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到底靠不靠谱？徐星辞叫不准。但现在除了这么个办法，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程九安想的法估计也差不多，问了山民家的方位，他和徐星辞一左一右架住俞俊锋就准备走。
“等等、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汪文龙连忙拦住他们，“山里信号不好，也没导航，你们不一定能找到，再说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汪文龙说的也确实是事实，程九安点头道谢。
“你们等等我，我去跟同事交代一下，马上就来。”汪文龙说完，扭头跑进帐篷。
程九安看着他急匆匆消失的背影，犹豫几秒，对着徐星辞道：“你留营地。”
徐星辞：？
“用不着这么多人。”程九安说，“而且你和汪文龙凑在一起太吵了。”
徐星辞：？？
徐星辞自认立的是友善可亲小助理人设，并不是话痨小助理，就算他有时候话说得多了点，那也绝对是角色所需，何况说的再多也就多几句而已，绝对属于正常范畴，跟吵什么的搭不上边。
为了证明自己绝对不吵，也为了担起助理职责，徐星辞据理力争，非要跟去。看他实在坚持，程九安没再说什么。等汪文龙回来后，几个人带着俞俊锋迈入夜色。
说来也奇怪，在营地的时候，徐星辞并没觉得有雾，可刚离开营地没几步，他就隐隐感受到了朦胧的雾气，等终于走上山间小路后，雾气彻底弥漫开来，即使手电筒的灯光很强，也只能勉强照出去三四米，光晕之外，全都是灰蒙蒙一片。
汪文龙边走边解释：“山里嘛，是这样的，一会儿起雾一会儿散，习惯就对了。”
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儿，雾没有散的意思不算，反而还越来越浓。三四米的视线范围再次缩小，徐星辞抬着手电努力朝前照，暗自盘算了一下，现在的视线范围往多说也就一到两米。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几个排成一条线朝前走，最后的人甚至看不到第一个人的背影。
“雾越来越浓也是正常的吗？”徐星辞问。
“可能也正常。”汪文龙这次话语间没有那么确定了，又走了一段距离后，除了话语间不再确定，汪文龙甚至悄悄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这么冷的天，你很热吗？”徐星辞诧异地看着他。
“也不是热，就是...”汪文龙似乎有点儿犹豫，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程九安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继续走吧。”汪文龙摆摆手，又带着大家走了快十分钟，他脑袋上的汗珠越来越多，迟疑犹豫再三，汪文龙停下脚步，回头看程九安和徐星辞，“在我印象里，山民家没有这么远。”
徐星辞一愣：“雾太大，你带错路了？”
程九安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基本也是这个意思。
“不能啊。”汪文龙再次抹掉汗珠，“营地出来就这么一条路，往右走是地宫，往左走进山，雾再大也不影响分左右啊。”
徐星辞回忆了一下，之前去地宫的确是出了帐篷往右走的，而这次他们离开营地后也是一直向左，理论上来说，确实不至于走错，但问题是，汪文龙也说理论上来说，山民家没有这么远。
问题出在哪儿了？徐星辞环顾四周，似乎想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毕竟类似的情况他见过不少，幻境啊、秘境啊、鬼打墙啊都有可能发生。
但不管哪种情况，都该有不寻常的地方，然而看了一圈下来，徐星辞没能发现任何问题，他只能眨巴眨巴眼睛，默默看向程九安：“要不，你把眼镜摘了试试？”
程九安点点头，摘下了眼镜。
之前几次，徐星辞要么在程九安背后，要么在程九安身侧，从没正面见到程九安展示能力，这会儿好不容易碰到机会，他赶紧凑近仔细瞧，可让他诧异的是，摘下眼镜后程九安双眸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么挺正常、挺平和的四下看完，程九安摇摇头，又将眼镜戴了回去：“没问题。”
“你这眼睛什么原理啊？”徐星辞趁机赶紧问，“就这么看看，就能看出有没有问题？怎么感觉这么像x射线呢？”
“什么x射线？我倒是知道x刑警。”汪文龙插话。
程九安没接话，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示意继续朝前。
又走了几十米后，四周终于隐约开始有了变化，原本高大茂密的乔木少了起来，路边渐渐出现大团大团的灌木丛，看着这么个情形，汪文龙松了口气：“对了对了，这下对了，我之前过来也看见灌木丛来着。”
沿着灌木丛向前又走了几十米，灌木丛消失，路边开始出现浓密的杂草，随着越来越向前，杂草也稀疏起来，还出现了修剪痕迹，这说明附近有人居住。
徐星辞欣慰极了，想凑近程九安说点儿什么，奈何俩人中间还架着个俞俊锋，他只能偏头，努力朝着程九安夸：“你这眼睛真厉害啊，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程九安没接话。
“给我讲讲呗，到底什么原理啊？”徐星辞又问，“总不能真跟x战警一样有x射线吧？那你平时都戴着眼镜，是屏蔽射线的吗？”
“但也不对啊。”想了想，徐星辞摇头，“我之前摘过你眼镜，也没被射线灼伤。”
程九安还是没接话。
“给我讲讲吧，我实在太好奇了。”徐星辞没气馁，“你不是怕吵吗？你要是不说，我想起来就念叨想起来就念叨，一直念叨到你耳朵长茧。”
程九安没反应。
汪文龙先忍不了了。他回头朝着徐星辞一阵挤眉弄眼，见徐星辞毫不收敛，汪文龙放慢脚步，好心道：“少说两句吧，程教授怕吵是出了名的。你要真一直念叨，可能还没等程教授耳朵长茧，你就先被揍了。”
徐星辞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我就只是说说话，说话都不让吗。”
“你要实在想说话，你跟我说啊，我这半天没怎么说话都憋坏了。”汪文龙停住脚步，试图从程九安手里接过俞俊锋，“程教授，往前一直走就到了，也不用带路了，我换换您，刚好跟小徐聊几句。”
“不用。”程九安拒绝了。
“程教授不是嫌吵吗？”汪文龙疑惑。
“他也不是很吵。”程九安轻轻蹙了下眉心。
汪文龙有点儿尴尬，手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你要实在想搭把手，你来跟我换啊。”徐星辞笑眯眯打破了这种尴尬，“我也架了俞俊锋一路，胳膊都酸了。”
“行。”汪文龙顺势又要换徐星辞。
“也不用。”程九安不轻不重拽了下俞俊锋，借着穿过去的力道让徐星辞避开了汪文龙的手，眼见俩人都诧异的看着自己，程九安轻轻抿了下嘴角，突然对徐星辞道，“你想知道我眼睛的秘密是吧？”
“对对对。”徐星辞连忙点头。
“走吧，边走边跟你说。”程九安看了徐星辞一眼，又对着还悬着手的汪文龙道谢，“半夜带路已经够麻烦你了，俞俊锋我们架着就行，刚好我们还能聊个天。”
“啊？啊...聊天是吧？行，那行，我继续带路。”汪文龙默默收回手，脸上半是震惊半是迷茫。
徐星辞倒是没顾上震惊或迷茫，他满心都是秘密，程九安的秘密终于要冒头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程九安说，“我眼睛对光线很敏感，平时戴眼镜只是为了保护眼睛。”
这答案完全不在徐星辞意料之中，他啊了一声，觉得程九安肯定是在忽悠自己，但偏偏他又没有证据。
更偏偏，程九安还有证据。
“你之前也发现了吧？我虹膜颜色很淡。”程九安说，“虹膜颜色越深，说明黑色素细胞越多，对光的抗性也就越好，我瞳孔是深蓝色的，比黑色或棕色瞳孔色素细胞少，对光的抗性相应就差，需要多加保护。”
徐星辞：“...总觉得，你在用科普的方式忽悠我。”
程九安没说话。
徐星辞还想说什么，前方带路的汪文龙忽然停住了。
该不会他也被程九安的忽悠所震惊，想要一起来谴责吧？徐星辞刚这么想完，又自行否定了，虽说汪文龙这人是话多又八卦，但分寸感还是有的，哪怕真对俩人的聊天内容很无语，他也不可能扭头谴责，往多说，也就只是在心里默默吐个槽罢了。
所以现在突然停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汪哥，怎么了？”徐星辞问。
“草...彻底没了。”汪文龙语调有点儿奇怪。
徐星辞：“草没了是好事儿啊，说明山民家马上就到了。”
“上次我过来取货，就是在草没了的地方交接的。”汪文龙声音有点儿低，也有点儿抖，“当时离房子已经很近了，我一抬头就能看见院门，还能看见院墙上晒着的干菜。但现在...前面没有院门和房子。”
“那不是有雾嘛，可能再走走就看见了。”徐星辞抬起手电朝前照。
橙黄色的光影之下，的确看不出任何房屋痕迹，但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小路的最中间隐隐约约好像立着个东西，长方形的，五六十厘米高，材质分辨不出来。
又向前走了两步，随着那东西彻底进入光晕里，徐星辞终于看清了，是石材——那是个由石材雕刻而成的五六十厘米高的长方形，上面还刻着两排字。
类似的东西，徐星辞只在坟地见过。
那是块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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