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涮了三五遍水，原本嚣张不已的黑影彻底没了脾气，怨愤消失不见，绝望倒是还在，甚至隐约仿佛还更绝望了？绝望到连挣扎都不挣扎，直接躺平装起死。
好不容易找到营生，徐星辞可没打算让它一直装死。
拎着蝴蝶结，徐星辞将骨头甩了甩，眯着眼睛自言自语：“泡完了水，下一步干什么好呢？不然点个火帮你烤烤干？”
说完，徐星辞真开始翻起包：“我记得带了防风打火机的，放哪儿去了？”
黑影蜷缩在白骨上，肉眼可见的抖了抖，抖着抖着，它突然颤巍巍伸出两条短短的黑色触手，环抱在一起，缓慢且不情不愿地做了个揖。
“呦，这是求饶？原来能沟通啊？”徐星辞不为所动，“可是，我还是想帮你烤一烤呢。”
两条短短的触手突兀顿住，片刻后，开始疯狂作揖。
看着几乎拜出残影的触手，徐星辞终于发了点儿善心：“不想烤火也行，但你也不能闲着。”
触手再次顿住，紧接着，缓缓弯曲成个问号。
徐星辞：“你死在这附近，应该对洞里很熟悉吧？来来来，你给我说说，前面这两条河哪条是通往堰州的。”
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知道，黑影没有任何反应。
“不说？”徐星辞从背包里摸出打火机。
黑影抖了抖，缓缓抬起只触手朝左指。
“左边吗？”徐星辞挑眉，一下下转着打火机，“接下来的时间，让我们见证奇迹。”
黑影再次用触手比出问号。
徐星辞没解释，只是晃着白骨慢吞吞坐下，就这么一会儿晃白骨，一会转打火机等了几分钟，左边河面缓缓飘过来截原木，徐星辞捞起来看了看，原木上清晰刻了标记。
“恭喜你，等到了奇迹。”将原木放在岸边，徐星辞收起打火机，“撒谎的坏蛋要被火烤，而诚实的孩子嘛...”
左看看又看看，徐星辞把打着蝴蝶结的白骨随手插进俞俊锋背包：“诚实的孩子会受到嘉奖，我看你好像挺喜欢他的吧？作为嘉奖，就让他背你好了。”
做完这些，徐星辞没再搭理努力伸着触手想沟通的黑影，而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为了观察程九安，他本来就起得比平时早，一上午又是找电话又是爬山洞，折腾这么半天也该困了，又打了个哈欠，徐星辞准备闭眼小睡片刻，谁知道眼睛刚闭上，不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听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应该是程九安去追俞俊锋的那条岔路。
揉揉脸睁开眼睛，徐星辞盯着岔路看了一小会儿，果然看见了俞俊锋和程九安的身影。
程九安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俞俊锋...不知道被狠狠吓到了，还是被程九安威胁恐吓过，俞俊锋整个人蔫成了霜打的茄子，亦步亦趋跟在程九安身边，连大气都不怎么敢喘。
“人找到了啊？太好了。”徐星辞起身迎上去，盯着程九安的眼睛仔细瞧，可惜瞧来瞧去他也没瞧出任何不同，反倒换来程九安一记白眼。
“啊，对了，工作时间，什么都禁止。”徐星辞摸摸鼻尖，改成给程九安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刚才我发现标记物了，从左边流过来的。”
正确的方向有了，人也到齐了，三个人背好包，沿着左边河道继续往前走。走了快半个小时，岸边渐渐出现乱石堆，越过乱石堆继续向前，是个巨大的洞厅。
“这地方看着好像是人工开凿过？”徐星辞摸着并不光滑的洞壁，认真寻觅开凿痕迹。
“不只是岩壁。”程九安俯身打量地面，指向某处浅坑，“那也有人工开挖过的迹象。”
越往前走，人工痕迹越明显，等走到洞厅中部，徐星辞甚至还发现了碎裂的瓷片，他捡起瓷片仔细观察，看形状应该是个杯子，胚体很粗糙，釉上的也不均匀，更无奈的是，连生产年代都不久远，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在龙大爷家喝茶用的那个茶杯就是这东西的同款。
“别看了，这就是个90年代常见的陶瓷杯。”程九安说。
扔开瓷片，徐星辞又打量起附近的几个大坑。
和先前浅坑不同，洞厅中间的这几个大坑明显更深，坑周围堆着不少黄色土壤，另外还有些浑浊的白色晶体。
“是硝土和硝石。”程九安也跟着一起看那几个坑，“这几个坑估计是热硝坑，有人曾在这里熬制硝土硝石。”
“熬制硝土硝石干什么？”徐星辞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制硝酸钾？手搓火药啊？”
“对。”程九安偏头看徐星辞一眼，目光里多少还带了点儿意外。
“以前去村里收货，听别人讲过。”徐星辞笑笑，“据说五六十年代这事儿很常见，后来才渐渐少了，真没想到堰州这边九十年代还有人搓火药。也不知道搓出来火药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出来，洞厅里留下的线索太少了，除了热硝坑和硝土硝石，这地方就没留下其他东西——反倒是前方洞厅出口附近隐约有火药爆炸后留下的烧灼痕。
在洞里搓火药，在洞口点？这也不合理啊？徐星辞很是费解：“就算要试验火药效果，也应该去空敞的地方吧？先不说坑边上试验容易把坑一起炸了，单说在这种密闭山洞里，万一没搞好直接把山洞炸塌了，那所有人不都得被活埋？”
“也许他们的目的不是试验火药效果，而是炸开什么东西。”程九安举着手电，沿洞厅出口四周仔细寻觅，找了一小会儿后，他指着某处，喊徐星辞和俞俊锋过去。
程九安指的地方是块岩石横断面。
断面挺锋利的，看起来也很结实，和周围的岩石一模一样，徐星辞左看右看，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难道需要特别的眼睛才能看见？从断面收回目光，徐星辞改看程九安。
“我让你看这。”抬手推着徐星辞脸颊，程九安强硬的将他脸转回去，“这块岩石断面上有个小凹槽，很可能曾经被雕刻过花纹。”
听完程九安的解释，徐星辞终于注意到了那块小小的凹槽，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炸药炸出来的，反而像是用什么金属器具一下下垂凿而成。有了这个先例，徐星辞四下寻觅，果然又在另外几块石头上看见了差不多的痕迹。
“这也有。”俞俊锋从地上捡起块碎石。
“这石头...”看着那块碎石，徐星辞瞬间记起刚刚经过的乱石滩，无论材质还是颜色，那堆石头都和俞俊锋拿着的没什么两样，至于到底有没有花纹？当时他们走得太急，没人蹲下仔细看。
如果说那堆石头是从这里运过去的，倒也确实说得通。按照那堆石头的体积来看的话，徐星辞算了算，怎么算怎么觉得那些石头拼起来，刚好够把洞厅出口封住。
“你们说，这里面被炸之前该不会是个密封空间吧？”徐星辞边猜测，边朝洞厅出口比划，“也许出口这里本来有个石壁或者石门，有人想进进不去，干脆就地搓火药把它炸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程九安皱了皱眉，抬眸朝出口望去，“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面也许是处古迹。”
“还是处被盗过的古迹。”徐星辞补充。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除横穿洞穴赶去现场的主线任务外，又多了个探寻疑似被盗古迹的临时任务，不过出了洞口后几个人走了快十分钟，依旧没能看到猜测中的古迹。
“该不会猜错了吧？”俞俊锋对着徐星辞小声嘀咕。
徐星辞没接话。
“要不，你跟程教授说说，咱歇会儿再走吧？”俞俊锋继续嘀咕，“我累得都快背不动包了。”
徐星辞还是没说话，但朝俞俊锋包里瞥了一眼。白骨和捆绑在白骨上的黑影都安安静静待在包里，看起来暂时没有作妖的意思。这东西没作妖，背不动包什么的，就只是想休息的借口而已。
“你可是研二学长，这才走半天就累了怎么行？难道想留下黑历史被嘲笑？”收回目光，徐星辞笑眯眯威胁，“如果你真走不动拖后腿的话，我出去以后，可是会一五一十讲给曹帅和沈吉金听哦。”
“你...”俞俊锋愣了愣，咬着牙没再吭声。
“这才对嘛。”徐星辞笑。
程九安回头看他们两眼，停住脚步，示意原地休息。
俞俊锋连忙一屁股坐到地上。
徐星辞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凑到程九安身边：“程教授好过分哦，工作时间不让我笑反倒让他休息。”
程九安没搭理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徐星辞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潺潺的水流竟然突兀断了，不，也不能说断了，准确的说，潺潺的水流在前方突兀隐入了地下。
“这条河竟然有一段在地下？”徐星辞有点儿诧异，“这种断崖般的交接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特别的不只这个。”程九安又朝着更远处指。
徐星辞抬眸远眺，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昏暗。
“那有什么吗？完全没看到啊。”举着手电朝前走了几步，徐星辞这才看见，程九安指的是块陶器碎片。
跟先前硝坑洞厅见过的90年代瓷器不同，这次的陶器看起来更古朴，也更有年代感，即使隔着这么远，徐星辞依旧能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古物。
走近之后，他辨认出这古物是陶罐的碎片，上面用粗略的笔法画着某种图案。只是这个图案？认真看了几眼后，徐星辞轻轻皱了下眉，根据他的常识判断，这个图案画的是个人，而且形体特征还是男性，只是这个男性的肚子比正常男性鼓了很多，圆滚滚的肚子内部，又画着另一个更小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陶罐碎片上画着的是个怀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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