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溪住在城中村的筒子楼，这栋楼全是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单间，租金低廉，专门收留她这种穷人。从她家到南城一中，开个悬浮车五分钟就到了，可她步行上学要走差不多半个小时。
小艾管家生怕她逃课逃学，盯着她进学校后才肯回家。
她到校时是早上六点，距离考试还有一小时，黑板上写着“自由复习”四个大字。
大概是南城一中依旧没招满学生的缘故，教室里座位不多，空座位更是只有一个，她径直走到这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韩林溪书还没拿出来，就摸到抽屉里有个热乎乎的包子。
她已经连续三天没尝到肉味，顿时双目瞪大。
这时，同桌附过来，用书挡着嘴，小声和韩林溪说话：“你好新同学，你是刚转来南城一中的吗？我叫秦昭，交个朋友呀。”
同桌是个留着柔顺黑长直的漂亮女孩，眉目清秀，周身透着股书香气，一看就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我是韩林溪，今天刚转来。对了，抽屉里的是……”
秦昭笑道：“是我做的，前几天听班主任说班上会来位新同学……包子是牛肉馅的，学校的早餐只有白粥，配上包子会下饭一些，希望合你胃口。”
牛肉馅，确实挺合她胃口的。韩林溪无声咽了下口水，隔着塑料袋摸了下包子，这应该是刚出锅没多久，摸久了烫手。班上只有秦昭旁边有个空位置，难怪秦昭听到班上会来转学生后，能提前往她抽屉放东西。
韩林溪掏了掏口袋，有些为难地说：“可我今天离家得匆忙，没东西带给你。”
“你人真好，我会好好报答你的。”韩林溪郑重地说，她忍痛把包子偷偷塞回秦昭的抽屉，“只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一瓶营养液才两毛，一个包子可以买十瓶营养液，都够她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这回答显然出乎秦昭的预料，她给全班同学都送过包子，可韩林溪还是第一个说要回报她的人。
秦昭眨了眨琥珀色的圆眼睛，道：“没事，我最不缺的就是包子了……要不，你就当是呆会儿找你对考题答案的报酬吧。以后请多指教呀，同桌。”
对答案？在韩林溪印象里，这种行为是学霸们考完后的常规操作，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韩林溪只好如实说：“……我成绩并不好，心里没底，可能帮不了你。”
秦昭愣了下，她见韩林溪周身精神力澎湃，以为觉醒的是战斗类天赋，听韩林溪这么一说，心想：估计她的天赋能力也和自己一样是辅助类了。
秦昭安慰地拍了拍韩林溪的肩膀：“没关系，不行就交白卷吧，熬到考试结束再出考场也有及格分呢。”
“这么好？”韩林溪惊了一瞬。南城一中的改卷老师也太仁慈了吧！
秦昭：“对，是今年新改的规则，主要是……”
她凑到韩林溪耳边，看了眼周围的同学，压低声音说：“这届高三生源太差了，学校不这样做，咱们班一大半的人都得不及格。”
韩林溪顿时悟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可以现在吃包子了吗？”这味道太香了，她快三年没吃过冒热气的正常食物了，真的忍不住。
在秦昭眼里，韩林溪神色恹恹、疲惫不堪，一副过分清瘦模样，唯独盯着怀中包子的眼睛晶莹透亮。
见状，秦昭沉默几秒，眼神柔了柔，同情道：“你快吃吧。”
每个未成年贫困生不是都可以找联邦申请免费贫困餐吗？秦昭头一次见穷到吃不起饭的人。她暗自疑问，觉得问出来又不太礼貌，想了下，干脆把准备留给自己的早餐包子一并塞给韩林溪。
“这些都给你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考试。”秦昭温声说。
填饱肚子之后，韩林溪浑身舒畅，多时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脑海深处似有一股暖流涌过，昨夜通宵后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她整个人的状态和吃了市面上的顶尖亢奋剂一样。
“味道很棒！”韩林溪称赞道。
没过多久，大概是吃饱后有精力胡思乱想的缘故，韩林溪一想到接下来的考试就心里发慌，她斟酌了下话术，忐忑地问秦昭，“好同桌，有个题能问问你吗？我想了一晚上没想出来解法。”
秦昭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班上乐于助人的好心学霸。
韩林溪找秦昭问题目，秦昭果然一口答应。
一边问着，韩林溪拉开书包袋，本想把昨晚写的练习题拿出来，可当她看清书包里的不明物体后，受了惊一般，眼疾手快地将书包袋合拢。
韩林溪怀疑自己通宵出毛病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团皱巴巴的雾气团卧在她的书本夹层里。
昨晚的那只水鬼怎么现在在她包里！它肯定是趁她早上洗漱不在卧房的时候钻进来的。
秦昭还在等韩林溪拿作业题，韩林溪却下意识把书包捂紧了些，她张了张嘴，打了个马虎眼：“哈哈……早上起来脑子迷糊，那本练习册给丢家里了，下次、下次再带过来问你吧。”
秦昭没察觉异样，好脾气地应道：“好。”
教室还有不少人类，韩林溪不清楚这只水鬼的底细，不敢轻易把这东西放出来。她如坐针毡，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小鬼解决干净再回教室。
然而这时，学校广播声音忽然响起。
“叮——距考试还有十五分钟，请注意时间。”
随后，班主任踩着广播声音走进教室，随手把门关紧了。
班主任姓王，是个面向严肃的青年教师，他往韩林溪的方向若有若无地瞅了眼，飞快收回视线，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走大运了，这一届高三真来了个好苗子。瞅瞅她周身那快要溢出来的精神力，觉醒的天赋绝对是S级没跑！
王老师拿戒尺拍了下黑板，故作严厉地说：“请各位同学回座位坐好。”
韩林溪见出不去，捂着书包重新坐回座位。
王老师：“今天是高三开学第一天，先恭喜大家成功升到高三，现在的世道可不比往日，能升到高三就证明你们都是潜力股。两天前领书本的时候，负责报道的老师应该都和大家说过高三年级的考试是怎么样的了，我这里就不细说了。”
韩林溪满头问号。两天前她学籍都还没转过来呢，报道的老师讲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她看了眼正在认真听老师讲话的秦昭，原本想问秦昭的心思又歇下去。秦昭听得认真，她不好意思打断，呆会儿再问人吧。
总归都是考试，能整出什么花活儿？韩林溪不甚在意地想。她现在就是一个脑子空空荡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
王老师苦口婆心地说：“你们不要觉得我在故弄玄虚啊，主要是我怕说多了影响你们的考试心态。你们不要紧张，还是和平常一样，会的题就答，不会的就空着等考试时间结束再出来。”
末了，到了南城一中例行的鼓气环节。
王老师说：“同学们，你们有没有信心考高分？”
“有！”
“有！”
……
“没有。”
王老师：？
“刚才可能有同学没听清楚，我再问一遍哈，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有。”
……
“没有。”
其实韩林溪说话声音很小，但班上人少，外加上大家普遍五感敏锐，他们齐齐望向韩林溪。
王老师眉头一皱，转头见这话是韩林溪说的，眉心瞬间舒缓，和变了脸一样，乐呵呵地说：“这位新同学，考前还是要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不要说丧气话啊！”
韩林溪默了半晌，还是打算实话实说：“我没有说丧气话，我说的是实话，我考试向来很烂，班上人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的了。”
韩林溪说得一本正经，惹得王老师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退开两步，吹开眼镜沾的灰，盯了韩林溪好几秒，甚至还换了多个角度，绕着她走了一圈，将她来来回回地观察。
没错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韩林溪浑身的精神力多到让人惊叹的地步，像极了一潭满溢出来的池水。这要是进了副本，估计都用不上天赋能力，直接散出精神力都能把副本里贪婪的鬼怪撑死。
王老师笑眯眯地拍了拍韩林溪的肩膀，鼓励道：“谦虚挺好的，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韩林溪吃惊地张大嘴：“啊？我不是，我真没有。”
王老师目光越发慈爱，他无视了韩林溪拼命否认的样子，点了点她桌上用来临时抱佛脚的课本，自顾自地说：“大家看看韩同学的课本，课本都被翻卷了，你们真要学学韩同学这种勤奋自勉的态度！”
刹那间，韩林溪感受到全班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她没底气地解释：“老师，那个书页，主要是因为我买的是二手书，所以有点旧，并不是我翻……”
王老师捕捉到关键词，语气感慨，他越看韩林溪越满意，连对她的称呼都变了：“你们这些娃都瞅瞅，小韩不仅谦虚，还很节俭！”
韩林溪默不作声地合上书，后背僵直，眼神飘忽不定。
不知怎么的，王老师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和班上其他人东扯西聊了些其他事情，在考试开始的前五分钟才开始说正事：“我接下来要说的是两条绝对不可违背的考试规则。”
“第一，想尽办法活下来，活着才是本钱。”
韩林溪听到王老师说“活下来”时，脑子里倏尔滑过那只水鬼提到的“大魏副本”。
王老师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珍视生命，不管是你的，还是同伴的。”王老师环视一圈，语气突然严厉起来，“要是被我发现有人耍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别怪我狠心。”
珍视生命？普通考试会涉及到人身安全之类的吗？
韩林溪不明白，她只觉得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这个世界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
强烈的好奇欲和随之升腾的紧张感充斥了她的整个大脑。
接下来的时间，韩林溪连书都没心思看，之前想问秦昭的东西也抛之脑后了。她紧盯着墙上的挂钟，望着指针一点点地走向考试规定的七点，她感觉有什么超出自己预料的东西即将要发生了。
学校广播忽然响起，无机质的广播声音透着股难言的期待和欢欣。
“叮——考试时间到。”
“考试即将开始。”
“考试内容：从青铜鬼手中拿到铜人盏。”
“考试时间：三小时。”
“考试位面：大商。”
考试位面？考试内容？这些都是什么？
韩林溪茫然无措地环视周围，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开始虚化。
“请各位同学保持沉着冷静，认真作答。”
“秦昭！你的手！”韩林溪一转头，看到同桌秦昭的身体也在变透明。
秦昭心慌不已，想要拉住韩林溪，说：“手快给我，我们不要被分散了！”
可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韩林溪匆匆去拉秦昭，只擦过她冰凉的指尖。
不一会儿，可能也就三秒左右，随着广播播报考试开始倒计时的声音响起，韩林溪惊异地发现周围的景象正向前急速奔跑，划出一帧帧的画面残影，像是她们正在从一架高速行驶的车里看外面的风景。
韩林溪觉得自己似乎是处在一个空间通道里，空间壁上是飞速滑过的历史轴和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真实情景。她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画面中人物衣着在变化，他们的着装由现代服饰变成古朴的长袍再变成某种失传的古董珍服。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
她眼前一黑，她像是被人扔进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地洞。她立刻反应过来，用头贴着膝盖以免受伤，把身体尽力团成圆好顺坡滚下去。
“咚——”
她终于落地了。
这时，她的手腕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腕表，而学校的广播声就从腕表里传出。
熟悉的机械声音无端充斥着一股叫人不安的冷意。
“已将全部考生投入大商副本，南城一中高三年级第一次模考正式开始。”
这是什么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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