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贺书荧睡得委实长了,直到申时才渐渐醒来。
其间贺树跟何氏也舍不得叫醒她,就那样让她睡。
何氏今天听了贺树说的话,就算贺书荧已经平安归来也惊骇不已,心里止不住地害怕。
贺书荧一睁开眼,就看见何氏端着一只碗坐在她床边,一只手还不停地搅拌着。
“娘。”贺书荧叫了她一声。
“哎哟!宝儿,你可终于醒了。”何氏面上一喜,忙放下碗,腾出手将她扶坐起来。
贺书荧顺势坐直身子朝窗外看去,窗外天光正好,青山洒金,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烟火气,耳边传来几声鸟叫蝉鸣。
“咕——”一声亘古持久的声音打破此刻平静。
贺书荧瞥到放在一旁的鸡汤,摸着肚皮道:“娘,我饿了。”
“饿了啊,娘刚做好的鸡汤,你快尝尝。”
贺书荧一边听何氏讲话,一边探头找爹,结果那老头就站在门口不进来,在门外探头探脑,一脸憨笑地看着她。
贺书荧觉得好笑,问道:“爹,你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他呀,”何氏将刚晾好的鸡汤端给贺书荧后解释道,“他说女大要避父,他以后就不进你房间了,在门外看看就好。”
贺树也应和道:“对,咱家虽然穷,但凡事也该有个讲究,以后没有你同意,爹就不进你房间了。”
贺书荧接过鸡汤,从床上下来道:“咱们一家好久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爹不进来,那我出去,咱们上桌吃。”
“好啊!”何氏笑得欣慰,道:“就是,咱们一家都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你们先上桌,我去把锅里剩下的鸡汤端过来。”
贺树一听,心里欢喜,跟着贺书荧上桌一起吃一顿饭。
贺书荧搅拌着碗里的鸡汤,往院子里一看。
果然,家里唯一的下蛋鸡没了。
贺树注意到她的目光,安慰道:“莫要担心,县令给了我们这些人每人一两银子,我明天就去县里再买几只,这鸡太老了,这次正好炖了给你补身体。”
睡的时间长了,贺书荧脑子有些发懵,怔愣地点点头后端起碗喝了一口。
鸡汤浓郁鲜美,碗里还有一大块鸡腿肉,她也确实是饿了,三两口就吃完一碗,吃得着急,肉丝卡在牙缝里无论如何也舔不出来。
何氏此时也进屋将汤放在桌上,给自己和贺树盛了一碗,正欲再将剩下的那个鸡腿给贺书荧。
贺书荧忙侧身躲开道:“娘,我不用了,你跟爹吃吧,我再喝点汤就好。”
何氏一把抢过她的碗来,佯怒道:“娘跟你爹碗里都有,你就吃吧!”
贺书荧抬头看到老两口灼灼的目光,无奈地将碗递出去接下那块鸡肉。
真难啊!要是能一夜暴富就好了。
还未等贺书荧将脑中的胡思乱想抛出,门外传来响动。
“哟!老贺,吃什么呢?这么香!”老张一家人未进院,声音就已经传进屋子里了。
贺树听见声音,立马起身相迎:“哎呀!是老张来了,快进来!”
老张笑着走进屋,白氏跟张全紧随其后,看到贺书荧端着碗坐在桌旁,笑得更加灿烂。
白氏率先开口:“我都听老张说了,要不是贺丫头,老张就回不来了,我是真的谢谢贺丫头。”一边说还一边握着贺书荧的手。
贺书荧舌头还在牙缝里寻找卡住的鸡肉丝,听见白氏的话立马停了动作。
她不擅长处理这些人际关系,见白氏哭了也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的婶子,张叔跟我爹本就是冤枉的,我不过是去查清楚真相。”
张全是村里唯一读过书的,贺书荧初来乍到时还请教过他几个字。
如今收拾整齐后看起来颇有几分书生气,不似那夜般狼狈。
他走到贺书荧面前躬身道:“此次多谢贺妹妹。”
贺书荧看着眼前两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何氏与贺树都看出来贺书荧的无措,忙过来解围道:“哎呀!你们快别吓她……”
何氏话还没说完,老张就打断她的话道:“嫂子,我们这次来就是专门为了答谢贺丫头,要不是她,我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我这一合计,也没什么能送你们的,这样,你家欠我家那五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贺树喜上心头,面上不显,嘴上却客套着:“这可……”
“哎!”老张又将贺树的话打断,“你家当初借钱就是给贺丫头治病,如今贺丫头救了我的命,这不就相当于花那五两银子买了我自己的命,这钱就相当于是我自己花的,要是没有贺丫头,五两银子可还不回来我的命啊!”
这个时代,他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值钱的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命,他们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贺树嘴唇嗫嚅了几下,跟何氏对视一眼,点头应下了。
见贺家答应下来,白氏笑得更加开怀:“这样就对了,贺丫头可是我张家的恩人。”
话都已经说开了,老张也不想打扰一家吃饭,告辞道:“老贺,话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何氏:“要不留下吃点饭吧?”
白氏:“不了,好好给贺丫头补补,太瘦了,改天让她来我家吃饭。”
这怎么好意思,何氏忙拒绝道:“不了不了,这孩子嘴挑,吃什么都吃不多,也就这么瘦。”
白氏摆手道:“那就好好养着,我看这丫头气色不错,别送了,我们走了。”
何氏将人送到门口笑道:“好好好,慢走啊!”
张家的人随老张,做事都是风风火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何氏送完人后回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这下好了,家里清债了,老话说:无债一身轻。真是没说错。”
贺树转头看向贺书荧,目光慈爱地笑道:“是啊!这下可以专心给荧儿攒嫁妆了。”
贺书荧放下吃完的空碗,起身伸了个懒腰道:“爹娘,我吃完了,躺了一天了,想出去走走。”
何氏、贺树:“好,快黄昏了,附近溜达一圈就赶紧回来。”
贺书荧一只脚已经迈出家门,头也不回道:“知道了!”
小荷村四面环山,千树万叶被夏风吹得沙沙作响,贺书荧手里拈着一片花瓣蹲坐在山路旁眼歪嘴斜地抠牙。
她已经激活了系统,要想增加修为,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破案,可她这穷乡僻壤的山村里,哪来那么多案子可破,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县里的衙门当差,才能获得破案的机会。
下次去官府问问。
夜幕降临,贺书荧咂巴一下嘴,起身丢下手中的花瓣,未等她抬脚准备离开,身后传来巨大的爆鸣声。
紧接着狂风大作,天上风云变幻,铅云压顶,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淹没。
贺书荧心中警铃大作,不假思索朝山下跑去。
一道火光自天而降,落地后腾起的火舌迅速蹿起三丈高,斩断了贺书荧的去路。
她仰头朝后方看去,电闪雷鸣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凌空对决,方才那一下,恐怕就是出自他二人其中之一。
二人不知缠斗了多久,身上皆有挂彩,两人出招奇快,伴随着滚滚天雷,好似雷公发怒,贺书荧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就缠斗了几十个回合。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二人打起来没有丝毫顾忌,黑衣人扔出一个火球,白衣男子侧身避开。
白衣男子身后的贺书荧:……
顶着一枚硕大的火球,贺书荧脑中一片空白,连思考都忘了。
怎么躲?躲不了啊!
正当贺书荧以为自己就要跟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比火球更快一步挡在了贺书荧身前。
贺书荧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月华,那枚硕大的火球便调转方向朝着黑衣人飞去。
火球凌空炸开,黑衣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老翁,苍老刺耳的笑声回荡在黑夜之中。
“哈哈哈哈哈,老夫有生之年能看你出剑,真是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贺书荧抬头看向眼前人。
来人一身矜贵的绣金白衣因打斗染上了血污,头上的金枝玉叶发冠有些歪斜,袖口被烫得焦黑,手背还有一块新鲜的烫伤,几滴血迹顺着手指滴落在地。
男子微微侧目,看向贺书荧轻声道:“莫怕。”
烈烈大火中,白衣仙人带血的衣袂翻飞,温柔安抚,这样凄美的景象,却因男子脸上一张娇憨的橘猫面具而变得有些——可爱!
仙人说完话就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地面被烧得滚烫,血液滴下去还发出“滋滋”的声音。
贺书荧:……感觉有点不靠谱。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贺书荧今年十四,身高才刚刚到仙人的胸口。
男子垂眸看向身旁突然长出来的萝卜,低笑一声将她往身后掩了掩,解释道:“我本来想把他带远一点,没想波及你。”
许是因为刚吐完血,这人声音有些哽咽。贺书荧下意识觉得他有些虚弱,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还是点头回了一声:“嗯。”
黑衣人察觉到自己被忽视,霎时有些恼怒,怒喝一声,连带着云层之中也传来轰鸣。
热浪席卷着山林,白衣仙人鬓边长发轻轻拂过贺书荧的脸颊,一个柔和的结界将她笼罩其中,隔绝翻涌的热气。
黑衣男子身后又凝出数枚更大的火球,好似数日同天。
贺书荧不自觉抓着他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问道:“我们会死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她身边这个身受重伤,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认识时间不长,但贺书荧发现这人真的很爱笑。
生死攸关的关头,他还是笑着,抬头看向黑衣人,眼眸中笑意更盛,跟着她退了几步后悠悠叹道:“谁知道呢?也许会吧!”
贺书荧虽是死过一次的人,但还是怕死,毕竟这次能不能重生还是个未知,万一真死了呢,她还有些舍不得。
她低头呢喃道:“我还不想死。”
爹娘还在家里等她,她还没有去衙门当差,还没有体验到修仙是什么感觉,跟小白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她还不能死。
仙人直起身道:“那就不死。”
贺书荧打量他一眼道:“可你……”
眼见火球如碎石般砸下来,贺书荧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子手中闪过一道华光,一柄长剑击碎一枚火球直直插进黑衣人的脖颈处。
一击即成,剩下的火球还在往下砸,可四周并没有退路。
贺书荧被男子拦腰提起,热气灼人,她下意识闭眼,耳边风声呼啸,等她再次睁开眼,早已远离风波处。
远处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传来,霎时间地动山摇,群山发出轰鸣,火龙乘风而起,霎时点燃一座山,还有碎石被火焰裹挟自山上滚落而下。
贺书荧居高临下,见此情此景暗道一声:“不好。”
这些火石全都砸下来,整个村子都会被烧成灰烬,村子里的人……
贺书荧扭头朝身后的仙人看去,祈求他能帮帮她。
“你……”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的膝盖是越来越软,凡事都要求人,求人就要下跪。
还不等她跪下,仙人率先搀住了她,笑道:“胆子这么小,吓得腿都软了。”
贺书荧急得眼眶通红,他还有心思打趣她。
“我……”
仙人安抚道:“不用担心,方才打斗时我就设了结界。”
贺书荧扭头看去,她修为低下,虽看不见结界的外形,却能清楚地看出滚落的巨石在距离村子三丈处突然迸开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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