岁禾配不上拂渊的好。
不如白秋水。
岁禾摸摸发凉,发热的后脖颈,心里一阵烦躁。白眼正要说话的敖游,扯扯黏在身体的衣服。
尽管她使了很多遍洁净术,可衣服依旧贴身,黏腻感挥之不去。
“你少管。”
怼完敖游,扭头细声细语大喊,“冬冬龙,我需要水,多多的水。”
化作龙形的忍冬,正用水流冲洗,数不清的沉睡女人们。
再次听闻“冬冬龙”这中亲昵的称呼,橙红色的漂亮龙身,愣怔僵硬。
“看吧。”上衣尽褪,张开双臂立在大雨中,匆匆忙忙洁净身体的风帆,抽空拍拍祈苍肩膀,“朋友之间有再大的仇怨,打一架就好。”
“不过,敖游你也忒小心眼,小师妹不过碰碰你的扇子,你就追着人打。”
“没有一点男子气度。”
他往自己和祈苍身上扔洁净术。一双毫无威慑力的狗狗眼,不断蔑视用玉骨扇,变出一朵阴云帮忍冬降雨的敖游。
“乐儒去哪儿了?”
岁禾纵目四顾,先是看眼不知被谁放在树下,沉沉睡过去的无虞。
而后模糊的视线,扫过草地上排排列列,面色愈来愈苍白的女人们。
“还没醒吗?”她双手结印,股股淡蓝色治愈神力,钻进女人们的身体,毫无反应。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风帆哦一声,拍拍祈苍脑门。
祈苍往旁边躲躲,面无表情道:“抱歉,先前她几次想带赵楚悦和郁金逃跑,故我将三人收进宝葫芦,忘记将人放出,抱歉。”
话语间,宝葫芦放置于她掌心。噗的一声,三人被喷出。
乐儒顺势盘坐在地,手捧牛皮书认真阅读。
“以斜前方五百米处的人形树为头,左拐往前千米。于蓝茅草中有一琼浆潭,仙界被东慈接走疗伤的鲲鹏全在谭中。”
枝繁叶茂的人形树,绿叶如雨落。当众人视线看过去,头骨眼眶中默默汇聚过去的红光,骤然停下。
但人形树干表面,越来越清晰的五官怎么也藏不住。
四合没有怨戾之气,只有淡淡的青草香。
几人无声交换个眼神,没有声张。
人形树初生前,没人知道它的好坏,没人会定夺它的生死。
岁禾抓挠抓挠长满红点的胳膊,视线移到草地上的女人们。叫住乐儒:
“你先帮忙看看这些人为何昏睡,再去看族人不迟。”
乐儒冷哼,默不作声开始诊脉。
“太子殿下,你为何与这些人狼狈为奸?”
郁金暗戳戳瞪视岁禾,余光探寻到四周环境,蒸红的面色陡然苍白,双腿发软。
“我不是太子殿下。”祈苍低头看着脏污的衣襟,被人紧紧攥在手里。轻轻叹气:
“世道不公许久,修士竟也开始是非不分。”
这句话仿佛利刃,郁金彻底闭嘴,放弃逃走的念头。
赵楚悦埋低脑袋,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你们体表的东西,是腐生花的寄生种,清洗不净会生根发芽。”
乐儒冷不丁提醒,把过几十个女人的脉搏后,目光探向岁禾。
“让我用你的鬼瞳看看她们。”
岁禾手上捏诀,双指在眼前慢慢划过。她与乐儒眼尾有黑气冒出。
“果然,她们的症状不算生病。是魂魄被人刻下烙印。主人不允许她们醒来,她们永世不会醒。”
乐儒打眼一扫,昏睡女人们的灵魂,全部有“奴”字刻印满身。
岁禾大袖一挥,在场所有人的眼角都有黑气冒出。
所有人都将女人们,灵魂深处的丑恶“奴”字,看的清楚。
风吹过枝丫头骨,呜呜啊啊的鬼泣之声,接二连三响起。
像是在哭坟。
众人无一不是沉默。
“这些人会乖乖听话,不会反抗,是因为出卖了灵魂?”
岁禾从未听过此种邪术。
其他人亦然。
半晌,祈苍摊手用宝葫芦,将昏睡的女人们全部收将进去。
“宝葫芦认主辟邪,如若她们身后的人有所动作,我定能有所感应。”
“话说,你们是不是都忘记,东慈向我们求救来的。”
风帆让祈苍朝他扔完洁净术,裹好衣衫。
“小师妹,我和祈苍兄要到不周山去看看。进鬼泣陵的粉符,我敢肯定出自师兄或是师姐之手。”
“我在这里搜寻一圈,没有他们踪迹。我去不周山看看,顺道救下东慈问问情况。”
默不作声的忍冬,突然站出,“不周山暴风雪不停,我该去看看北海来的兵将。”
鬼泣陵中天材地宝甚多,他们丝毫没被迷眼,只做心中所想。
岁禾莫名感动。
“好,但我要留在这里,想寻一株忘忧花,帮哥哥忘记从前吃苦的回忆。”
岁禾心虚撇眼睡得正香的无虞,斟酌一番,在风帆开口前,认真道:
“妖王东易水可能早有反心。不然这场暴风雪来的不回这么巧。
妖王有妖幡可令万妖,你们或可以先与东易水取得联系,试探一番。”
她简单将生死薄的事说明了下,与三人道完注意安全。将无格放在无虞怀里,拍拍剑柄,“保护好哥哥。”
乐儒抱着牛皮书,深深凝望岁禾欲言又止。转身独自前往寻找琼浆潭。
岁禾在她离开后,立刻看向无所事事的敖游,“识相点,跟上。”
边说双手结印,拍拍脚下的小蓝花,“你知道忘忧花住在陵中何处吗?”
小蓝花花身一抖,有星点蓝光于草地散开。
片刻后,岁禾将手放到小蓝花细长叶子旁,任由它写写画画。
“哦,这样啊。”
她点点小蓝花,在敖游希冀的目光下,撇眼思考人生的赵楚悦和郁金,转身往拂渊消失的方向走去。
“忘忧花我独自去寻。”
“你最好说到做到。”敖游自觉跟上乐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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