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鸢满腔忧愤倾诉完毕后,抬眼却见到艾骞和青将军两人正交换了个眼色。
艾骞惊讶开口:“叶姑娘不愧是能想去引水上山妙招的女子,能将梅县事件后的因果分析的如此恰当,还是咱们小郎君有福气啊!”
叶鸢此时心中却没有半分被人夸奖的高兴。
她试探性问道:“大人和将军是准备如何解决梅县这事的?”
胡人现在只差个由头,便能一举北上、攻打凉州。
若真梅县被胡人胁迫的事不能得到妥善处理,极大可能就会成为战争的导火索,艾骞、又或者说整个凉州,都会成为整个朝廷的罪人。
艾骞露出个苦笑:“我二人先前正是因此产生口角。千石粮食,凉州城能拿出来。但如今本就处于灾荒时期,这千石粮食白白送给胡人后,整个凉州恐怕都会陷入缺粮状态。”
他重重摇头:“为今之计,没有最优方法。青将军已经决定暗中带着队人马,假意送粮实则潜入暗杀。”
明面看,这方法有可取之处。
不过,更让人忧虑的还是胡人如何能报得出千石粮食的准确数量。而千石,正是此时凉州城能承受住的最大粮食粮。
叶鸢不敢随意猜测,这数字究竟是粗莽的胡人随意报出的,还是已经有了细作渗透到了凉州城内部。
她沉吟:“若是真正在凉州城内调用千石粮食,必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青将军送粮这法子是好,但挡不住城内细作先我们一步传信。到那是再被他们发难,我们便会全然陷入被动,得不偿失。”
艾骞叹气:“这也正是我跟青将军拖到此时仍未出发的原因。我们不知道胡人的眼线躲在何处,也不敢保证,真带着千石粮食出发,路上会不会有胡人提前设置好的埋伏,人财两空也未必不可能出现。”
“若是有队人马奇袭了这伙儿胡人就好了。”叶鸢说完,自己还自嘲般笑了笑。
且不说凉州城内除去巡防军,没人敢与劫持了整个城镇的胡人硬钢。即便是有,想来这些英雄手中也不会有足够的粮食,用以通过胡人的审查。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沉寂。
青将军横转佩刀,“我去吧。从凉州城这里带上百石粮食,剩余的空马车就用麻袋遮罩着木石充当,先骗过路上报信的胡人再说。”
“如今便也只有次法才……”艾骞口中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青将军猛然戒备起来。
紧闭房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进门这人满头大汗,一手握刀、另一手紧攥着张字条,神情雀跃。
“将军、将军——”
叶鸢认得他的声音,正是当时她被困在莲湖池时,把自己口粮分给她的那名亲卫。
青将军蹙眉:“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自己明日去领十军棍。”
碗口粗细的军棍,叶鸢来时只;瞥见一眼都顿感害怕。这人被青将军惩处军棍后面上居然笑意不减半分。
“将军、大喜事啊,您先把这寻访军的迷信看了再惩处属下也不迟!”
仍旧是又巡防军天鹰送达的消息信条。
青将军接来探看时,艾骞毫无顾忌地凑了过去。
没有避人的念头,两人一目十行,眨眼间便看完了寥寥数语的文字。
最为激动的还是艾骞,手掌直接重重拊在大腿根上,仰头哈哈大笑多声:“好好好,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果真就跟叶姑娘说得一模一样,这帮欠揍的胡人居然还真的被人奇袭了!”
“什么?”叶鸢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半刻钟时间都还没过,竟然还真成真了。
她赶忙也凑上前,了解到事情始末后才总算是把心放进了肚子中。
“我怎么没想到会是庄捷大哥和庄晓两人!”
言简意赅的字条上只提及,有兄弟二人从西梁山出发,运载着千石、几十车的粮食前往梅县,经过胡人验查后,成功进入了镇子。
兄弟二人均身手了得,假意投敌当晚,便一人一刀把所有拒不投降的胡人斩杀了个干净。
那可是足足百来名残暴的胡人啊!
能把他们“驯服”得服服帖帖,还能拿出千石粮食来,叶鸢心中除了对庄家两兄弟的钦佩外,再无其他。
“庄捷?”青将军似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叶鸢点头:“对,庄大哥名捷,一手创办了巡防军尖刀营。推推时间,青将军您没准还认识庄捷大哥。”
从对方反应来看,青将军果真认识庄捷。
在旁的艾骞也不住颔首:“原来竟然是他。当年他直接退军,在巡防军内部可也是引起了不少争议。没想到庄捷竟然跑到了土匪横行的西梁山上研究起了如何种地!”
他边思索着边回忆道:“信报中另一人是庄捷的弟弟?这么一说,当年巡防军里,庄捷身后好像确实经常跟着个刚刚断奶没多久的黑娃子,走路都不稳当。”
没成想从艾骞口中也能听到些庄晓的“黑历史”,叶鸢捂嘴偷笑两声,假意反驳:“如今庄晓脚下功夫可是了得,毕竟是被小郎君亲手训练出来的。”
“小颜亲自动手练人?”青将军声调拔高,足见得对此事的惊讶,“那我到是更想见见这个庄晓了。”
想到楼颜当时在寨子里训练人毫不留情的手法,叶鸢心中默默为庄晓祈祷起来。
“庄晓底子薄弱,但胜在肯吃苦、有灵性。小郎君每天盯着他扎马步,也算是尽量补齐了根基。”
青将军听完,兴趣更甚。冲艾骞、叶鸢抱拳见礼后,抬腿就要离开。
叶鸢发问:“将军要去哪儿?”
“按飞鹰信中所说,我本就有权利去往巡防军驻地参会。原先没有必要,现在……”他指骨用力,发出的“咔咔”声响令人牙酸:“我也该去见见多年没见的人、管管多年没管过的事儿了。”
青将军干脆利落转身就走,独留艾骞和叶鸢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般呆站在门前良久。
“将军就这么走了?”
还是艾骞抚额一笑:“叶姑娘不用管他,从他少年时便是这幅自由惯了、无拘无束的性子,不然当时也不至于扔下巡防军里一大摊子事跟到什么狗屁璟王后,叫也叫不回来。”
好似有什么隐情,叶鸢心中燃起探听之火,也没出声打断艾骞,只是瞪圆双眼溜溜得看着。
“青将军当赫赫战功,可以说,如今巡防军的半数威名都是经由他的手建设下的。军中不少老将都担心他功高盖主、会残害大将军。他当时莽得不得了,直接用刀在自己胸口上刻上‘誓死效忠大将军’几字。还怕伤口长上了,随手抹了把砂砾,使劲在伤口上揉搓,直到确认字迹永远也不会消退,这才算罢休。”
叶鸢单是听到,就觉得自己前胸一片刺痛难忍。
她接话:“那大将军自刎的消息岂不是……”
“事发之后,我们谁都没料到,最冷静的居然就是青将军。他说,大将军仍有后人在世,只要他能跟在新任大将军身边,迟早能见到大将军的后人。”
“什么叫‘新任大将军’?”叶鸢心中想法一闪而逝。
艾骞顿声:“按我朝律法,军中半年无统帅,最高将军的位置便会重新收归于朝廷。而无论是按照律法还是继承,大将军亡故后,都应该是由璟王继承整个巡防军。”
叶鸢皱眉:“大将军不是有个五六岁大的儿子,就算是继承也该先轮到他的亲生血脉吧。”
“这就是璟王的高明之处。”艾骞攥拳,掌心被掐出道道血痕:“大将军在世时,他们叔侄二人感情深厚,就连小儿抓周礼抓到虎符都要细细说与璟王听。我们这些老部下虽然总觉得璟王一个闲散王爷经常来到军中行为不妥,但也没说过什么,直到后面,璟王的行为越发不对劲,尤其是他每次出现在军中,胡人进攻的位置等信息,都会显而易见的发生改变。时间一长难免有人心中猜忌。”
“正巧那段时间十分繁忙,大将军本来十分研制天雷十分顺利时,突然当众宣布配方有误、胡人进攻也越发凶猛、军中还不断有人来大将军面前诉说璟王的怪异举止。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我们这些人就几乎再也没见到过大将军年近五岁的儿子了。”
艾骞说的这些,基本都能跟庄捷先前在西梁山上的话对上号。
那个拐走孩童暗中进行要挟、还跟万恶不赦的胡人进行串通的人,无疑就是璟王。
多方繁忙、焦头烂额的大将军意识到璟王居心叵测时,为时已晚。
他只得顶着各方压力,强行将自己耗尽毕生心血研制出的天雷打上“不完整”的标签,企图想到办法和平解决璟王。
但,天不遂人愿。
叶鸢心角一阵抽痛,却强忍着不让艾骞看出端倪来。
“那青将军此次去往巡防军,是不是正是与璟王如今头上暂时顶着的这个‘大将军’称号有关?”
艾骞眼中惊羡一闪而过:“当年巡防军上下齐心如铁桶,就算是见到大将军那封所谓的遗书也几乎全都怀疑上了璟王。璟王当年羽翼未丰,不敢明面跟巡防军较真,便立下了个十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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