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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公主有疾

始皇帝二十七年,秋,咸阳宫。

前一刻何婳还是个会为考公发愁,为工作烦恼,为未来忧心的普通人,这一刻她竟成了大秦的公主荷华,真是命运无常,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这下好了,今年的公考怕是没机会参加了,又白白损失一次机会。

可是原来的自己会不会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死了?这死的也太不值得了。想到这儿,荷华小声问道:“声音?你还在吗?我到底死没死?叶迟那一刀是不是致命伤?我家里的人肯定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

玄鸟的影子还未散去:“后世的你已然成为活死人,叶迟那一刀并不致命,可你已经大量失血,抢救后仍然气息微弱,如今你正处于昏迷状态,所以你还在医院躺着。”

荷华心中百感交集,已然泪流满面,其实作为何婳的自己并没有特别快乐,生活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内卷严重到窒息,她向来不肯服输无奈天资平平,不够聪明甚至连运气都比别人差一截,虽然家境尚可,但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她不优秀,又在比较和贬低中长大,从二十几岁开始面临各种相亲和催婚,每一次催婚都令她痛苦万分,她没有面对挫折时的避风港,有时也觉得死了就死了,自己没那么重要。

可是她还有许多未尽的责任,怎能仓促离去?

“你总会见到他们的,后世的时间流速和现世不同。”

影子说完这句话,就变得暗淡起来,荷华想再问一些问题,均得不到回应。

关于秦时的记忆,荷华还没有完全恢复,大概是时间隔得太久,她有些麻木,直到侍女阿沅惊喜道:“公主总算醒了,陛下已遣侍从多次问询,太医令!快传太医令!大公主醒了!”

夏无且提着药箱闻讯而来,荷华恍惚中还有一点印象,一个有些急吼吼又甚是风趣幽默的中年男子。

“哎呀大公主诶,总算是醒过来咯,你说说这事情搞得,像什么样子嘛,不喜欢王家小郎就不嫁,陛下又不会逼着你成亲,这怎么好端端的扯三尺白绫呢!”夏无且边为荷华诊脉边絮叨:“公主脉象平稳的很,当然前几日也甚是平稳。”而后压低声音道:“这戏也不可太过,臣尚能看出来,何况你父皇呢。”

荷华倒是记着,早前始皇帝曾提过要将她许给王翦将军的孙子王离,灭楚之后提过一次,不过那时统一在即,皇帝没心思关注儿女婚事,也就此耽搁下来,去岁**一统,今年陛下自北地巡游归来,在宫宴上提及此事,荷华不开心,二公主玉婋也不开心。

区别就在于......玉婋的不开心表现在心里,荷华的不开心则是表现在脸上,扶苏猛戳她胳膊肘子让她先不要在这种场合下失礼,可她偏在宫宴上提及兄妹两个的母亲——芈姬,也就是曾经的秦王后。把皇帝的雷点踩了个淋漓尽致。

然后皇帝“温声”让她回漪兰殿去。

从小在咸阳宫长大的荷华被保护的太好,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扯了三尺白绫装自杀,结果真把自己勒了个够呛。

夏无且的医术在整个咸阳宫实属一流,荷华其实早就恢复如常,这几日卧榻不起的确是装出来的,一是实属丢人,二是生怕一起来就被拉去成亲。

“烦请太医令替荷华保密,我......”荷华一时语塞,上辈子的事情谁能记得那么清:“陛下在哪?我能不能去面见陛下?”

“陛下在麒麟殿商议军政要事,公主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说的也是,那我只能静养,谁都见不到。”荷华可怜兮兮的垮起脸,重活一世,总归要有些改变,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秦亡在胡亥赵高手里,更不能瞧着她父皇将来寻仙问药。至于成亲的事情,好像再过几年她是和李斯家的某位郎君成亲了,当然大家结局都很惨,成不成亲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关键是,怎么回到古代也要面对催婚的压力!?

夏无且离开后,荷华有些饿了,阿沅便拿了些吃食过来,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后世各种美食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接受大秦的饮食,望着小案上的肉脯和豆糕,荷华不禁感叹种类怎么能这样少!由于没有发酵技术,就连肉夹馍都是死面做的!

“公主不爱吃吗?这可是陛下赏赐的。”

确实已经很不错了,荷华万分感激上苍让自己生在了帝王家,不然饭都吃不上。

“喜欢,大家都一起坐过来吃吧。”记忆中阿沅和阿芷是一直跟随自己的侍女,胡亥矫诏继位后,她们两个为了保护荷华,被胡亥下狱,死前受尽了折磨。

秦二世上位之后,谁都没有好日子过,思及此,想整死那孽障的想法越加强烈了。可算一算现下胡亥也只有十一岁,父皇好像还挺喜欢这孽障?

“没有人能帮我,唉!”拥有后世生活经验的荷华一时很难适应这种......亲爹有无数美人姬妾的生活,关键是亲娘还在离宫无聊到数蚂蚁呢,父母关系能不能好一点,这对她和扶苏很重要。

其实在多年前,他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秦楚世代联姻,到嬴政这代也不例外,曾经的秦王后芈臻亦是楚国宗室王女。于秦王政九年春诞下长公子扶苏,当年四月嬴政赴雍城加冠亲政,昌平君协助平定蕲年宫嫪毐之乱,十一年秋公主荷华出生。

那时候的芈臻守在王上与他们的一双儿女身边,好似渡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很快,大秦的王上向**一统的方向迈进,儿女情长远不及江山社稷来得重要,楚国公主与秦王后的两道身份好似枷锁,将芈臻牢牢锁住。

直到秦王政二十二年,昌平君叛乱,与昌平君有着血脉关联的芈臻自然也被牵扯其中,嬴政本不会因两国战事怪罪后宫女子,但芈臻的漪兰殿却存在大量与楚国往来的帛书,无论是受人陷害还是她本身就心向故国,总之,她不能留在咸阳宫了。

她本以为会等来一杯鸩酒或一把匕首,可谁知她并未等来死亡。“寡人从未说过要你死,你若自裁,视为违抗君令。”着一袭玄色衣袍的王上命宫人宣诏:“芈氏戴罪,幽禁羽阳宫,非诏不得出。”

“妾不求生,惟愿王上善待......善待扶苏,荷华。”

后来芈臻与嬴政再未见过,直到她死在羽阳宫,以郑姬的身份下葬。

不过过往之事,荷华也仅知道一点。她此刻只觉自己的重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所以她吃饱了餐饭立刻脚下生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跑去麒麟殿。

上辈子谁敢去麒麟殿打扰皇帝议事啊,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然现在也不敢,所以荷华气喘吁吁的殿门口暗中观察,等大臣们都散去了,估摸着也就剩个扶苏、李斯、赵高的时候,硬闯进去。

嬴政身边的卫尉可不是吃素的,只需轻轻一提,公主荷华便被“押”到始皇帝等人面前。

“公主?”李斯惊讶。

对于荷华来说,这是与父兄时隔两千多年的再次相见,所以在她抬眼望向帝王的时候,已是泪如雨下。

“父皇......兄长......”

嬴政并未看她,翻着手中竹简发问:“秦律规定扰乱议政该当何罪?”

荷华早就不记得了,她此刻也不管这些,因为她接下来的举动令众人大吃一惊,臣子们上殿入宫议事身上是不会配备兵戈的,于是她拭去泪水,目光迅速锁定始皇帝放在一旁的剑:“为大秦锄奸,无罪。”

接着双手用力拔出定秦剑,摇摇晃晃的往赵高身上劈去。

“荷华!”

“公主饶命!下臣犯了何罪!陛下!”

这剑怎么那么沉!两只手还拿的摇摇晃晃,荷华要追着赵高砍,还没追两步就被扶苏一把夺下:“荷华,你这是怎么了?赵府令何错之有?”

“陛下,不知下臣所犯何罪,引得公主大怒。”赵高跪在地上为自己喊冤:“下臣侍奉陛下,全无二心。”

“你阳奉阴违!你指鹿为马!你个大奸臣!”

“够了!”嬴政将竹简重重放在桌案上:“这里是议事之地,并非你玩闹之所,真以为朕不会责罚你?”

扶苏拉着荷华一起跪下:“父皇,荷华大病初愈,兴许是做了噩梦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呢,儿臣这就带她回去,嗯......回去闭门思过。”

“再为她求情连你一起罚。”

荷华这下脑子特别清醒,说的也是,她现在追杀赵高有什么意义?那些事现在还没发生,这里哪会有人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就算恨得咬牙切齿也没办法,此计不仅不通还会被当成疯子。

所以现在既不能提前搞死赵高,更没办法杀了胡亥那孽障。

最后还是李斯为她求了情:“陛下,倘若如长公子所言公主为噩梦困扰,不正是展现公主一心为大秦着想吗?所幸赵府令也未曾受伤,陛下倒也不必苛责公主。”不过李斯怀疑自己看错了,自己明明为公主说话,怎么公主好像瞪自己一眼?一定是看错了。

故经此一事,嬴政只是让荷华回去禁足三十日思过。

“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也没见和赵府令有什么过节啊?”回去的路上,扶苏一脸疑惑。

“我上辈子和他有仇,所以看他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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